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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悲回风9


  第二天的太阳又早又暖,晒在他们身上,适意而慵懒,鸟儿在叫,风细细地吹——春在一夜之间开了、浓了。

  关鑫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田忌萤火虫一样明灭地眼睛,他不觉怔住了。田忌就冷冷地道:“你不用紧张,这一路你都是安全的。我总不见得不如一潘二吧!”

  关鑫一怔,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鬼压床一样随意搭压着许多肢体,用力拨开,费力地抽身站起来,他的动作幅度大些时,船身就晃荡得厉害,关鑫自然晓得,这是因为船身负重吃水极深的缘故。

  他有些诧异,转头四看,却见河面上空荡荡的只余他们一条小船寄身!船舱一路洞开着,从船头到船尾,一路横七竖八的躺了他们六七个!关鑫下意识地检点着人数,只听田忌淡淡地道:“昨晚糖二先生把我们都扰下来,独独留他一人在山,只怕与上次船板上的意图差不多,但这次的效果却不如上次了。”

  这时,其它人也陆续朦胧醒来,果然独独少了一人、一船——显然是潘二趁他们都醉睡着,把他们弄到一处,独自驾船走了。

  他们醒来,昨夜的沉醉疏狂已随梦而终,离别心事骤然压了下来,惘然、沉重、失望,更难忍地压上他们的心头,就如同这不堪重负的船。

  小船最多能载五人,田忌和两个水手自动走到了船尾,是以就此作别,也许这一别就是一个情义的更次,就再淡然的人也黯然伤神。

  田忌遥遥地看一眼小榕树,小榕树马上走近些,田忌温言道:“蟒蛇鞭就三种打法:空鞭,光听响动,鞭子抽出去,声如响雷,却只是擦着人的头顶过去,并不伤人;二是没有响动,但用力不同会把人打的皮开肉绽而不伤筋骨;三最狠毒,伤骨不伤皮,鞭子抽下去表面没有痕迹,实则筋断骨裂。再有,用鞭的都靠手腕的力度和灵活度,你腕力不算最猛,这蟒蛇鞭外软内硬,最适合你用。而你本就灵活刁毒有余,对敌之制随意发挥,不难远胜于我。只是勇力再强,也不及御人用人,在这方面,你也远胜于我,日后相逢,敌友难料,就算两相交恶,彼此不必顾念留情,只盼能记得这一江清水的湘人之情义,于愿足矣。”

  小榕树难得正色,恭恭敬敬地抱拳代礼。

  兆学疚也上前一步来,双手送上那仿制的鞭子,田忌一笑,暂且不接,道:“糖二先生,既然受你一鞭之情,我也还你一些警示:那潘二曾与我有旧,也欠下我一些薄情,如今我不能随行相送,各自珍重吧。”

  兆学疚想问什么,他已接鞭扬臂,也不用看,已“啪”地缠上垂下来的枝藤,一借力,人腾空而起,在崖上猿猴般灵捷地蹿行,顷刻过崖上山去了,那两个水手本要依依惜别,这下也来不及,只忙不哒地攀藤跟着去了。

  远远地,田忌的长吟自高远处散开漾来,慨然孤高。

  “纠思心以为壤兮,编愁苦以为膺。折若木以蔽光兮,随飘风之所仍。存仿佛而不见兮,心踊跃其若汤。抚佩衽以案志兮,超惆怅而遂行……”

  木头怅然,一边麻利地帮着关鑫起锚开船,一边问道:“哥,田少这吟的又是那一出啊?”

