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兆学疚一怔，随即跌脚，道：“是了，这秘密是伏翼透出来的，他怎地没想到这一层，这不是害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兰酊却收了笑意，正色道：“他差在没有你坦荡，你以诚待人。兆少，这一层你自得悟透了，只怕日后，在这江湖上，你再也不须我相帮了。”

　　不待兆学疚开口，兰酊扬眉慨然道：“天津人创造了三不管，三不管又复兴了旧江湖，一切江湖人的智慧、机巧，一切江湖人的聪明、诡诈，一切江湖人的忍让、畏缩，一切江湖人的粗野、蛮横，全在三不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三不管是江湖人的一把钥匙，了解江湖，就必须了解三不管。妆园就是三不管的灵魂，而兆少你，就是灵魂中的灵魂！依靠并扶持你的兄弟，像你的兄长一样，傲立并成就这个江湖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兆学疚怔怔的，心中自热血澎湃，却开口不得，又自低下了头。兰酊知他留恋情意，当下也不忍逼他，想着这也许是最后的缘分，于是不忍伤情，一双妙目看定兆学疚，婉转地道：“还是讲板眼吧，你道我得对谁讲板眼？”

　　兆学疚有点害羞的欢喜，傻傻地道：“莫非我们……也是一派儿的？”

　　兰酊只笑，道：“一开始我就对你讲了啊，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兆学疚越发相信，道：“你替我解围……”

　　兰酊道：“我在台上，弹唱的正是纳兰性德的《采桑子》。”兰酊一字一顿，道：“纳兰，这就是我的板眼。我全名是纳兰兰酊。”

　　兆学疚早已猜到，听她一口挑破，还是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只迟钝得厉害，也懦弱得厉害。

　　兰酊倒也不急，娓娓道来，目光中既是凄凉又是怀念：“纳兰，一直就是个富贵却命薄的家族，世人都知道明珠，这个康熙朝著名的权臣，他非常有才干，而且善解人意，精通满汉蒙文，入仕之初就深得人心，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在擒螯拜，平三蕃，统一台湾，反击沙俄，调解满汉关系等事务中，非常活跃，他的才干和学问也深为康熙所赞赏。康熙16年，他成为内阁大学士，而当时的朝政事务则全部掌握在他和索额图的手中，虽然后来明珠因为和索额图党争被康熙罢了相，但也只是罢了他内阁大学士的职位，依然用他为内大臣，议政大臣。直到康熙47年病逝，享年74岁。明珠是我们家里最长命的一个了。”

　　兆学疚犹豫地道：“就是这个纳兰吗？可是，我听说……”

　　兰酊笑了，道：“听说纳兰家族早灭绝了，对吧？”

　　兆学疚红了脸，点了点头。

　　兰酊叹了口气，道：“倒也快了。这倒和传言中的一样儿，纳兰家族的衰败，其实跟政治失势这些是没多大关系的，我们家做大官儿的不少。但坏就坏在，纳兰家的人多是体弱多病，年纪轻轻就死掉，更糟的是，人丁凋零，没有后裔，导致庞大的家产没有人接手。明珠之后最出名的，应是他的儿子性德。他文采武功，风流绝顶，却只活了３１岁，从此，这个３１就如同诅咒和宿命一样，成了纳兰家族跨不过去的命关。”

　　兆学疚忍不住反驳道：“这是迷信。”

　　兰酊微微一笑，道：“兆少，这是民间的意趣儿呀，你应该学着慢慢儿喜欢西贝才是。就像原来的袁大帅一样儿，传说５９岁是他们祖辈的命关，可巧他就没有过得了那个坎儿，迷信也好，碰巧儿也罢，老百姓的说法不一，我们也就遵循而已。又说民间流传的西山十戾：从清国开始到结束，当权者均是西山的妖怪托身——多尔衮是熊、洪承畴是獾、吴三桂是鹗、和珅是狼、海兰察是驴、年羹尧是猪、曾国藩是蟒、张之洞是猴、西太后是狐、袁世凯是蛤蟆。尽管这些传说带着迷信色彩，但却总有点象征意义，或从性格或从形象或兼之有之，这些动物与其所象征的对象总有些联系。如用獾来影射洪承畴的残忍菝逆，以狼来象征吴三桂贪婪狠毒，以狐来象征西太后之专权冷酷。从形象来看，曾国藩害皮肤病，顺手一抓就掉下很多有颜色的皮，好像蟒皮一样。张之洞瘦小，形同猴子。袁世凯颈短、腿短、腰粗、走起路来是个外八字，每当天阴下雨时，他都爱张口嘘气，廿岁不到头发和眉毛都变白，活脱脱一个大蛤蟆！”

　　兆学疚忍不住乐出声来，但脸上仍有不忿之色，兰酊又悠然笑道：“这确实可能是迷信，比如龙尊的传说，可传说得久了，就成了信仰，而有信仰的人，总会幸福一些儿，对吗？”

　　兆学疚怔了一下，心悦诚服地点头，于是兰酊继续原来的话题，道：“性德公子的长子福哥，生于康熙15年，是侧室颜氏所出，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康熙的掌上明珠，小小年纪就当康熙的侍卫，但也跟父亲一样红颜薄命，只活了26岁就病死了。他和侧室裴氏生子瞻岱，这个孩子不简单，乾隆时，出任甘肃提督，官至从一品，封疆大吏。次子富尔敦是康熙20年生的，也是个才高八斗的文人，但也跟福哥一样，20来岁就病死了。三男福森，据说是沈宛所生的遗腹子，但跟他的母亲一起失踪了。纳兰公子还有4个女儿，长女嫁给高其倬，次女嫁给年羹尧，三女不详，但也全是20多岁就死了，四女后来过继给揆叙，但没成年就夭折了。纳兰的大弟揆叙，生于康熙13年，跟纳兰相差21岁，也当了康熙的侍卫，很得康熙亲信并成功从武职转向文职，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翰林院。但在九王争位的时候，他是站在八阿哥那边的，雍正恨他恨得牙痒痒，幸好他死得早，康熙56年就病死了。

　　“揆叙的妻子耿氏可是大有来头，她是靖南王第三子耿聚忠与安亲王岳乐的之女柔嘉公主所生的女儿。耿聚忠在11岁时入侍顺治，后来加封太子太师，一生都忠于清廷。柔嘉公主虽然是安亲王的女儿，但她是由董鄂妃抚养长大的，董鄂妃死后，又由孝庄太后继续抚养，因此下嫁时，按的是和硕公主的礼仪。康熙26年，揆叙与耿氏成亲，但一直没有子女，于是便过继了纳兰公子的第四女。但这个女孩很早就夭折了。后来又过继了弟弟揆方的儿子永寿和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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