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死
眼前的壮观景象绝对不是村民集体自杀，但如果是说树妖控制他们的思维，也绝不可能。这一突发状况似乎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站在师父的身后，竟然在沼泽中看见了如心。她和所有村民一样，在下陷着。
我大声呼唤，“如心姐姐，你醒醒啊！”
她似乎有点反应，但是束缚在她身上的力量迫使她无法回答我的话。
史玉清和曲飞从空中飞速直下，准备攻击师父，小雪迅速化身一只白虎，一爪子拍飞了曲飞手中的大戒刀。
曲飞看着小雪，转头望向史玉清，“这是？”还未等史玉清接话，小雪一声咆哮，史玉清双手抵挡着音波，但是自身力量远没有音波的力量强大，竟然被震翻在地。
“树妖，我们三个联手。”史玉清大喊。
只见五六根粗壮的树根从沼泽中扶摇直上，小雪左右拍打着，史玉清和曲飞也化身猫妖和蝙蝠精，盘旋在小雪周围。
小雪似乎并不感觉吃力，对于三个妖怪的连番攻击还游刃有余。
小胖子正在全力以赴地拉着如心。
师父观察着每个被困在沼泽中村民，如果说他们有共同点的话，那就是贴在额头上的百色花的花瓣。
师父恍然大悟，命令小胖子，迅速摘掉贴在如心头上的百色花，小胖子试着，可是就感觉它像一层皮一样牢牢地粘在额头上。小胖子不敢用太大力，唯恐伤到如心。
“别怕伤害我。”如心用自己的意志勉强地喊道。
小胖子会意，狠地一用力，顿时如心头上鲜血喷涌。如心冲着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着很复杂的感情，似乎就像是临终前将希望寄托给他人一样。
然后如心四周开始结冰，这种冰蔓延了整个沼泽，村民们不再下陷。
“别伤害我娘。”如心大喊着。
接着树妖的一根树根朝着冰面上狠狠地一拍，冰面上再也没有了如心的身影，只有那一摊红热的鲜血和像是木桩一样打出的窟窿。
我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我跪在地上大喊着，“如心姐姐，如心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或许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死，毕竟上次是她救了我。
树妖的树根似乎很多，忽然间一根树根缠在了小胖子的腰上，师父挥动着玄龟剑立即将树根砍断。小胖子试图将周围的村民拉上来，但是冰封的力量同样也阻止小胖子这么做。
夏梦琳眼睛红红的，她拉着我，抚慰着我的情绪。继而，她低声说道：“你听。”
这种喧闹的环境中，忽然传来了非常奇怪的音乐声，那声音滴滴答答的，像是一群玉珠子在互相碰撞。
“糟糕。”师父冲着小雪大喊，“千机来了。”
小雪听见了师父的话，有些忙乱，它甩开三个妖怪，奔回师父身边。
“千机在妖界少有的高手，你能战胜她吗？”师父望着小雪说道。
“千机有千机剑、轩辕铃两样宝物，基本上打不过，现在局势不利，大不了我就将他们三个通灵过来。”小雪如是说。
小雪似乎很强大，我望着现在的它，和我印象中那只好吃懒做的死猫大相径庭。
“好。”师父点头。
这靡靡之音越来越近，师父俯下身子，“豪庭，村民之所以自愿跳入沼泽，是因为他们受到了白丹的控制。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你迅速赶回草屋，一定要劝说白丹，那冰维持不了多久就就会融化，你记住了吗？”
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嗯”了一声，飞快地往回跑。
然后师父又告诉夏梦琳，“你去保护豪庭，一旦有危险，就让他往其他方向躲藏，我会找到他。”
夏梦琳追赶上我，拉着我的手来到了草屋。
白丹正倚靠在门框上，望着夜空。我没想到她能自由自在的行动，很惊讶。
“小鬼，你怎么回来了？”白丹笑盈盈地望着我，她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特别唯美。
夏梦琳竟把我挡在身后，防范着白丹。
白丹微笑着，“我没有那么坏，交易中没有涉及你，我就不会伤害你。”
“什么交易？”我焦急低地问。
“我和树妖的协议，只要我将全村的村民还有如心送给它作为祭品，他就将预言石借给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借给你预言石又能怎么样呢？”我哭喊着。
“傻小子。”她抚摸着我的头，“有了预言石，我就能找到仙鹤了。”
“你太狠心了。”夏梦琳在我的身边喊道。
“找到仙鹤？”我突然间泪流满面，“为了找到仙鹤就要牺牲村民，牺牲如心姐姐？”
白丹转过身去，声音略有沙哑，“没错，只要能再看见仙鹤一眼，我死而无憾。”
“你知道如心姐姐最后说什么了？她说不要伤害你。”我忽然抑制不住，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如心姐姐陪你走了九百多年的孤寂，她虽然是吃你的花瓣，喝你的露水，吸你的花粉长大，但是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无微不至，足以抵偿你为她的付出。她不离开，不是因为需要你，是因为她完完全全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而你呢，你是一直利用她·····”
“好了，别说了。”白丹略微咆哮道。
我没有要停息的意思，继续道：“你利用她，等着她长大，然后献祭给树妖，只是为了找到仙鹤。”
“不是的。”白丹背对着我，反驳道：“我也和树妖交涉过，但是他一直重复着，我要如心，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我忽然理解，之所以梦中出现了“我要如心”四个大红字之类的画面，就是因为树妖传递的信息。
“难道间接杀死如心，你没有那么一丁点动容吗？这些年，孤独寂寞的日子是谁陪着你走过？是谁照顾你生活起居？是谁陪着你四处找寻仙鹤？小白脸说你身上有邪气，要杀死你，是谁说要代你一死？如今你为了一己私欲，不但害死了她，还要害死和你无冤无仇的村民，你于心何忍？善良的仙鹤知道了你的行为，他会为当年救你而耻辱，为见到这样的你而失望，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愤恨。”我一口气说无这些话，此时已无力在发出任何声音。
白丹背对我，她慢慢转过身，两只眼睛红红的，她口中低沉地念叨着，“如心，如心。”然后，泪如泉涌。
