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旁门左道 1
我挺谦虚地点点头：“是！”
孙掌柜闻言不语，似是满怀心事。
此刻，师叔公脸色异常严肃。
老爷子脸上丝毫看不出以往的猥琐模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彷佛得到升华，身上穿着的破夹克都隐隐泛出金光来——如果忽视掉他身后的那辆破三轮车，俨然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
我又感叹一声：“可真是了不得！”
“怎么？”大姐问我。
我说：“收破烂的老头的气质、阴阳先生的气势完美融合，我师叔公果然很厉害。”
大姐不以为然道：“胡老头若是没点真本事，陈老爷子怎么会让他来帮衬你？”
这当，老爷子将破竹竿插到旁边草丛子，又用手在身上穿着的破夹克上蹭两下，缓缓开腔道：“刚才，老夫见此地煞气冲天，掐指一算，实在是凶恶，凶恶啊！”
孙掌柜眉头一拧。
他顺势往后退一步，念叨一声：“胡清莲……”兀然抬起头的时候，他咬着牙道：“当年陈知行那老贼盗取定魂珠之时，你也是帮凶！”
师叔公奇道：“你这后辈，还知道这些事情？”
“呵呵呵呵……”
孙掌柜笑出声道：“这又有什么可惊奇的？”
他说：“当初此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师承的陈家阴阳一门出了两件大事：马国丹出走阴阳；陈知行盗取定魂珠，你胡清莲是帮手！”
对于这两件事情，我听起来苦涩难懂。
关于师伯公的事情，我倒是听我爷爷提起过，但是具体因为何事我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我们这一门，我爷爷师兄弟三人中道行最高的，并且和大姐有些过节。
至于孙掌柜现在提起的这件事情，我身上的这个定魂珠的来历，我爷爷闭口不谈，初次遇到胡老头的时候，他也丝毫不提，但是听孙掌柜一口一个老贼提起几遍，我不由得心生好奇起来。
我问大姐：“我这坠子，真是老爷子偷来的？”
大姐盯着我看看，沉思片刻，然后道：“有关这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不过你早晚都会知道，毕竟这些事情都和你脱不了干系，这是你欠下的阴债，所以都必须由你自己来偿还才是。”
阴债……
借命……
回想起这两个词，我唏嘘感叹一下：听起来确实很不一般，可是谁让咱是主角呢？但凡是主角，都得有点特殊的故事背景不是？！
孙掌柜这当背起手，围着师叔公转起圈来。
他一边转圈，一边讲道：“陈知行盗完定魂珠，便失去音讯，同道之人再未见过他，他师弟胡清莲也一同隐退，至此，你们陈家阴阳一道的三个传人全都失踪。有人说，你们去寻找马国丹了；也有人说，你们金盆洗手，不再涉足阴阳之事，可是谁也没想到啊，原来你胡清莲，居然就在北河市收破烂！”
孙掌柜又指着我道：“没想到陈知行居然还有后人，而且这定魂珠，居然也就在他的身上，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自己蹦出来！”
师叔公捻着胡子听他讲完，语气凛然地道一声：“老夫这是大隐隐于市！”
大隐隐于市！
这句话从胡老头嘴里出来，他收破烂的事情，顿时也变得让人钦佩起来，一个道行不浅的阴阳先生，每天蹬着辆破三轮车行走于北河市，一般人听闻，这意境直接上升好几个档次！
孙掌柜听完抿嘴笑笑，语气讥讽道：“好一个大隐隐于市！”
他冷言道：“大隐隐于市就是为了收破烂？我看是你们阴阳一门出了这些事情，名声毁尽，你们是想要逃避吧？”
师叔公腰板挺起，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凡事有因有果，该来的总会要来，为什么要躲避？”
孙掌柜道：“那你为何躲在北河市收破烂？”
师叔公摆着谱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孙掌柜哑然。
老爷子说他愿意，这个孙掌柜确实管不着，也没话说，人家愿意，他管那么多屁事干什么？！
说完这些，老爷子又抬眼打量穿黑袍子的那个旁门教主。
师叔公嘀咕一声：“行善积德，广积阴德，是我阴阳一门的所坚持的……”然后又道：“我见你这妖王，身上煞气着实不少，怕是为非作歹的事情没少做，你还想害我大孙子！今天既然被老夫撞上，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阴阳一门的厉害！”
身穿黑袍的旁门教主重重地咳一声，沙哑着嗓子问他：“我数百年的修为，你能耐我何？”
这旁门教主确实有些来头，我语气担忧道：“老爷子能成么？”
