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习惯
爪子穿过刹那，却不是穿过殷二声的身体，而是有一个人及时将殷二声推开一点，自己给他挡了。
是殷剑歌。
他回来了。
不要说方远瑾更加暴怒的脸，连殷二声也难得短暂讶异，接着是阴沉的脸色。
殷剑歌身上破了个大洞，脸色只是低沉一声不屑，抓住方远瑾没来得及撤走的胳膊，手起手落，将他一只胳膊卸了下来。
剧痛之下，方远瑾退了几步，也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对他们怒吼：“殷二声！你该死！你最该死！”
她从未见过方远瑾有这么暴怒的脸色，浓妆被血和汗晕开，像鬼面具一样贴在怒脸上，像最深的噩梦。
同时，殷黑燕他们追着的人也来了，他们见殷剑歌回来了，迅速架着方远瑾离开了。方远瑾不肯走，他们几个人仍是用了一点力量带走了他。
而他们也走不了，屋顶上，那个拿刀的黑衣人正等着他们过来。他们那帮人不得不分开一些人去对付，眼看方远瑾要逃脱，殷黑燕立刻带人追上，同时黑衣人也带人追过去。
殷歌扇没有去，他像是有些愣了，看着殷剑歌身上的血窟窿，一时分不出是什么情景。
她来到他们身边，想阻止那个血窟窿不要流血，却不知怎么下手。连殷相也束手无策，只是瞪着，殷家乱成一团。
殷剑歌重伤，大夫却不知道怎么医治。
殷剑歌重重喘着气，整个人松懈下来，是殷二声接住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殷二声平淡问道，好像问他一个最简单平常的问题一样。
殷剑歌低声冷笑。“你的计，太简单。”
殷二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兄弟朋友，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比任何人都值得重视。
殷剑歌感觉自己的力气随着血液快速流失，却也忍不住觉得这个场面荒唐好笑，眼里最后看向的，是自己的儿子。
他的这个永远骄傲的儿子。
殷剑歌是难得笑着离开，他的嘴角也只是比往常一丝不苟的直线弯了一点，那也是笑，他是看着他的儿子离开的。
他一死，殷歌扇无力跪了下来，双肩一跨，茫然无措看着他，眼里一点泪也流不出来。
她感觉殷剑歌在死去，自己却没能阻止，殷剑歌死了，殷剑歌可是殷家传奇，他怎么就这样轻易死了。
殷疏狂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长夜漫漫。
第二天早上，听见小绵怯生生提醒，她才发现已经天亮了，而自己已经在房中坐了很久。
“姑娘，把衣服换下来，好吗？”小绵心疼看着她，都快哭出来了。
但她不能哭，姑娘都没哭，她哭什么。
姑娘回来房中就一直这样坐着，看着远处，话也不说，水也不喝，身上的衣服染着血也等到发干发黑也不换。
她不想姑娘一见到血衣又自责，想尽快帮她换下来。
她愣愣看了看小绵，慢半拍站起来，让她帮忙换下血衣，却也不自觉喃喃问道：“殷疏狂呢？”
“姑娘，疏狂公子已经离开了，你不是看着他离开，你才回来的吗？”小绵忍着哭腔说道。
对了，殷疏狂来了之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命令人将剑歌公子安放好，将殷二声送回房里，还清点了死伤情况，命人再安排调整。
殷歌扇也像失了魂一样，剑歌公子在哪，他就跟在哪，半步也不肯离。
殷二声则由殷相搀扶着回去躺下了，几乎是一躺下，二声公子就昏迷过去了。殷相正在照顾他，其他人则负责打扫清理殷家。
天朦朦亮的时候，殷疏狂说他要离开了，她就送到门口。其间，他们之间也无话可说。
是她的错，她没能保护好殷家，还让殷疏狂来帮忙处理。
“二声公子呢？”她问道。
“听阿清说，二声公子休息了。”她不认为二声公子还能睡得着，在小棉帮她换好衣服之后，就过去了。
小绵却挡在门口，不让她走。“姑娘，你已经一晚上没休息了，至少现在你喝口水，吃点东西，再过去忙好吗？”
她看着小绵眼里都是泪，一时不明白小绵怎么哭了。“嗯。”
又回去吃点了一点东西，桌上都是小绵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早点，她来这之后一直做的很好，像还在殷家庄时候那样。
食不知味吃了一点，直到殷相来了。
“二声公子怎么样？”她立刻问道。
“他没事。”进来之后，看了小绵一眼，小绵明白他们要谈话，于是收拾食具离开了。
“殷良。”他显然是知道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坐在她旁边，说道：“如果你觉得你无法处理目前的情况，你可以和二声公子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她不明白。
“说你……”他忽然话锋一转。“殷家没了殷剑歌，以后还会有更严重的事发生，如果你无法应付这个困境，你直接和殷二声说清楚，他会安排其他的人代替你，殷家不是只需要你一个人撑起了，还有殷巽他们。”
慢慢的，她听明白了，他说话很少这么拐弯抹角，看似劝她做不到的事可以不用去做，其实他应该是心疼她必须要面对这些。
殷相一直对自己很好，从以前将自己留在殷家之后，虽然态度恶劣，但他从没伤害过她。特别是这些天，殷相说话态度都好了很多，不像以前夹枪带棒，他对她真的很好。
“从以前，我一直都在做你不愿意让我接触的事，跟着殷疏狂他们外头乱跑，在血楼阴影下也什么都不怕，你那时候也阻止过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很感激是殷家收留了我。”说起太多，也没用，其实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我能做得到。”
她看着殷相。“我可以做到，别担心我。”
说完，她离开了房间，往二声公子的房间而去。
已经走到这个年头，已经来到了这一步，早就做出了选择，她只能承担下去，然后，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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