第六章 精神之箭

　　吴子曰：「教战之令：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养，智者为谋主。乡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趋食，四鼓严辨，五鼓就行。闻鼓声合，然後举旗。」武侯问曰：「三军进止有道乎？」起对曰：「无当天灶，无当龙头。天灶者，大谷之口，龙头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招摇在上，从事在下。将战之际，审候风所从来，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陈以待之。」

　　-----------------《吴子兵法?治兵第三》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子陵，手中的动作还来不及改变。精神力出乎自己意料的向外扩展，几乎没有用任何时间就达到了对岸。出现在感应范围内的是两组各十人的战士，和他们前面二十步远的前方一个数量超乎想象的狼群。现在大概的数量在两百只左右，队形松散但是在集结的过程中，头狼应该还没有赶到。

　　徐子陵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保持太久，散出的精神重新退回到体内，重新恢复了手中的动作。没有时间惊奇自己除了能感知到狼群的数量还能知道更多的其他信息，和寇仲对望了一眼。看到后者眼中射出热切的眼神，那还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这几天寇仲一直在思索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才能收服这些精锐的战士。出发以来，他们一直保持着令行禁止。但是寇仲知道他们只是在服从西门的命令，而西门则是在服从老爹的命令。这些从死亡线边走回来的战士，眼力只有绝对的实力。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也必须展现出惊世骇俗的实力来。亲卫军的表现并没有让他们满意，这也不能怪这些亲卫军士兵。少帅军成立的时候，江淮军已经纵横大江南北十数年了。这之间的差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弥补的。寇仲和徐子陵倒是有这样的实力，但是如何能够展示出来震慑这些战士，确是十分让人头疼的事情。而且还不能做的过于显露痕迹，因为这样似乎有些没气量。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徐子陵平地拔身而起，一声长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向湖边的寇仲靠拢过去。落地的一瞬间，马靴重重的踏在地上，周围一丈空间的地面都为之颤抖。颤抖之中，寇仲开始行动。恰好契合着徐子陵引起的震动，向前先是三步助跑，充分的吸收了后者借此传过来的长生气后将自己弹射到空中，不可思议的先是稍作停留然后向湖对岸漂去。近四十丈的距离，确实非人力所能为。超过二十五丈后，寇仲一脚轻轻点在湖面之上，然后重新向上飘起，成功地越过了小湖来到对面。湖前面是一片约十丈的空地，此起彼伏的狼嚎就在前面的树林里传出。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有规律，似乎在迎接着头狼的到来。寇仲毫不畏惧，战甲外的飘带无风自飘，威风凛凛的独自面对着前方的压力。

　　徐子陵又是一声大喝，打断了瞠目结舌的战士，大声喊道：“所有人回到营地，在我身后列队观战。不允许有任何无谓的战斗和伤亡。”

　　西门眼里开始射出热切的目光，知道寇仲想独自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有足够的实力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根据现在的嚎声，树林里隐藏着的狼恐怕已经超过三百只，还有上升的趋势。如果激怒了狼群和士兵们展开混战，很难保证自己一方没有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己方少数的高手施展雷霆手段吓退这些畜牲。但是寇仲想以一人之力独抗这数百狼群，除有了过人的胆量、绝顶的实力还要有无尚的智慧。

　　包括湖对面的二十战士，四散的士兵转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候，连绵不绝的狼嚎声突然停止。数息之后，一声更加嘹亮、空明的啸声从远处响起，然后以极高的速度接近小湖。

　　徐子陵身后战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头狼的实力远超过想象，在这样强者的带领下，狼群能够发挥的战力绝对不一般。西门的瞳孔缩小，眼神也开始有了些变化，只有徐子陵深知自己好兄弟的能力，镇定自若的看着事情的进展。

　　狼啸停止，一只比普通成年狼体型大了将近一半，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白狼从树林里缓缓地现出身形，身后是数百只若隐若现的灰狼在树林的不远处游弋。这只头狼和狼群里其余的狼显然不是同类，不知是本族的变异还是外来者征服了狼群的结果。

　　白狼眼里紧盯着孤身一人的寇仲，仰天一阵长啸。森林里的同类接到了头领的命令，前爪在地上不安的刨动着，嘴里发生低低的呜咽声，随时准备冲上前来。

　　在大漠里和跋锋寒一起对付狼群的经验告诉寇仲，这只是一种试探和示威。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显示出任何害怕的迹象，如果能在气势上压倒了狼群那就已经胜利了一半了。

　　长生气在体内流转不息，寇仲伸手从背后拔出宝刀井中月指向白狼和它身后的空间。一股无铸的气势以井中月的刀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就连身后隔着小湖的战士都能感觉到一种视死如归的惨烈杀气，更别说正面的头狼。

　　白狼显然并非凡品，受到如此大的压力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最底层的凶性，仰天又是一阵长啸。

　　听到这声长啸，后面的狼群又有了新的变化。所有的狼后退几丈，而十只身形略大的雄狼从中露出身形来，走出树林站在白狼的身前对视着威狱如山的寇仲。

　　寇仲知道第一轮的进攻就要开始了。加上头狼一共十一只，不太容易，但是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事情。

　　这十只狼显然是经常一起活动，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进攻阵势，缓缓向前推进。但是畜牲毕竟是畜牲，寇仲这样的高手还没把它们放在眼里。当年在塞外三人对抗上千金狼军的阵势可比这大多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后面那只随时会加入战斗的白狼，既然不是凡品，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战力。