“白丹姐姐，如心姐姐已经被树妖杀死了，她临死前将沼泽冻住，阻止了村民下陷，但是只能坚持不长时间，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救出村民？”
白丹傻傻地，不言语。
“白丹姐姐，放手吧，即使你用这样的手段见到了仙鹤，他会原谅你吗？”
白丹忽然缓缓地点点头，“诚然，你说得对。”然后白丹张开了嘴，一道红色的珠子从她的口中飞出，奔向山下。
忽然从师父那里传来了一声爆炸声，我止住哭泣，喊道：“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白丹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株花的花茎，只是花朵处依旧是她的头，她的头发已经完全地白了。她对着我笑笑，“放心吧，树妖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傻孩子，你以为我笨啊，如果树妖将祭品全部吃光，还不肯借给我预言石，怎么办？所以，我早在之前，就贴在树妖身上一道符，只要我用尽全身力量，启动那道符，树妖就会被炸断。”
“可是，你用尽了全身力量，你就死的。”夏梦琳说道。
白丹点点头。“我希望在那个世界能看到如心，向她道歉。仙鹤也终有会死的一天吧，我会在那个世界，一直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到来。”然后白丹笑笑，她的脸也慢慢变成花朵，空中荡漾着她的最后一句话，“我的本体送给你的师父，就当是我为他做一件好事，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赎罪了。”
百色花变成了原形，夏梦琳将它收了起来。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赶到师父那。
整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小雪也变回了一只猫的形状。地上有一只猫的尸体和一只蝙蝠的尸体，大树果然拦腰炸断，村民也恢复了意识。
“好了，小雪，我们算是帮了你的大忙。千机收服了，你该怎么感谢我？”说这话的家伙站在树枝上，竟然是一只鹦鹉。
鹦鹉有一身红色的羽毛，十分另类，它的鸟喙似乎很强劲，还沾着些许鲜血，大概是攻击妖怪之后留下的。
“喵，小云，难道你不能像小风和小雨一样，干完活，早点滚蛋吗？”小雪舔着爪子，语气十分刁钻地说道。
“一万多年了，你还是这幅模样。”鹦鹉并不生气，叽叽喳喳地回应道。
然后鹦鹉望着师父，“易平之，你要多加小心，三界中想杀死你的人多如牛毛。”
师父点头，笑着应道：“好吧，小家伙。”
鹦鹉扑打着翅膀，念着，“幻梦之术。”所有的村民都消失了。
我拉着身边的夏梦琳，问道：“什么是幻梦之术？”
夏梦琳回道：“就是将现实变成梦境的法术，这样一来，村民今晚的恐怖经历就会变成一场虚空的梦。”
“哦。”
鹦鹉和师父、小雪道别后，就飞向了南方。
我盯着小雪，从没想过它活了一万多岁，小胖子俯下身子，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恐惧，诧异地问：“你怎么会是母的呢？”
“喵，谁说过我是公的呢？”小雪似乎很喜欢夏梦琳的怀抱，纵身一跃，跳到了夏梦琳的怀中，“不要吵我，我累了，先睡会。”
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我知道，那是小白脸，他手中握着金乌瓶，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五行尊者，这个瓶子困不了我多久，你应该知道。只要我身上的伤恢复，我一定会钻出瓶子，杀了你。”金乌瓶中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这声音如此的耳熟，多少个夜晚都萦绕在我的耳边。“那是······”
师父拉着我，“是千机。”然后师父将映月剑扔给了小白脸，“希望你能学有所成，早日杀了我。”
小白脸接过剑，随即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小胖子拿着大戒刀，似乎有些高兴，“排名第六的宝刀，也还不错。”然后比划了两下，似乎是想在我眼前炫耀，不过我不理睬他，他就会感觉无聊，接着他走向那颗大树，疯狂砍着，我心想小胖子的心胸也太狭隘了，树妖已经死了，还要虐待尸体？索性我不看他，但是他回到我们身边时，胸前鼓鼓的，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我有些头疼，因为刚刚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师父拉着我的肩膀，像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妖怪的声音，可以像任何人。”
我点点头，心想确实是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妥当，师父带着我们回到了草屋，这是小胖子喊道：“曹亢呢？”
我们立即意识到，这小子又失踪了。
“还不如上次把他丢在孤儿院，每次都要找他。”小胖子撅着嘴说道。
“二师兄，我没跑远。”身后竟然又站着曹亢，他忽然地出现，吓了我们一跳。
“你怎么总是无声无息的？”我问道。
“刚刚我躲了起来。”曹亢似乎有些害怕，他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声音怯怯地说道。
“是吗？”我再次问道，曹亢眼神游离着，点着头。
曹亢这小不点，总感觉他心事重重，所幸他一直都跟在我们身边，所以他很值得信任，否则，他如果是和我一样年龄的人，我会十分警惕他的来路。
师父带着我们继续上路了。奔向东海，沿途还要找到千莲叶、万棘藤这两样药物。
这一天，我们走到一荒山上，荒山上有座寺庙，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而山下就是平坦的大路，我们顿时十分欣喜，毕竟山路十分累脚。
但师父不知道因为什么，倒是让我们去那座庙中看看。
就在我们决定上荒山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声音。那声音略有妖娆，魅力十足。
“呦，二号人物，听说你杀了千机？”
我们转过头去，“是你？”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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