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死亡 便是最好的救赎

　　()　　无相手持方天画戟，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化为空中的虚影，冲击在水无痕的身体之上。

　　然而，这一戟本该贯穿水无痕的喉咙。但是就在戟端即将接触到水无痕的时候，却是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束缚住。

　　然后，在无相眼前出现的，是一道璀璨的银芒。

　　杀生！

　　‘杀生剑’竟感受着水无痕的召唤，自地面飞回来，抵挡住无相的攻击。

　　但是，比起之前不同的，那便是，剑身之上原本晶莹的寒冰，此刻已被一缕缕黑sè的灵气所代替。

　　剑身悬空，‘杀生’竟是凭着自己的意识，本能的替主人抵挡攻击。

　　无相凝眉，失声道：“怎么可能？”

　　就这样，水无痕与无相仿佛是超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在空中缓缓的飘落到地面之上。

　　在水无痕的身体周围，徒然释放出无尽的黑暗之力。这些黑暗的能量将他的身体包裹进去，于是，无相便震惊的瞧见，水无痕身上被他划出的伤口，竟已在缓缓愈合。

　　那些黑暗能量不断向伤口中涌进去，仅在眨眼之间，就已完好如初。

　　在这一秒间，无相的身体突然不能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不是他的身体颤抖，而是他灵魂深处，正在被水无痕身上那股太邪恶的力量所压迫着。

　　水无痕身上的气息已由原本纯正、洁净的天地灵气转换为狂暴、浑浊的黑暗之力。这种力量，能够将普通人压抑的喘不上气来。能使低级武者体内的灵气失去平衡，变得混乱。

　　此刻的‘杀生’，已完全被黑暗之力侵蚀，并且这股力量，通过方天画戟之上无相的内力，正向无相的体内蔓延进去。

　　无相一惊，一掌凌空拍出，身形已退开到三丈之外。他的额头之上，正在不断的沁出冷汗。在那股黑暗的力量接触到他的方天画戟之时，他愣然发现，他的内力正在飞速流失，竟是顺着那股黑暗之力，被吸收到水无痕身体里去了。

　　这股力量太邪恶、太诡异、太过所疑斐思，本是他一辈子中也不会遇见的事情。但是现在，当无相面临着这股力量时，他是真真切切的在颤抖着！

　　但是，那身在第四境界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恐惧，当下，他再一次使用出了覆灭三戟，连纵之戟。口中冷冷说道：“这次，我绝不会给你丝毫喘息的时间。”

　　水无痕的眼睛里弥漫着红sè的暗光，时隔多年，这股力量既让他怀念，又让他恐惧。看着那飞冲过来的无相，他暗暗咬了咬牙。也许是因为尘封已久的缘故，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即失去理智。

　　不过，他却能感觉到，现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不会保持太多的时间。现在，他必须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打到无相。他已将变幻为黑暗的‘杀生’之剑，掌握在手中。

　　无相攻势，便如流星雨般猛烈的向他袭来。所过之处，地上的尘土尽数被方天画戟散发出来的风力吹飞。戟端刺破空气，在空中划出了一缕缕白sè的光痕。

　　其中的力量，就如十万头牦牛一起奔腾，能使地动山摇。这一戟，比起之前竟还要强横数倍。

　　就在方天画戟已近在眼前之时，水无痕却突然淡淡地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一件事情。”

　　然后，他手持着黑暗化的‘杀生’，一剑探出。骤然间，水无痕身后，那股磅礴的黑暗之力就如海浪倾巢，排山倒海的向无相狂涌过去。

　　‘杀生剑’刺在方天画戟之上，顷时间，两股力量展开了强烈的对冲。一道气劲向四方席卷，将那构建楼阁的围墙倒塌。将那两棵枯黄了的蝉桑树不住摇摆，落叶纷飞。

　　这两股力量，一股是极端的黑暗与邪恶，一股极为霸道与张扬，当这两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展开交锋，其观足以惊动天地。

　　无相面sè愈发的凝重起来，此时此刻，事态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连纵之戟一出，水无痕必将再一次被自己的力量冲击出去。但是现在，他却失望了。而且，随着失望之后而来临的，便是绝望。

　　第一戟已被阻挡下来，他已没有机会再发出连横与纵横。而且，内力比拼间，他体内的灵气正在飞速流失，而水无痕的内力，则越加浓厚。

　　直至此时，水无痕才淡淡的继续说道：“相同的招数，我绝不会失败两次。”

　　无相沉声道：“哼，‘剑中公子’终究也不过是邪魔之道。若不是这股邪道的力量，你现在，早已在黄泉之下。”

