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瓶没演技，导演很生气
元旦节后第一天，王琳琳也进了组，王琳琳下车的时候，顾槿欢恰好从招待所三楼的阳台上走过，她看了一眼，接王琳琳的也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主演都到齐了，导演组织所有的演员、剧组工作人员召开了一个小会，部队不能搞封建迷信，导演就带着大家特意去黑山古镇的一个古老寺庙里拜了拜菩萨，简单举行了开机仪式，拍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由于搭建的外景经导演查看后，还需要做一些小的修改，所以第一天拍摄的是内景戏。
剧本顾槿欢已经提前看过几遍了，《黑山剿匪记》这部戏，男、女主角的戏份、打斗场面、土匪与敌军勾结的场面、当地群众的生活风貌画面都很多，相对来说，由顾槿欢出演的小护士戏份并不多。
和小护士有关的戏份主要是她救治受伤的战士们、教当地群众一些基础护理、急救知识，其余就都是娇羞地在男主角杨正身边晃来晃去，或是怨妇似地瞪着女主角四姑娘。
其中，好几幕与小护士工作相关的戏还是在顾槿欢提了建议以后才加上的。
虽然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好，但对于出演小护士这个角色，顾槿欢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人物情感简单，台词也不多，如果连这个角色也演不好，真的可以考虑转行了。
第一天顾槿欢只有一场戏，就是第一次撞见了杨正和四姑娘拉着手在一起。
按照剧情发展，在这场戏之前，小护士只知道杨正是一名优秀的单身军官，通过在黑山一段时间的相处、共同工作，小护士认为杨正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对于两人未来的感情发展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而这场戏之后，小护士明白了杨正已经心有所属，再之后，由于小护士可以客观地看待和四姑娘有关的事情，还为杨正和革命战士们发现四姑娘的真实身份起到了一定的帮助。
人物设定并没有什么硬伤的小护士，在上辈子的《黑山剿匪记》里，却因为被演绎成一个嫉妒心极强的花痴形象，而不被观众所喜欢，相对的，四姑娘尽管是敌军特务形象，后面还和土匪头子阿豹结合，一起杀害革命军人，反而因为新颖、有角色魅力，以及王琳琳英气的演绎，而收获了很多观众缘。
机位架好了，顾槿欢理了理戏服，敲了敲杨正办公室的门，推门走进去。
进门后，小护士满心愉悦、带着爱意看向杨正，却看到杨正含情脉脉地拉着四姑娘的手，脸色大变，仓皇跑开。
第一遍走完，严坤导演看了看回放，让顾槿欢再试一次：“你在发现杨正有恋人后，受到打击的表情十分有感染力，但是相较之下，推门而入时的喜悦、娇羞就呆板了很多，不足以诠释小护士对杨正的迷恋”。
顾槿欢又退到了门外，开始第二次表演。
演技好的演员，能“入戏”，用角色的情感进行演绎，而没有演技的演员，做不到“入戏”，就只能用自己的情感体验来进行演绎。
通俗地说，好演员“演谁是谁”，一般的演员“演谁像谁”，而差演员，“演谁都是他（她）自己”。
顾槿欢属于差演员。上辈子拿了影后的《小娇龙传奇》，小娇龙性格倔强、敢爱敢恨，与她本身的性格契合度很高，导演功力也很深厚，如此才成就了她上辈子唯一一部优秀的作品。
尽管演了十年戏，但她依然还是不会演戏。
让严坤导演也认可的，发现杨正有恋人后的情绪巨变，是因为她在上辈子实实在在地经历过，所以轻松就能演绎出来。
至于迷恋、一往情深……
上辈子，她痴恋何辰，不论和谁演对手戏，只要想象面对着的人是何辰，那些爱意、娇羞、嗔怪等恋爱中的小情绪就都能很好演绎出来。而现在，她再想到何辰，心里满满的都是反感，没有了真实的情感来源，竟然连喜欢人的感觉也演不出来了。
顾槿欢又尝试了几次，严坤导演依旧不满意，但还是鼓励顾槿欢道：“这是你的第一部戏，能把后半段的情感演绎得那么好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前半段，你们小女孩演喜欢一个人还不容易？王琳琳就表现得很好嘛，或许是大家刚接触，你还有些拘谨，再酝酿酝酿，这条以后再补拍吧”。
导演说完，又安排拍起了别的内景戏，顾槿欢回到了休息室，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担心。
懊恼的是，明明过去半年自己都在努力地学习，可现在对着摄像机，却还是不会运用那些表演技巧，连喜欢一个人也演不好。
担心的是，自己的第一场戏，因为幸运地演好了后半段，所以对于前半段的不足，导演也没有过多指责自己，可随着拍摄进展下去，导演一定会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演技的事实，最后说不定会换掉自己。
被换下自然丢人，更沮丧的是，想把重生后第一个荧幕形象献给妈妈的愿望也落空了。
虽然失落又沮丧，但顾槿欢还是给自己鼓气：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换下，在导演宣布换角之前，还是应该尽最大的努力练习，这样，即便最后失败了，也会少一些遗憾。
顾槿欢拿着一面小镜子，努力地演起了“爱意”，虽然有了一点儿进步，但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是不满意极了。
她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她知道，看到喜欢的人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而镜子里的自己，表演痕迹明显，不自然极了。
顾槿欢自己都不满意的表演，严坤导演更不可能满意。
第二天顾槿欢的戏份是，土匪给战士们的饮用水做了手脚，战士们没有防备地喝下了，结果人人都上吐下泻，小护士连忙和黑山当地卫生院的医生、护士们一起救治战士们。
战士们是由剧组借住的黑山部队的军人客串的，年轻的小伙子们虽然不是专业的演员，但他们的积极性都很高，顾槿欢想到记忆里妈妈工作时的样子，演起忙碌、温柔的小护士也很自然。拍摄进展得很顺利。
直到杨正进卫生站的一幕。
