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约会方文珈
梁微安提前一刻钟抵达了她和方文珈约定的X星餐厅，没想到的是对方已经到了。
梁微安一边朝朝她走去，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这个记忆中的女子。
对方显然已经不再年轻，容貌和气质虽然比同龄人要出众，却掩不住眼角和脖颈之处的皱纹。她看起来比梁微安之前看到过的照片还要苍老一分，跟自己的母亲林燕娆相比，更是透着几分沧桑，几分疲倦。
也是，母亲自从嫁给继父后，也算是顺风顺水，除了自己这个不孝女偶尔给她添堵以外，母亲的生活总体还是极其滋润的。
而方文珈不过是过气的影星，没什么身家背景，按照侦探的调查结果来看，她过去赚的钱早已花得七七八八，甚至还要另外工作谋生。她的人生显然在父亲过世之后坎坷许多……
但梁微安并不同情她，毕竟方女士会在国内混不下去，其中的缘由大家都清楚得很。她心里对她很是不屑，但外表还是要把礼数都给做足。
“抱歉，我来迟了。”梁微安露出客套的笑容，说着客套的话。
方文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露出笑容，眼角的鱼尾纹更明显了。“不，是我来早了。”
两个人跟着又坐下，服务生上前询问梁微安要点些什么。
梁微安也懒得看菜单，便点了一杯橙汁。
服务生又下去了。
梁微安和方文珈隔着方桌而坐，彼此打量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方文珈突然又笑了，脸上的笑容看来很是慈祥，“微安，你真的长大了，长得很像你爸爸呢。”
梁微安不喜欢对方又摆出那种长辈的姿态，却只能简洁地应了一句：“父亲在世时也总说我像他。”提到父亲，她的语气难掩艰涩。是的，她长得是像父亲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像，只不过父亲的五官长在男子脸上英挺，在女子脸上却少了几分柔美。她不像母亲，像父亲，这大概也是母亲后来越看她越不顺眼的原因之一吧。毕竟谁会想时时地忆起那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呢？
方文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恍惚了一下，跟着又回过神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微安迟疑了一下，这话还挺难说的。首先，已经十多年过去，人家也许也不想提过去的辛酸回忆；再者，她这次来其实有几分质问的意图在其中。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无功而返。
梁微安握了握拳，下了决心，道：“方女士，我来找你是想问几个问题，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别见怪。”
方文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咖啡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而梁微安也无所谓她到底怎么想，反正理多人不怪，她丑话已经说在前头。
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上了橙汁。
梁微安喝了一口橙汁后，稍微组织了一下语句，然后一鼓作气地问道：“这么多年来，有一件事一直在我的心头放不下，当年你和父亲的照片上了报，闹得沸沸扬扬。我调查过，那些照片是有人专门寄到报社去的，可是到底是谁，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方女士你可有什么线索？”
方文珈原本在咖啡杯上摩挲着的手指突然就顿了下来，虽然她脸上的表情如常，但指上的动作却透露出她心底的惊讶。
梁微安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自然也把这个变化看在了眼里。
“我不知道你现在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方文珈淡淡地说道，语气越来越生硬，连那双原本平和的眼眸都染上了几分锐利，“那些照片不是找人拍的吗？到底谁有机会接触到照片，应该你最清楚才是。”
梁微安倒抽了一口气，一不小心就想到了母亲当年质问她的狠戾，还有那重重地甩过来的巴掌……
她几乎能听到那清脆的“啪”的一声好像还犹在耳边。她原本的平静受到了干扰，有些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然后想到了更多。那些照片是她找人拍的事，知道的人寥寥可数，而这些人打都和方文珈没什么联系，而唯一一个有联系的人就是她的父亲——梁谦至！
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亲密一点，不是她以前所以为的简单的一时“失足”。
想到这里，梁微安几乎是有些后悔了。知道更多并没有让她得到释然，反而令她心情更低落了。
方文珈又喝了一口咖啡，表情十分冷淡疏离，又道：“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梁微安看着对方高傲冷漠的样子几乎和之前那和蔼的模样划不上等号，不会是曾经的影视红星，她手中怕是有数百张的面具，任你火眼金睛，也很难分辨出真假。
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这事的主动权本来就是握在方文珈的手里，她爱不爱说，别人根本不能勉强她。
她嘴巴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突然探头探脑地走到了她们的桌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躬身。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少女看来青春逼人，笑眯眯的脸庞嗯殷勤地往梁微安这边凑了凑，“你是小姐吗？”
少女这一打扰倒是起到了缓和气氛的作用。
平时的梁微安可能不会理会，可此刻正需要润滑剂的她便是微微一笑，应了：“我是。”
“我就知道！”少女略显激动地拔高嗓门，很兴奋地转身冲她的同伴比了个V的手势，然后又回过头来说，“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拿出了一支笔，以及……
一张X星咖啡厅专用的餐巾纸。
梁微安看着餐巾纸，眉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以前也听说过在餐巾纸上签名什么的趣事（或糗事？），没想到也会有一天落在她头上。
她从手袋里拿了一张便签纸出来，刷刷地在上面签下两个英文单词：
“可以了吗？”她将便签纸递出。
谁想少女又说：“可以也签上你的中文名吗？”
梁微安的眉头又抽搐了一下，龙飞凤舞地连中文名也签上了。
本以为完了，可没想到少女很快凑到她脸边，回头对着她的同伴一笑，只听“卡擦”一声……
被偷拍了。
少女乐滋滋地走了，梁微安只能自认倒霉。
她转过头对上方文珈掩不住惊讶的眼神，估计她们又有了继续谈下去的余地。
果然——
“你是？”方文珈吃惊地问道，除此之外，她的表情还有些微妙。
梁微安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别的她不确定，但对方此刻的这份惊讶应该是真的。看来方文珈难得回国，资讯还不够灵敏。
方文珈很快恢复了正常，叹口气说：“的婚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我真嫉妒你母亲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顿了顿，又道，“你爸爸也是个很有艺术天分的人，他曾经很想当一名建筑师，可惜他不得不继承家业。”
这些事梁微安也是知道的，父亲以前没少在她耳边感慨。只是从这个女人嘴里说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微安，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这是梁微安这一天来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且都是和父亲关系比较亲密的两个人……
她一向觉得自己对这种类似夸奖的话听得已经麻木了（指在法国），可没想到她原来还没自己想的那样淡泊名利。
很多事情，她一直试图表现得不在乎，但其实她还是在乎的吧。尤其是，家人的认同……
梁微安半垂下眼帘，遮住了她此刻闪烁不已的眼神。
“微安，其实我和你父亲不是那种关系。”
突然对方砸下了一个炸弹，让梁微安来不及掩藏就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对方的双眼。
方文珈苦笑了一下道：“你不信对不对？也是，人们总是相信那些表面的东西。”
难道是真的？梁微安忍不住说：“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澄清？”
“你觉得有用吗？”方文珈讽刺地勾唇，“你爸爸应该也有跟你妈咪解释过，但有人相信吗？更何况在娱乐圈，狗仔都是巴不得事情越乱越好，没故事就代表没销量。”
梁微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想相信方文珈的话，那么父亲就会变成她所熟悉的那个完美的父亲，但另一方面，她又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如果那是真的话，那么她就是背叛了父亲——她居然没有相信他！
她的思绪被方文珈短短的几句话就搅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清理还乱。她已经不知道这一趟来的到底对不对，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她是输的一方了，从坐下的一开始，她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失去了主动权。
她转了两下手里的吸管，告诉自己不该因为希望父亲清白就这么轻易地相信方文珈。
这个女人，她的态度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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