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卷 第七章 决战前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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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第柒章决战前的清晨
奥拉斯扶着门塔李察，和秋琳一起快步进入破破烂烂的中军大帐。
大帐一角遭到焚毁，半个帐篷坍塌，但是内部比较完整，似乎火起之后，士兵优先对族长的大帐施救，所以幸免于难。
但是阿拉姆和四个护卫的尸体，依然倒在大帐内。
门塔李察向正中族长宝座上半躺的阿拉姆奔去，失声哭喊道：“族长大人！我来迟了！呜呜……”
阿拉姆的尸体被熏的微微焦黑，但是容貌依然清晰，跟一年多前与奥拉斯合作的时候没有多大变化。
奥拉斯心中暗叹，没有打搅悲痛的门塔李察，先审视帐篷内的情况。
四名族长的护卫中，有两名刀已出鞘，其中一个有过挣扎的痕迹，另两个倒在原本守护大帐的方位，没有出过手的样子。
按照门塔李察之前的叙述，荻斯娜在被识破，杀人灭口之后，仍扮成了他们的样子，以秘密部队的身份回到营地内，在大帐内突施杀手。
以阿拉姆一族之长的身手，该与布兰达和巴尔维多相近，当初奥拉斯和伊扎克在偷袭的情况下，才险胜布兰达一筹，何况当时营造的形式已让奥拉斯占尽上风。所以从阿拉姆半躺在族长椅子上的姿势，和周围座椅的状况，及四名护卫的反应看，基本可以肯定阿拉姆是受到突然袭击一击毙命。
奥拉斯走到痛哭的门塔李察身后，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让他在大帐焦黑的椅子上休息一下，接着招呼秋琳过来帮忙，两人将阿拉姆微微烧过的尸体从半躺的椅子上小心立起。
奥拉斯手里泛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阿拉姆整个后背。
三个血洞在阿拉姆的背心，和门塔李察如出一辙，只是离心脏部位更远，不易致命。
最有可能的，是阿拉姆察觉了背后的偷袭，在危急时刻移动了身体，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奥拉斯想了想，转向门塔李察问道：“你胸口的伤是拉齐奥尔造成的吗？”
门塔李察恨道：“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应该是他，他的鹰爪刺穿了我的身体，而且用冰魔法攻击了我们。”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一条断手，道：“这条手臂就是被他的冰块弄断的。”
奥拉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慢慢抬起阿拉姆脆弱的手臂，仔细的审视，如果阿拉姆躲开第一击的话，没理由不反击。
但是阿拉姆的手自然下垂，武器还在腰间，手指向里卷拢，但是手腕上有一道深陷下去的印记。
由于大火的烟熏，原本应该血红的印记变成了深黑。但是奥拉斯闭上眼，就能够看到一根熟悉的鞭子缠住了阿拉姆想要反击的手。
但是真正致命的，却是阿拉姆胸口深深凹陷下去两个深坑。
虽然因为烟熏的关系，已看不出是什么利器造成，但能够肯定的是，他的胸骨被压碎，活活窒息而死。
这样的死法，跟一年多前布兰达的死非常相似，而那时布兰达这样的伤，却是奥拉斯和伊扎克造成的。
奥拉斯感觉到心里很不舒服，这个尸体，是荻斯娜留给他的一个见面礼。
阿拉姆是遭到偷袭而死，除了荻斯娜和拉齐奥尔，还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清楚荻斯娜与自己的仇恨，并且他的内心，比荻斯娜还要仇视自己，他的行为，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这个人，究竟是谁？
门塔李察头动了动，他的眼睛向大帐外看去。
奥拉斯一怔，突然听到系在营帐外，马的低嘶声。
秋琳也向大帐外望去，讶道：“马儿怎么了。”
奥拉斯示意她噤声，放下阿拉姆的尸体，向大帐的入口移动过去。