  兆学疚微笑:“还是屈原的《悲回风》,他的意思是,缠结忧思之心作为佩带,编织愁苦之情作为背心,攀折若木来遮挡阳光,听凭那狂风把我远远牵引。眼前的事物似乎模糊不清,心却踊跃如同开水般沸腾,抚摸玉佩衣襟来安心,我茫然若失独自前行……他表达的是一种离别之情。”

  这时,船儿张着风帆,在那两岸青山相对出的一江清水中快捷而沉重地滑行,荡桨的水声轻脆地一波接着一波,显得孤寂而清越。木头第一次得了这诗词歌赋的教诲,那古人的情怀与眼前幽独清媚的景色交融合一,使他简单而坦荡的心里第一次受了些迂回美好的冲击渲染,他皱起眉头,严肃地想往着,品味着,灵魂似在受着苦,心灵却在等着焕发新的情感觉悟。

  兆学疚了然地看着他,微笑着,欣慰而欣赏地,笑了又笑。

  这一段水路也暗合了木头的沉静思绪,孤帆远影,一路独行。忽然,前面又见两峰骤然聚拢,挤迫得很,木头就笑:“哥,过了这个坳,马上就到了……”

  兆学疚的眉头不知怎么忽然就皱紧了,他锐声喊道:“停!”

  木头的篙子骤然一点,差点栽倒水里去了,他回头看,却见兆学疚的脸煞白,冷汗自额头澿澿滑下——

  “我记得田忌说,他与潘二有旧,他必不会害他——潘二驾了一舟去,田忌自不能与我们同行……这一路,似乎太静了……我们一路快行,就比别人领先些,就算是还没有船只跟得上,可……这时也算是中午了,却没见着一只船下行,这未免太奇怪了!”

  船儿骤然停下,在水面上横着打旋,进退维谷。

  木头把篙子一放,就把裤子一褪,嚷道:“我去看看!”

  关鑫把他一拦:“我去。”

  木头还想争,兆学疚笑道:“木头,这水路自然是你熟,可对陷阱你比我们晓得的少些,我们去比较稳妥。”

  这时关鑫已经下水潜去了,他们在船上静看那剩下的十几米水路,就如同那妖精清澈无辜的眼波,默默地放射着妖娆的危险。

  关鑫很快回来,在船前冒头,抹一把水淋淋的脑袋,并不急于上船:“拗口前一米,布满了水雷,属比较原始的感应或触动水雷,倒不难排,就是太多了,只除了游鱼,别说船,就是单人也穿不过去。”关鑫顿一下,又道:“靠近拗口,那边不到五米就到岸,岸上的码头处竖有排令:上面写着‘午前不得发船’。排上还系了一块蓝布,看起来,像是……树老大的头巾。”

  小榕树就有些焦躁,看看天色,又去看兆学疚,兆学疚连忙解释:“也就是说,只要船从上面过,就算避开碰不到,可船的压力也会让它炸。”

  小榕树恼道:“你爷爷的!都是你不好!炸他爷爷的,炸完了拉倒!”

  别人都还因小榕树的暴怒而慌,兆学疚却能撇开他的暴骂听出了端倪,只听他喜道:“老大,你的主意真好!”

  小榕树断然道:“没时间了,不然过午必定有船先发当炮灰,与其这样,不如让这船先当!引它炸了就完事了!”

  木头就跳起来赶他们下船:“我来!剩下十几米,你们游过去也尽够了。”

  众人见他脸腮全红,那拼命赶人下船的样子,不觉有感于他的忠义,都有些动容。

  小榕树有些焦躁,躲开他,自去鼓捣什么,兆学疚就去拢了木头的肩,笑道:“好兄弟,你最初见我时也准备死,不怕死自然是好的,可要一心想着死,你能为哥哥们做的事也就不多了,得努力的想怎么活下去才是对的。”

  木头怔一下,眼也有些红了,他闷声道:“哥,不是的,那时木头不晓得死活,可这次……这次我是舍不得死的,可是……哥,那潘二哥不是那么坏的人,他就做错了事,可他也是我哥,我盼着能替他弥补些,祝生,屈原大夫……你讲的好汉和故事,这些日子总在我心里,我也盼着能做好一些……学多一些,田少也懂,哥,你懂得好多,那屈原大夫的兮,你也给我念一段好不好!”

  这时,小榕树已从船上拆了一个备胎下来扔下水,又“澎”的一声拆下一块长长的船板,他人就跳到那备胎上,叉开两腿站着,漂浮在水面上,船板在水上一定,就算是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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