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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8


  兰町静静地听着,兆学疚的这番凌乱然而深远开阔的心理独白,让她心惊,也让她着迷,这时,她似乎猛然意会,失声道:“兆少,你担心的,竟然不仅仅是中华的觉醒,而是……整个世界文明的去向?人类的终究命运?”

  兆学疚腼腆地笑笑,道:“中国人是该这么觉醒了,世界不是以中国为中心,可中国就在世界中。谁都不该以高人一等自居,但谁都应该有主人翁精神。人类文明五千年一脉,四大古代文明中,惟有我们中华文明沧海桑田、历久弥新、而从未断代,黄、红、黑、白四大人种生活繁衍在地球上,就如同古希腊传说中的半神人安泰一样,人们从地母身上吸取源源不断的勇力和智慧,温厚仁孝,而又富有斗争精神——与地心引力斗,人类学会了直立行走,解放了前肢,成为了万物之灵;与土壤斗,又有四五千年长久的历史,人类有好的文化,就是开辟了土地以后的事,土壤被火燔了,被弄松了,被播种了,土壤才成为人类的,人类从土里寻出马牙石来,用它拚击出了火花,从地里汲出了水,又提炼出铁、铜、矿、煤……知道怎样用土炼成了陶、瓷、砖、瓦……又在土里起种麻、棉、粮食、桑树、药材……从这之后,人类的文化才渐渐抬起头来——私有制出现了,有了丰盛的物质创造,有了等级和阶级,有了冲突和战争,又有更高级、更先进的文明,残酷而残忍地推进了人类与土壤的本土文明的历史中……

  “然而,无论怎样更名和粉饰,文明的精髓和本质无外乎‘真善美’三个字——宗教信仰熏人为‘善’,艺术生活传递‘美’,而‘真’,却来自哲学思考……西方哲学本源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而对我们中国人而言,这似乎倒是无关轻重的,中国人素来依恋土地,虽然说不明白,可中国人以土地为根,用锄头写诗,血汗浇灌,在土地中寻找着、也创造着答案,我们养于尘土、而归于尘土,一切那么本源又那么自然,所以,中国人不爱问这类显而易见、而又玄之又玄的问题,反而大都爱问:‘今夕何夕?大道是谁?’一个在‘我’,一个重‘道’,而无‘我’不足以寄‘道’,无‘道’也不足以成‘我’,到底谁更高明些,怎么说好呢?也不见得就是你死我活的,或许在未来,经过许多血的洗礼和教训后,人们可以求同存异地和平发展……言归正传,我先给你讲个民间故事吧,西方人的民间故事。”

  兰町温和地微笑着,适时地显出了中国女人的传统美德:善于倾听。

  “据说,布伦德波是个巨人,他将英国人的骨灰磨成粉做面包吃……在本格推理中,这叫比喻杀人——有了这个故事,然后,英国就有了一桩很诡异的谋杀案:凶手自然是个杀人狂,他住在山上,独独他一家,僻出了一个养鸡场,以此为生,不爱与人来往,但却十分大方,山下又有一个警察局,不时会收到他送的肥鸡,他养的鸡,比别家的鸡要肥大很多,肉昧也诡异地鲜美,简直能让人上瘾。可这养鸡场又有更诡异的地方,那就是——只要是误闯进了养鸡场的客人,从来就不见有出来过的。失踪案越积越多,这当然惊动了山下的警探,虽然常常吃他的鸡,但也不能因私荀公,他们仔仔细细地搜查了整个养鸡场,却怎么也找不到受害人的尸体,这失踪案只好不了了之,于是,继续年年有人失踪在养鸡场,警察年年追查无果,也年年吃着凶手送来的鸡……原来是,这个凶手杀人后必碎尸,分肉剔骨,碎肉喂给大鸡,骨肉磨碎后混在饲料里,喂给小鸡。再回到那个民间故事,这鸡吃人长大,再被人吃了……”

  兰町不便惊骇,只好纵容地笑。

  兆学疚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也不是我故意恶心人,传说,大都这样延绵着流传吧,其中,有罪恶,有悲剧,也有创造。然后就成为了文明中,最隐晦莫辩的一部分……后来,英国人发明了骨瓷,而日本人在德川幕府时代,也喜欢用人骨烧锻打造兵刃,据说,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被称为妖刀,视世人视为不吉,只有个别的忍在用……”

  “为什么忍不忌讳?”

  “因为……忍为暗影,做的都是隐秘之事,连人带兵器,都是善于隐藏的,忍刀,大多有一个隐秘的机关,可以合在刀柄里,平日里看不到,也就不大要紧了……”

  说到这里,兆学疚微微有些发怔,他想起了小榕树那把忽藏忽现的薄刃……妆园的秘密实在太多。

  兰町等了半晌,轻轻地提醒他:“骨瓷?”

  兆学疚恍然惊觉,于是兴致勃勃地道:“喔……这骨瓷曾长期是英国皇室的专用瓷器,独尊着华美。就在如今,骨瓷也是主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据说,英国的皇室、美国中上层人士饮茶,多用骨瓷杯。当你遇见上等骨瓷的那一刻,她骨子里蕴藏的贵族气质就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有一个收藏骨瓷的人曾经说过,应该用触觉、视觉和听觉与骨瓷交流。如果你不解,就应该将骨瓷拿在手里,对着光观察它的通透度,用手感觉瓷的细腻和坚硬,再用食指和拇指轻轻一弹,听到骨瓷‘叮’的那一声脆响——”

  兰酊道:“听起来倒像是黄家的仿龙尊。”

  兆学疚听得一怔,抽手扯了扯头发,道:“哎……对了,那轴胎,黄家仿龙尊的轴胎你见过吗?”

  兆学疚问到情切处,又忍不住伸手去拉兰酊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又是一片冷汗,兆学疚一怔,随即柔声道:“我一时忘情焦躁,吓着你了?别怕,我只是想起,那墨色釉除了颜色发暗,墨色,其他的气质、手感、音质,似乎与骨瓷仿似,好像想到什么,又差了那么一层不能想通。”

  兰酊怔了怔,道:“你焦躁的,是与这份相似和不似有关,对吗?”

  兆学疚道:“是了,兰酊,传说中这龙尊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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