　　水无痕道：“所谓连纵之戟，是将内力全然聚集到一点，然后在击中我的瞬间，再突然释放出全部的力量，以至将我冲击出去。也就说明，这第一戟，其实只有在击中敌人的那一刻才是最强的时候。那么，我只要在你攻来的过程中，打散你聚集在戟端的力道，这连纵之戟，便可破解。”

　　无相愣然，他的额头上，冷汗已如雨下。他本以为前者只不过是在口出狂言，覆灭三戟在江湖中近一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够破解。而见识过无相使出覆灭三戟的人，已全部死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但是如今，水无痕只见他将这传世武学施展过一次，就已看出了破解之道。他心中的震撼与恐惧，已无法用言语所来表达。

　　覆灭三戟，三戟相连。三戟必须连续使用出来，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极致。第一戟既被破解，那么后续两戟，自然也不能再使用出来。

　　但是，就算能够看出覆灭三戟的破解之法，但想要实施起来，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下，无相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水无痕道：“既然你不信，那么，我就破解给你……”话至一半，他只觉脑海中突然一阵颤抖，神智竟已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他右手与无相以内力相抗，左手紧紧捂住眼睛，忍受住脑海中那几yù令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漆黑的眼瞳，已逐渐被鲜红sè所代替。

　　他心中已惊sè万分，想不到还是来了啊！时隔多年，深深隐藏在他体内的魔xìng，终于已再次浮出水面。

　　他忍着痛楚，在心中暗暗的与自己说道：“还不可以……还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他紧紧咬住牙齿，全身的神经与血管都已紧绷起来。他身外那股黑暗的能量变得更加狂盛与雄厚。现在，他的魔xìng，已开始渐渐的侵蚀他的理智。

　　当他的理智完全被魔xìng侵蚀的那一刻，他便会成为真正的恶魔。

　　无相见他模样突然变得扭曲起来，而戟上的那股黑暗能量也不再那般强盛。当下心中窃喜，以为有机可趁。突然将体内灵气运转至极致，右掌全力对着水无痕击出，一股庞然大力突破虚空，直奔水无痕天灵盖轰击过去。

　　见水无痕还在捂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却全然不知死亡已经降临到他的头顶。无相当场狂喜的大笑起来。

　　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劲风，水无痕面sè一凛，眼瞳终于完全被鲜红sè所取代。就在无相掌力距他额前不足寸许距离之时，突然一道暗sè的能量波动自他面前扩散而出。

　　那道掌力，立刻便烟消云散。

　　无相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腹部已被贯穿，被他自己的方天画戟所贯穿。

　　原来，就在那道暗sè的能量波动击出之时，无相的内力已全面溃散。失去了内力的方天画戟，立即便被这股力量反冲出去。

　　鲜血顺着戟杆的尾端，一点一点的流出来。无相的脸孔在抽搐着，即便身负重伤，剧烈的疼痛也没有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只因，他的内心中，已完全被恐惧所替代。

　　在他面前的水无痕，那双已不含有一丝感情sè彩的暗红双瞳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一股凛冽的寒意直渗骨髓，那双眼睛，已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睛！

　　那是比恶鬼，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眼睛！无相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每一个器官，每一个地方都在恐惧。

　　他想要乞求水无痕饶他一命，但是他张开嘴来，却只是在颤抖。他竟已恐惧的说不出一丝话来。

　　他惊恐的看见，那些黑暗的能量正从水无痕的身上，向自己侵蚀过来。而他顺着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正在被那股黑暗的力量吞噬。他的内力，正如水般流失。

　　他的心中惊叫着：“魔鬼！魔鬼！魔鬼——”

　　无相眼中，呈现出来的最后一幕画面，是水无痕持着尽是黑暗颜sè的‘杀生’，向他的头顶缓缓落下去……

　　龙丘羽的血已经流尽，他的皮肤与血肉都已惨淡无sè。

　　不知过了多久，凌御天才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明明已经杀死了龙丘羽，为仙儿报仇，可是他的心中，却全然没有一点喜sè。相反，却有更多的伤悲想让他忍不住流出泪水。

　　逃离出与仙儿曾经的回忆，他才记起，水无痕与杨钦还在等着他，他们必须尽快逃离这个险地。

　　最后看了一眼已然死去的龙丘羽，握起‘黄泉’，缓步向楼阁之外走去。

　　在凌御天看向龙丘羽最后的一眼里，眼中的恨意已不再那般浓郁。似乎，他认为，一个人无论生前有过多么大的罪过，在他死后，他的一生既已结束，那么他的罪恶便已结束。

　　没错，一个人无论生前曾犯下过多么大的过草，当他轮回之后，一切罪过，终究可以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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