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虚无尽道 暗无边界

　　()　　覆灭三戟，纵戟为冲，横戟为扫，纵横之时，方为结束。三戟尽出，万物臣服。王者覆灭，纵横三戟。

　　水无痕飘在半空之上，夜风吹拂着他身上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在月光的渲染下，就像是从天堂堕落到人间的仙灵，神秘而诡异。

　　一柄反shè着星空中点点星光的蓝sè青锋，自夜空之上、水无痕手中，徐徐落下。突然间，剑身之上的那片冰刃，爆裂成漫天的冰晶，随风而飞舞。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下来。

　　水无痕面容仰望着天空，但他的双眼却已经闭了起来。在将死之际，他已经放弃了，放弃了求生。他知道，当他的身形落地之刻，便是他永离人间之时。

　　无奈中，透露着点点伤悲，轻声、而缓缓的在心中说道：“凌御天，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啊……”

　　“你……不后悔么？”冥冥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说道。

　　听得这道声音，水无痕猛然睁开双眼。但是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身处在一个布满黑暗的世界。黑暗无边无际，仿佛一切都不尚存。就仿佛是亘古之前，天地未分，混沌模糊的时代。

　　但是，他明明身在无量剑宗，正与暗骑士团的十二星君之一交手，又怎么会在眨眼之间，便来到这个奇异的地方？

　　他反复辗转，终于想通。没错，他中了无相的覆灭三戟，已经死了。这里，难道就是神话中黄泉之地？但如果是黄泉，那又为何却不见六道轮回？难道，自己还未死？只是处于昏迷之中，那么，这里是梦境了！

　　这时，那道虚无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你为帮朋友复仇，却丢掉了自己的命，你后悔么？”

　　“后悔？”闻言，水无痕却沉默了，他帮凌御天，是为手足之情，只要是凌御天的事，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他知道，凌御天yù报仇，是一定需要他的。况且，韩仙儿与他的关系也颇为不浅。对于仙儿的死，他还是感到很不忿的。虽然有心想要为仙儿报仇，但是，他却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死。

　　也许，是因为他太过自傲，认为整个天下里，已没有人是他的敌手。也许，是因为朋友之义，即便身赴险境也豪无畏惧。

　　但是，对于死这个念头，他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曾经他放弃过声明与地位，一心想要在剑道之上，达到武学的巅峰。可现在，他的心愿未了，却要在这里如此平淡的、默默的死去，不被世人所记住，真的值得吗？

　　原本的他，若是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他一定会选择武学巅峰。因为那不单单只是他的梦想，也是全天下，所有武者的梦想。

　　武学巅峰，那是真正至高的境界。屹立在全天下所有武者，所有势力的顶峰之上。

　　但是，当凌御天与杨钦的出现，他心中那份一直坚定而不可触动的信念，却动摇了。

　　不错，那便是友情。友情可贵，甚至比梦想还要可贵。友情，是全天下万物之中，最为贵重的东西。

　　水无痕已经笑了起来，因为他已有了答案。他的表情坚毅、而不动摇的说道：“后悔？我的概念里，并没有这个词语。”

　　黑暗中的声音道：“难道，你不想要跨入武学的巅峰境界了么？”

　　水无痕摇头不语，只因，他已得到了比起武学巅峰，更为想要的东西。

　　“你的朋友，还并未脱离险境。你已打算，就这样死了么？”

　　水无痕沉默着，许久后，方淡淡地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却也只能如此，我已经尽力，接下来，就要靠他自己了。”

　　“尽力？你真的已经尽力了么？”

　　闻言，水无痕的身子却如突兀的中了一个霹雳般，似动也不动的愣在那里。他的心中，正在不断的向自己问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么？”

　　那道声音道：“你说你想要帮凌御天，但现在，你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到。就这样死去，你真的帮到他了么？你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付出，那么你此刻还在顾忌些什么？来吧，来使用它吧！使用它，你就能帮助凌御天！使用它，你就能跨入你祈求已久的武学巅峰！”

　　突然间，水无痕双手捂住双耳，仰天大叫起来。

　　因为黑暗中那神秘的声音，已唤醒了他记忆深处，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

　　也随着这道记忆的唤醒，眼前的黑暗世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黑暗散去，水无痕已身处在一个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中。水无痕的脑海中，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天竺，雪山寺。”然后，一位穿着黑sè棉袍的年轻姑娘，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水无痕已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莲蕊！”

　　这位姑娘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样貌极为甜美，就如生长在雪地中一尘不染的雪莲花一样纯洁。

