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场探望
天快亮了，胤礽刚迷迷糊糊地睡着，门外的何贵低声唤醒了他。胤礽想要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头晕得厉害，试了几次才艰难地坐起来，对外面的人吩咐道：“进来伺候。”只一句话，胤礽就发现了自己的声音很小，他明明觉得自己使劲喊了。
太监宫女们端着脸盆，拿着皇太子的朝服进来，很快为皇太子收拾好，又默默地退出去等候着。
胤礽揉揉酸胀眼睛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慢慢从卧室里出来，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飘忽，让自己尽量走得稳当些。
何贵见主子出来，他赶紧伸出去搀扶，胤礽感到此时有些虚脱，把手搭在何贵的手臂上，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一旁的众人都觉得奇怪，因为以前何贵从来没有伸手去搀扶过皇太子上下台阶，皇太子总是活蹦乱跳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有时还弄得他们心惊胆战，生怕太子爷一个不留神摔倒，皇上肯定会找他们算账。
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开朝议事，胤礽得赶紧准备好去上朝。他刚匆匆忙忙喝了药吃了早点，就接到皇阿玛的口谕，命他独自主持召开这次朝会。
胤礽想着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讨厌的嘴脸，暗藏着一肚子坏水，还一副‘臣对大清忠心耿耿’的模样，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接旨谢恩。
胤礽问来传话的梁继功：“皇阿玛今天又要出宫吗？要去做什么？”
梁继功答道：“奴才不知。”
胤礽想着想着就觉得憋屈：‘儿臣已经病得差点下不了床，您还不肯让儿臣歇歇，问也不问一句就砸下一道口谕来！’
裕亲王还在请病假，李光地因为要陪着儿子，也没有去上朝。康熙出了宫门直奔裕亲王府，昨天回宫后想了好久，他还是觉得有很多事情只能找二哥商量。
再说，要想撬开阿霞的嘴，就不得不用李光地，要用李光地，就不得不多关心关心他儿子李聪，要关心李聪，就不得不到裕亲王府。
来到裕亲王府，康熙还是抬脚就进门，福全的家奴们迎了圣驾，赶紧去叫还在睡觉的王爷。康熙得知二哥还睡着，心里有些不爽，心说二哥真是清闲，天大亮了还在睡觉，朕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好福气清闲清闲啊？！
不一会儿，福全来了，规规矩矩地给康熙见礼，康熙又兄友弟恭起来，含着笑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命梁久功等人退出屋子等候。
福全见人都出去了，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康熙脸上挂着笑：“二哥，你还在生三弟的气呢？三弟那天是气糊涂了才胡说八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三弟一般见识。”
除了太皇太后，康熙再也没有低声下气地对谁说过这种话，福全当然听得出康熙是在诚心诚意地道歉，可他也是个倔脾气，生气了就是生气了，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
康熙见二哥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心了憋着气，想着自己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斟酌每一句话。若跟自己亲哥哥说话都得打半天腹稿，还不真得累得英年早逝！
想归想，但康熙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康熙走到福全前面，深深一揖：“二哥，那天玄烨说的话确不对，玄烨知错了，求二哥原谅。”
康熙想着要是二哥还是不肯搭理自己，干脆跪下求他。福全现在既是他二哥，也是朝中的重要之人，康熙知道有很多事情只有二哥才能办到。
福全见康熙弯下腰久久不直起身子，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忍，毕竟三弟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能做到如此，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二哥的。福全嗯了一声：“皇上不必如此，二哥不跟你计较就是。但你以后再敢对二哥说出诛心之言，二哥就只当你是皇上，再没有你这个三弟。”
康熙缓缓直起身体，又深深作揖：“玄烨谢二哥饶恕。”
康熙陪着福全吃完早点，还在东拉西扯地说着朝事，福全问道：“皇上，您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别在我府上耽搁太久，国事要紧。”
康熙马上说道：“朕今天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想多陪陪二哥。”
“那好吧，你爱陪多久陪多久呗。”福全说完看似笑非笑地着康熙。康熙这才说道：“朕还想问问李聪好些了没有？”
福全答道：“我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他们父子。皇上，你就是不来，二哥也会把李聪的情况告诉你，你真不该为这点小事出宫，朝廷的事纷繁复杂，胤礽毕竟还年轻，你留下他一个人，二哥担心他处理不过来。”
