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鹤鸟
意识到这件事时，她已经愣了。
不可能是殷鹤，殷鹤身手不会这么差的……
越看头皮越发麻，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从二楼下去，一路奔跑过去，推开那些碍事的群众，眼看终于来到他们空出来的地方……那人的血泊中。
她冲过去，将他翻过来，正是被疼痛夺取心魄的殷鹤。
他的半张脸都是血，眼睛挣扎着睁开，他双手捂着腹部，那里都是血。
“殷鹤！殷鹤！清醒一点，我现在就救你。”她拍着他的脸大喊。
但他看起来神智快不清了。
怎么可能受伤的会是殷鹤，受了伤还让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故意给殷疏狂看的。
她将他翻过去，想掰开他的手，检查他的伤势，但他已经疼得意识不清了，双手僵硬用力捂着腹部，热血不断涌出来。
“殷鹤，是我，我是殷良，我来救你，你把手松开，我会救你。”她将外衣脱下来，扭成麻花，按压在他腹部上，想替他止血。
不行，他的腹部伤口太深了，除了开刀找到出血的地方缝起来，没办法，他会很快血流而尽死去的。
“殷鹤，殷鹤，是我，你醒来。”她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脸。
殷鹤迷迷糊糊睁开眼，剧烈喘着气，想说话，但声音扭曲，断断续续，她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把手松开，我替你止血。”她颤着声音喊他，他的手挡在那里，她无法按压住伤口，不能，她不能慌了，殷鹤会死的。大出血的人很快就会死的，她不能慌。
殷鹤像是终于听见了，渐渐看清眼前人是熟悉面孔，把手松开。她立刻加大力度按压住他的伤口，但他松了手，就无法聚拢起来了。
“殷鹤！”她忍不住大喊。
殷鹤撑起最后的意识，颤颤张嘴，想告诉她什么，忽然殷疏狂朝她大喊。
“殷良！”她抬头，看见殷疏狂在前面一瞬慌乱的表情，看见九段震惊的脸色。
一柄银剑从天上掉下来，从她不到一寸的眼前掉下去，插进殷鹤的胸口，阻止了他最后的话。
她抬头看，二楼窗口有人闪进去，但他丢下的那柄剑已经夺取殷鹤最后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他原本紧绷的肌肉松弛，热血从她的指缝中涌出，听见他最后一声叹息。
“殷鹤。”她抬起他的脸，他的双目仍看着她，唇微张，想告诉她什么，但他动了动，仍是没办法说出来，他已经看不见她了。
不行，他不能死。
她要给他做心肺复苏，一定能救活的，只是心脏停了，只要把心脏按压跳动，他就一定能再活着。
她将他放在地上，想给他按压心脏，但那里插着一柄剑，她不知道那里下手。
拔了剑，心脏的血会喷出来，她没这个能力给他开刀缝心脏。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做。
周围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眼里只有殷鹤染血的脸，凝固的双眼，微张的唇，满地的血泊，他渐渐变冷的热血。
殷鹤。
死了。
有人冲过来要带走她，她不想走，想留在殷鹤身边，但那人扛走了她，他的力气很大，肩背很宽，好像是西。
他好像在喊她，但她双耳蜂鸣，什么都听不见。
又有一人从她手里死去，也还是她看着死掉的，她仍是无能为力。为什么她还像以前一样无能为力，明明已经哭过好多次，明明已经让自己拼命成长，怎么眼前还会有人死掉，而且还是殷鹤。
那个总是在她面前尖酸刻薄的少年殷鹤，他才不到十八岁，太年轻了。
……
良。
……
“良。”
有人在喊她，她恍惚回神，眼前是西那张粗犷的大脸，他靠得很近，有些担忧，见她终于对焦看着自己，很明显松了口气。
“回神，你还要回去处理事情，不能在这时候难过了。”他揉着她的头发，像揉小女孩的头发一眼，担忧又心疼看着她。
她难过？她没有难过，她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他死在别人手里，是我……是我没来得及。”他眼角动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她他当时看见了什么情况。
他来晚一步了，过去时里头已经打起来了，是殷鹤带的人，明明一开始还是殷鹤他们占上风的。看得出来他们早有准备，分批解决了周围的暗桩，就处理这最后二楼。但是，没想到里面最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他还没死，有人过去想救他……他好像想说什么。”
“杀了他。”
他听见这两句话，就明白楼下的一定是她，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往楼下冲去。她是他必须要保护好的人，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看见那柄剑插在那里的说话，他的胸口跳动差点停了，还以为她也死了。
幸好她没事。
但她恍惚得不像话，又像上次那个样子，现场情况太复杂了，他先带走了她，将她藏在这个偏僻的破屋里，才让她赶紧回神。
“殷鹤呢？”她喃喃开口问道。
西看着她，双眉紧蹙，慢慢摇头。
她畏痛闭上了眼，胸口随着呼吸剧痛，通得她不得不弯腰。
他才这么年轻……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道：“没办法的事，你不是神医，这不是你能做得到的事。”
但他就在她面前死掉了，她就看着他死掉没有任何的办法。
“没办法，那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他说着话，拍着她的背，像抚慰小孩一样轻道。
是他的错，他来得太晚，没想到里面发生了预料不及的事。虽然他来晚了，但他仍是看清了，说最后那两句话的人。他认得其中一张脸，他必须要告诉她，但是她这个状况……
至少不是现在，她不能被强烈的情绪冲昏头，他必须要等她冷静下来。
“殷鹤……”她缩在他怀中，声音破碎，看起来承受着巨大痛苦。
她一向心软，死的人又是殷家的人，上次那个人死掉她都承受着，这次，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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