由于大帐半毁，门口的一半已经坍了，只有一个支持的奎木勉强倾斜顶着门口上方的篷顶，一半幔布落下，露出剩下一半大帐外的情景。
奥拉斯走到一半的入口，斜斜向远方望去。
营地内依旧一片狼藉，风声在营地的废墟间轻轻作响，天空已大亮。
好像并没有异常。
秋琳松了口气，道：“也许是马儿饿了……”
突然，奥拉斯护盾全开，他转身，右手聚集闪耀光球，向大门边的帐篷外打去。
在闪耀光芒的照耀下，一个站立的人影隔着幔布出现在大帐外。
“嘶……”帐篷的幔布从上至下撕裂，人影撞入大帐内，迎着奥拉斯的闪耀光球一拳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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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奥拉斯被对手赤手空拳打的向后退去。
门塔李察向大帐后边躲开，秋琳拔刀，来人背后飓风卷起，吹得半个大帐几乎完全倒塌。秋琳还未突进，已不得不举手遮住自己的脸，抵挡强大的风压。
奥拉斯立定身形，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对手。只要稍有迟疑，他们三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就会陷入被动的危险。
来人已顺着飓风和身扑上，双拳向奥拉斯连环击出，不给他片刻喘息。
奥拉斯在护盾的保护下抵挡风压，同时身形下坠，双手向上抛出两个闪耀光球，从来人身前掠过，同时照亮了他的模样。
这个人身穿紧身甲，腰佩长剑，面容冷毅，颏下留了稀疏的小胡子，予人并非寻常敌人的感觉。
闯进来的敌人对奥拉斯随意抛出的两个闪耀光球犹豫了一下，尽管没有看穿，但他还是选择停止进攻，后退一步。
奥拉斯暗叫侥幸，刚刚的突袭他落在下风，这两个闪耀光球不过是他用来惑敌，反攻前的前奏。
幸好对方是个谨慎的人。
黑色的光芒从奥拉斯体内射出，形成无数道黑线射入闪耀光球内，光之力和黑暗之力在一瞬间融合在一起，闪耀光球变成了黑色球体缓缓落下，在奥拉斯双肩的位置漂浮着。
来人不知就里，毫不迟疑，一拳向奥拉斯空门击出。
奥拉斯只感到劲气逼近，护盾粉碎。
但是黑色闪耀光球如恒星一样围着奥拉斯，旋转着吸走了迎面攻入的劲气。
来人微惊，手按剑柄，奥拉斯已带着两个黑色闪耀光球扑出，同时手指一动，长剑落入手中。
“呯！”
两把长剑毫无花巧的拼了一记，从手上传来巨大的反震力让奥拉斯后退一步，但是旋转的黑球却甩向来人的头部。
来人借着对拼的力量，向后仰头，几缕头发被黑色球体拂过，立刻像是被吸干了养分一样，瞬间脆弱到干枯，随风断开。
来人怒道：“黑暗之力！”
事实上奥拉斯对这么莫名其妙从圣城的赫尔凯奇身上吸来的黑暗力量也不明所以，不过这种可以削弱对方魔力，并且抽干空气的力量，在实战中相当有用，奥拉斯就因此在奥德巴格达薛德布姆家那一场，几乎败给赫尔凯奇。
一招生效，奥拉斯暗喜，喝道：“有见识，再接我一招。”
他垂下右手剑，左手汇聚光之力，手掌按在一个黑色球体上，径直推向对方身上。
来人既然认得这个黑暗之力，又怎么会不知道破解的办法，猛的双手握住长剑，高高举起，聚集全身力量，向奥拉斯推来的黑色球体一剑劈下。
就算能够削弱魔力和抽干空气，实体的长剑和纯粹的力量，一样可以将奥拉斯的黑色球体粉碎。
奥拉斯的嘴角却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来人在剑劈上黑色球体的同时，心中一惊。
奥拉斯的黑色球体，并非赫尔凯奇那样单纯的黑暗之力，只是利用黑暗力量对光之力的相生相克，将其封锁在黑暗之力下面。
如果强行打破黑暗之力，那么……
“轰！”剧烈的爆炸声起，黑暗闪耀光球放出冲击，向来人身上卷去，长剑被巨大的爆炸力击飞，整个人撞破大帐向外跌出去。
同时爆炸中夹杂着光之力的爆破和四射的黑暗之力，加上奥拉斯魔力的累积，破坏力可见一斑。原本破旧的大帐轰然倒塌，烟尘中，突然天顶裂开，奥拉斯抱着秋琳，背后翅膀疯长，冲天而起。
人在半空，向下望去。
刚刚冲进帐篷的那人背后，无数的人正在营地中，望着这一边的战况。
突然双翅一振，奥拉斯抱着秋琳，向这群人为首者冲去。
刚刚出手的人一闪身已挡在为首者面前，他的长剑虽掉在一边，但是脸上却动了真怒。