杨正焦急地走进卫生站，看战士们的身体情况，询问医生战士们集体不适的原因，然后又匆匆离开，去调查这件事情。
小护士在忙碌的工作中，抬头恰好看到了杨正离去的背影，她留恋、心疼地看了一眼杨正离去的背影，又收起情绪，继续工作。
顾槿欢之前的表演都很自然、流畅，对比之下，看向杨正背影的僵硬、做作的一眼就格外不协调，严坤导演亲自为顾槿欢讲了这幕戏，又试着拍了几条，顾槿欢的表现却没有什么进步。
导演有些气闷，对顾槿欢板起了脸：“欣赏、迷恋杨正，这就是小护士这个角色最主要的特质，如果你演不好这一点，其余的戏再好有什么用！”
严坤导演虽然不苟言笑，但这是开拍以来他第一次训人，场面一时十分尴尬，顾槿欢羞愧不已，但明白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好，只能低头对导演道歉。
严坤导演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他放缓了语气说：“顾同学，我发火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这部戏是大家的心血，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虽然只是几个眼神，但你没有做到位，观众就会感觉到，最后就会影响整部戏的质量。你今天先回招待所，自己想一想，琢磨琢磨吧”。
顾槿欢低着头走回了招待所宿舍，觉得既羞愧又自责。
季廷的小司机那天正好扮演其中一名受伤的小战士，他一看季营长心怡的小嫂子挨训了，立刻麻利地跑回单位向季廷进行了汇报。
顾槿欢回到招待所后，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练习起来。
却依然不得要领。
就在顾槿欢郁闷得几乎想空手砸镜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这个时候，剧组的人都还在片场，难道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
顾槿欢疑惑地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季廷。
此时是下午三、四点，季廷应该是刚运动结束，大冬天的竟然只穿了一件迷彩T恤，身上、头发都湿透了，汗水直往地上滴。
被汗水打湿的T恤粘在季廷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线条硬朗的身材，顾槿欢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一边请季廷进屋，一边从浴室里给他拿了条毛巾递给他擦汗，问道：“季廷，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季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睛亮得烫人。
季廷长得很好，一双眼睛长得尤其好，眼眸又大又黑，他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顾槿欢，顾槿欢心里一颤，觉得似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被珍视的人。
顾槿欢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问道：“季廷，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季廷说话的语气很认真：“我对你的心意，你或许有所感觉……我原本，想等你对我更熟悉一些，再告诉你”
“嗯，听说你现在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我想，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儿忙”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的”
果然是这样！
顾槿欢抬头看向季廷，心里刮起了台风，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答应他。
迷乱中，顾槿欢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她问道：“季廷，元旦的时候，我打电话问过季麒一件事情……你，不介意吗？”
季廷顿了顿才回答：“介意”。
顾槿欢身体里欢腾的血液就逐渐冷静了下去。
季廷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我能更早认识你，你或许就不必受那些委屈……七七，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利用你的人不对”。
顾槿欢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季廷笑了笑：“元旦节，你爸爸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才一通电话，就把闺女的小名都说了，爸爸他是有多满意季廷啊……
顾槿欢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爸爸，又认真地想了想，鼓起勇气认真地看向季廷，圆润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星星：“季廷，你以后，要好好对我啊”。
年轻的军人，在训练场上雷霆万钧，在生活里对她细致体贴。
这么好的季廷，她上辈子没有遇到，这辈子错过了，以后大概也遇不到了。
少女眼神熠熠，似乎里面有整个宇宙星辰，季廷克制着满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抱了抱顾槿欢，顾槿欢穿着厚厚的棉服，抱在怀里就像一团云朵，季廷笑得满足又愉悦：“七七，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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