　　离寇仲大概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大部分狼都停下了脚步，只有中间的两只继续前进。寇仲知道，这就是前锋部队了。人类十步的距离对于后面这些成年狼来说只是两步的距离，随时可以加入战斗。

　　寇仲暗暗点了点头，这些狼的战斗意识远在自己想象以外。而且刚才突然明白过来，白狼选择的距离绝对是也可以在相同的时间加入战斗的距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很清楚这就是事实。知道这一点以后就必须对白狼的实力重新作出估计。现在它距离自己有超过三十步远，不借助内力谁也无法在两步之间越过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对于狼来说这个距离也过于恐怖了。

　　没有时间让寇仲多想，前面的两只狼已经扑了过来。和狼群作战，只有一个最高的原则就是必须一开始就从气势上镇住对手。否则狼群的韧劲可以把任何对手彻底拖垮，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眼角看见左右最外侧的两只狼也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立刻就会加入战场。寇仲没有丝毫犹豫，井中月突然向左，左手迎上刀柄变成双手握刀。向右平拖宝刀，把前面的两只狼都纳入了进攻范围。刀上黄芒亮起，并急速地增加亮度，直至刺眼到无法正视的程度。

　　两头狼已经被激起了野性，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眼睛眯成一条缝，紧紧锁定前面的对手。身形稍微一滞，表现出相当的制空能力，避开井中月向寇仲的腹部袭去。

　　寇仲大喝一声，震得小湖对岸的士兵都耳膜生疼，首当其冲的两只灰狼更是一愣。乘着这样的机会，寇仲把一直紧缩着的黄芒释放开。黄芒大涨之下，无以匹敌的刀气弥散开来，遇到灰狼的皮肉丝毫不受阻拦透体而入。

　　刺骨的疼痛让两头灰狼彻底清醒过来，身形在空中扭转几次终于避开要害，皮开肉绽的落回地面，暂时失去了战斗力。是不是会留下不可恢复的伤害就只有寇仲心里有数了。两头受伤的灰狼不甘心的一阵长啸，转身回到了树林。

　　大军里中等以上的高手都知道寇仲绝对是手下留情了，如此惊人的刀气如果不是有所保留绝对是从中对劈两半的结果。但是不知道寇仲的用意到底何在。只有徐子陵和西门君仪这些熟知狼群习性的人才知道，寇仲是不想彻底激怒这些狼，打算把它们吓退算了。

　　左右两只做好准备的灰狼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停在了原地，等待头狼下一步的命令。

　　白狼的眼中再次露出凶狠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这个自从当上头狼以来从没遇到过的强大对手。

　　目光和白狼的相交的一瞬间寇仲的气势突然爆发，排山倒海般向前倾泻而去。两侧剩余的八只灰狼首先抵受不住寇仲的压迫，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不得不向后退去。

　　在这种时候，白狼王者的气度展示出来。仰起头一声连绵不绝的长啸，稍微抵消了寇仲的部分压力，暂时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后腿略为弯曲，浑身肌肉收紧蓄满了力量，准备出击。

　　寇仲脑海里突然现出当天在彭城城下大小两位将军对决的场景，体内的长生气受到激发开始在体内疯狂的运转，刚才似乎已经攀至顶峰的气势再次爬升。突破自身的极限，达到另一个顶峰。在这样的对峙中，寇仲终于再次作出突破。

　　刚刚恢复了部分自由的白狼重新被寇仲的气势所压制，身后树林里多达数百头的狼群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存在，也开始发出不安的嚎叫宣泄心中的恐惧，才不至于没有得到头狼的命令下提前撤退

　　气势攀升至超过当日大、小将军的程度后，寇仲停止了看起来似乎仍是永无尽头拔高，沉浸在这以前从来没有达到过的新境界里，适应着如何对其加以稳定、控制。阚陵死在当日的一战，王雄涎战后也是损耗严重，据说直到少帅军向东海郡出发那天也没有恢复过来。这样的后果不得不引起寇仲的警惕，绝不能任其失控。

　　白狼在寇仲无以匹敌的气势压制之下，连蹬一下腿的能力都失去了。双眼眯成一条缝，嘴里烦躁不安的咆哮着。眼前这个生物的强大实在是超出了这些畜牲的认知范围。

　　随着气势的爬升，寇仲可以明显感觉到用于控制的精神力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和精纯。意料之外的是早晨那种充满活力的感觉又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出现，在充满杀戮气息的战场上寇仲成功的脱离了气势超常提升的影响。似乎发出如此惨烈气息的不是自己一般，完全平静下来。没有时间探究是不是身后的徐子陵在偷偷帮助自己，寇仲改变了主意，随之做出新的举动。

　　成功的将怒涛般澎湃的气势控制住，平衡在目前极高的状态下。精神从完全相反的方向平静下来，在脑中收拢凝聚。井中月被随意的扔向空中，平时行军打仗时从不离身的射月弓凭空出现在少帅手中。没有搭上箭，再所有人的惊异中将弓空拉开。

　　连狮虎都不放在眼里的白狼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眼神。射月弓上空无一物，但是在它眼中那里就是自己命运的归宿。

　　寇仲再次放松了自己呼吸，成功地将精神力聚集第一点，“射出”了决定性的一箭。

　　一喝、一刀、一空箭，吓退数目超过三百的狼群，当年三国英雄喝断当阳桥的风采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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