“朕知道了，以后尽量不出宫。”
福全一看今天自己说什么康熙都觉得对，趁机旧事重提：“三弟，那丫头你审得怎么样了？要是审完了，二哥今天就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康熙说道：“朕这几天太忙，还没有来得及审她。再说，朕觉得要审那丫头，非李光地不可。”
福全嘿了一声问道：“皇上，你今天不是来看奴才，是来找李光地的吧？”
“有没有李光地你都是朕的亲二哥，朕今天是专程来给二哥赔罪的，顺便瞧瞧他们父子。”
康熙和福全正说着话，王府的家奴来报，说是李光地他们起来了。
康熙问：“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奴才回皇上，李聪正在烧水，奴才猜想他可能是要做早点，李光地他们都在屋子里头，奴才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康熙对福全说道：“走，咱们看看去。”
康熙和福全来到李光地等人住的院子，看就李聪正在从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捞出面条，铁锅旁四个大碗一个小碗整齐的摆成一排，里面的油刚刚散开。
李聪白天不紧张，没有注意到来无影去无踪惯了的康熙此时正站在厨房门口，只顾着把面条面条捞起来。
锅里的面条不多不少，正好四大碗一小碗，李聪分别洒上姜蒜末和葱花，再放好酱醋盐等调料，把五个碗放到一个长方形木托盘里端着，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聪一回头，就看见皇上和王爷在门外站着，先是一愣，然后冲着他们甜甜一笑：“皇上，王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光地在屋里听见李聪说话，赶紧开门出来请安，康熙叫起之后连声夸赞李聪懂事、李光地好福气、朕好生羡慕你等等。康熙并没有说他有些嫉妒李光地有个孝顺的好儿子。
等他们吃完面条，康熙趁着李聪洗碗的时间问起了李聪的病情，李光地言简意赅地描述了李聪昨天晚上的表现，康熙和福全也稍微放心了些。
康熙本来想提起让李光地审问阿霞的事，又见李光地一脸疲惫，房间里隐隐散发着一股药味儿，觉得此时不好提起。
康熙出是裕亲王府，又到大阿哥府上去看望大阿哥。
他老人家还是抬脚就进了大阿哥家的门，不过有了上次的尴尬撞见，这次他没有冒冒失失地往大阿哥所住的房间去，只在大阿哥家的客厅里喝着茶等候。
大阿哥很快就来了，知道皇阿玛亲自来看望他，笑得合不拢嘴，康熙笑骂了一声‘傻样’，问起了大阿哥的伤，大阿哥说已经好全了，正想着向皇阿玛请旨去兵部当值。
康熙命大阿哥脱了衣裳，亲自查看了大阿哥的伤口才放心地答应了，又嘱咐大阿哥要好好学习之后准备离去。
大阿哥不肯让康熙走，软磨硬泡地想要留康熙在府上多呆一会儿。
大阿哥说道：“皇阿玛，您上次说过，等下次来了要留在儿臣家里吃饭，您可不要说话不算话，皇阿玛您爱吃什么就告诉儿臣，儿臣一定交代他们仔细准备。”
大阿哥这么一说，让康熙想起了小李聪为一家人煮面条的情景，说道：“朕想要吃碗面条，你亲自去给朕煮吧。”
“啊？”大阿哥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因为他皇阿玛的话里有两个极不和逻辑的信息：一是皇阿玛要吃面条，二是皇阿玛让他亲自去煮。
康熙看见儿子可爱的表情，又笑着骂了声：“傻样。”继续说道：“朕亲自陪你去。”
大阿哥更蒙了：皇阿玛这是几个意思啊？是想检查我的厨房卫生？还是不想留下来吃饭故意刁难我？
大阿哥边猜测边领着他皇阿玛往府上的厨房里走，想着要是舅舅在这里就好了，本阿哥也不至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梁久功赶紧跑到前头去遣散了众人，站在门口等着皇上和大阿哥到来。
大阿哥进了厨房，不知道煮面条该从什么开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阿玛，盼着皇阿玛有下一步的指示。可他皇阿玛就站在门口等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阿哥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一旁的梁久功，梁久功装死，把头一低不抬头就是不抬头。
大阿哥脸上的窘态越来越浓，低着头红着脸说道：“皇阿玛，儿臣，儿臣不会煮面条，儿臣还是命厨子们给您备膳吧。”
康熙又问：“那你会煮什么？今天你煮什么朕就吃什么，但一定要你亲自煮。”
大阿哥只好硬着头皮下厨了，他看看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瓶瓶罐罐，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康熙说道：“你先把锅放到火上把水烧开再说。”
大阿哥把一口大铁锅往火上一放，就往里灌了满满一大锅水，抓起厨房里的面条就要往锅里扔。
一旁的梁久功差点就笑出声来，被康熙看在眼里，康熙问道：“梁久功，大阿哥的做法有何不妥？”梁久功这才想起来，皇上也不会煮面条。梁久功赶紧把笑憋回肚子里，耐心地指导着大阿哥。
有梁久功的帮助，大阿哥没有把糖当成盐来放，也没把葱花切成寸把长，康熙爷好歹吃上了自己儿子煮的面条，边吃边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再亲自到茶馆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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