大姐说：“这胡老头这么精明，而且看样子有恃无恐，兴许真能有什么方法收了他。”
眼下，师叔公对着旁门教主嘿嘿一笑，语气不屑道：“一个妖王的残破元神而已，你真当老夫看不出来？”
孙掌柜听到这话微微皱眉。
老爷子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不减，早就没了先前的严肃。
他笑着道：“妖王那可是大妖，到这个级别的大妖，修炼成仙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想要成仙，那也得积德行善才是，老夫见你身上煞气这么深重，又只是一个元神，怕是早就损了本体，只能在这些旁门术士的供奉下，以旁门教主自持，苟延残喘吧？”
孙掌柜喝道：“你这老贼，不要胡说！”
大姐听完这话，忽然笑出声道：“原来如此！”
我说：“怎么了？”
大姐语气淡然道：“我倒是诧异，既然是妖王亲临，为什么孙掌柜还要多此一举，布下结阵，这妖王也迟迟未出手，始终一副病怏怏的神态，原来，只剩下个破损的元神，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已。”
原来是虚有图表！
孙掌柜被师叔公一言点破真相，顿时又往后退两步，脸上露出吃惊神情：“你这老家伙，既然能协助陈知行盗取定魂珠，果然是有些真本事！”
师叔公这当走回自己的破三轮车那边，又弯腰翻两下，从里面抡出一样东西，扁长笔直，被白色布条裹住。
他手一抖，白色布条落地，手里顿时多出一把金钱剑。
孙掌柜看得一皱眉：“你想干什么？”
老爷子将金钱剑拿在手里，摆划两下，沉声道：“邪门歪道，蛊惑人心……我早就听闻你这旁门术士作恶多端，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顺便教教我这大孙子点驱鬼除妖的术法！”
说完，老爷子又单手从三轮车里拎出个坛子来，摆在脚下，手一抖，不知道从哪摸出三根香，无火自燃，蹲下身子将那三支香火插进地缝里。
老爷子这是要施阵作法！
旁门教主似乎挺忌讳老爷子摆放的这些东西，身形往后移半米，周围顿时升起一股黑气，护住自己，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阴阳一门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嘿嘿，本事大着呢！”
老爷子笑一声，然后看向我：“跟老夫好好学着点！”言罢，手上掐个花式，那坛子里忽然蹦出一把灰，师叔公瞬时手一抖，喝一声道：“百无禁忌，妖邪止步——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
老爷子身后起了一阵风，带起坛子里的烟尘，朝着旁门教主呼啸而去。
旁门教主手一扬，袍子一角迎风扬起，带起一股黑气挡在眼前，老爷子带起的那阵风，被悉数挡下……
一招过后。
周围密布一股子香灰味，地上落满星星点点的红色尘土。
我低头看看，然后跟大姐道：“坛子装的原来是香灰和朱砂。”
大姐虚着眼看向旁门教主那边，应一声道：“这些都是驱邪避煞的东西，那旁门教主身上的煞气太强，要先用这些东西驱尽他身上的煞气，然后才能收了他。”
我点点头，继续回过头看。
旁门教主的袍子扬起来，我盯着他看得时候，忽然瞥见他屁股后面，居然有一条细长的白色尾巴露出来。
老鼠尾巴！
我惊出声道：“原来是个白毛老鼠！”
老爷子手上还在不断挽着花式，坛子里的朱砂香灰不断飞出来，孙掌柜瞄一眼旁门教主，忽然一跺脚，手上抓起一股黑气，朝着老爷子侧边抓过去，想要捣乱！
但是我师叔公那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头一偏，瞥见孙掌柜过来，于是弯腰抓一把坛子里的香灰，朝着孙掌柜扬扬洒洒地抛过去。
孙掌柜不是妖鬼，那把香灰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却迷了他的眼睛。
孙掌柜呛一口香灰，连忙后退回去。
老爷子道一声：“你这后辈，不要捣乱！”说完，脚底一踩，手持金钱剑朝着旁门教主跳过去，大喝一声：“妖物，看剑！”
我看得呆住。
老爷子这一跳，身旁伴着风流卷起的香灰，居然像是乘风一般，径直站到旁门教主身前，手里金钱剑散出一阵金光，袭面而去。
金光刺透黑气，旁门教主的身形却兀自消失。
老爷子一皱眉：“身后！”顺势扭头，想要极其飘逸地回过身，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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