　　面凝如脂，睛如点漆。

　　这名姑娘，就是至今为止，水无痕心中唯一深爱过的姑娘，雪莲蕊。

　　天竺雪山寺，便是他与雪莲蕊相遇的地方。

　　那时，他被驱逐出了水家，与剑为伴，浪迹天涯。为了达到武学巅峰，他四处寻走，挑战各地剑术名家。不到半年时间，他已在江湖中闯出了赫赫声明。

　　但是，他却依旧平凡，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却连一剑都无法接下。他知道，以他的修炼速度，想要达到武学巅峰，几率是微乎其微。

　　于是，他退出了名门正派的名头，而步入了比正路更为快捷的邪道。

　　在一处封印了千年之久的地下陵墓中，得到了一部上古的传承“虚无尽道，暗无边界。”

　　这是一部至邪至恶，超出了四大武学境界之外的邪道武学。

　　但怎奈，‘暗无边界’的力量实在太过庞大，太过邪恶。能够吞噬他人的内力占为己有，也可将他们经脉逆向行转，扰乱他们的神经，逼其走火入魔。但最可怕的是，这股力量，会自动吸食人的jīng血。每一个死在‘暗无边界’之下的人，都是jīng血尽失，化为干尸。

　　‘暗无边界’虽然强大，但是，每一次施展之后，却往往会令水无痕失去理智很久，令他的神志模糊不清。

　　而在他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他便完全成为了一个被力量所占据的恶魔。见人就杀，用暗黑的力量，将他们的jīng血与内力吞食。

　　而当水无痕清醒的过来的时候，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短短半年之内，他便从玄生境界，跨入了四境天圣。

　　但水无痕太过依赖这种力量，随着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多，到得最后，他神智不清的时刻，竟比他清醒的时候还要多出许多倍。

　　在一次被仇人追杀，逃亡的过程中，他逃到了天竺雪山之下。那时，他已遍体鳞伤。幸好就在这时，他遇到了雪山中的医仙，雪莲蕊。

　　雪莲蕊将他带回山中，替他医治，但他伤的实在太重，直至修养了数月才恢复元气。

　　这一rì，他想要下山去寻仇，但临走之前他却发现，雪莲蕊正一脸不舍的看着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与泪水，当下心中一阵刺痛。原来数月相处下来，他们早已互相彼此深深爱上了对方。

　　于是，水无痕决定留下来，一直陪在雪莲蕊的身边。

　　但却好景不长，由于一年来他无止尽的使用‘暗无边界’的力量，他的心中早已被深深的种下了魔xìng。

　　魔xìng发作起来，他的身体便被那股力量占据，变得狂暴。幸好，在这危急时刻，得天竺雪山寺的方丈禅心大师相助，才让他暂时压制下了那股力量。

　　但是，由于魔xìng发作期间，没有吞食到内力与jīng血，他的自身，反被那股力量肆虐的伤痕累累。

　　雪莲蕊每一次看着水无痕魔xìng发作，她的脸颊都被泪水湿透。

　　但是那股力量却无法压制，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水无痕在一次力量不得控制，魔xìng发作而清醒过来后，却发现，雪莲蕊，正满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中。

　　他竟在无意之中，亲手杀了雪莲蕊！

　　已经奄奄一息的雪莲蕊向他恳求道：“求求你……不要再使用那种力量了……不要再伤害自己……我真的……真的好心痛……”

　　话音落下，雪莲蕊已然断气。水无痕跪在鲜红的雪地上，痛苦的仰天嚎叫着。雪地的颜sè，是被雪莲蕊的血所染红的。

　　自那以后，水无痕便徒步走上了天竺雪山寺，跪在禅心大师面前，恳求他帮自己封印这股力量。

　　禅心令他在寺中修行三年，三年之后，他的魔xìng自可戒除。于是，水无痕便作为禅心的俗家弟子，在雪山寺修行了三年，终将那股力量消除。

　　然后，他重新踏足江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由于他时常穿着一身白衣，作书生打扮，却偏偏是个剑术高手。于是，江湖中人给他了一个称呼，“剑中第一公子。”

　　水无痕眼角，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他已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黑暗，不再是雪。他的身体，正飞在半空之上。

　　没错，他已回到了现实之中。

　　无相看着水无痕，见他没有任何动作，知道他已经放弃生存的念头。冷冷的笑道：“是时候，结束了。”

　　身形一转，已面对水无痕。方天画戟之上，蓝sè的光芒不断流转。突然间，脚步向前一踏，竟是踏在虚空之中，身形凌空跃起。手中方天画戟直奔水无痕咽喉刺去。

　　水无痕向下飘落，看着无相手中那似乎能贯穿一切的方天画戟，眼中竟是平静如水，毫不为其所动。

　　他虚弱着声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绝不再使用那股力量。但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你，如今，我绝不能再失去我重要的朋友。只要能够保护他们，就算永世堕入魔道，我也在所不惜。莲蕊，对不起……”

　　话音落下，他的双眼突然间发出了两抹暗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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