“想要擒贼先擒王吗？…”
强大的飓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起来，他握住右拳，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拳面这一点上，沉腰落马。
下一击将是他最强的一击。
奥拉斯毫不在意，连护盾都没有张开，笔直向前飞落。
来人沉声道：“找死！”
正要一拳击出。
“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行动。
马鲁夫惊讶的转过头，看着背后的丝诺。
奥拉斯抱着秋琳落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松开秋琳，慢慢向她走去。
突然，丝诺向他奔来，扑入他的怀中。
“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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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的大厅里。
马鲁夫打量奥拉斯，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反而是奥拉斯客气的道：“一场误会，还望队长大人不要见怪。”
马鲁夫冷哼一声道：“奥拉斯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丝诺小姐吩咐我生擒大帐里的人，倒是我轻敌了。”
奥拉斯心知肚明之前的战斗中仍差了马鲁夫一线，客气的道：“不过最后那一拳没有出手，倒是我侥幸了。”
马鲁夫微微惊异奥拉斯的眼光，沉默半晌，道：“场面话不必说，既然丝诺小姐是你的人，那么容在下问一句，你帮七剑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奥拉斯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道：“当然是替拉巴斯塔守护七剑城，也方便日后作客日伦萨，送陛下一份礼物。”
马鲁夫哈哈笑道：“这份礼物确实特别，不过阿拉姆部已灭，巴尔维多转眼即至，开春后拉巴斯塔援军也会到达，到时候自由之翼可以功成身退了。”
奥拉斯微微一笑，道：“我正有此意。”顿了顿又道：“这还要多亏队长大人攻陷阿拉姆部，手刃贼首。”
马鲁夫脸色微变，冷冷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阿拉姆部已经完蛋了。”
奥拉斯“哦”了一声，道：“果然如此。”不理会马鲁夫阴晴不定的表情，转向丝诺道：“上个月的战报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会带大部队到那里。”
丝诺将马鲁夫以将军身份带队反攻南部农庄的事说了一下，道：“马鲁夫大人回来后，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派出游骑侦查阿拉姆部，发现整个营地火起，未免是陷阱，我特意半夜出城，分成三队，向阿拉姆部慢慢推进，到了天亮才到达营地，那时候火已灭了，正好发现你和秋琳，还有那位阿拉姆部的幸存者。”
奥拉斯沉吟了一下，向大厅正门边侍立的菲利普道：“把那位门塔李察带进来。”
菲利普点头去了，不一会儿，门塔李察被带到大厅里，奥拉斯请他坐到下首的位置上，让他把从秘密部队潜入七剑城开始，到被磺贼追杀，再到荻斯娜下套屠杀一整件事，统统说了一遍。
门塔李察已经知道奥拉斯和秋琳是七剑城这边的人，倒也爽快，说完之后道：“我知道我是俘虏，阿拉姆大人已经战死，我愿意投降，希望在战争结束后，大人能够将我遣送回大草原，让我与家人团聚，在下感激不尽。”
特拉维坦然道：“既然你愿意投降，七剑城自然网开一面，不过现在是战时，我们不会任用敌方的任何俘虏，我会将你暂时关押在北大街的监狱里，到战争结束放你离开。”
门塔李察动容道：“这样就足够了，多谢大人宽容。”说着离座站起，不顾伤痛，向大厅里众人躬身行礼。
奥拉斯伸手示意他坐下，转向特拉维道：“总督大人，此人是个忠心之人，为了向阿拉姆报讯不顾重伤，爬了三里的路，身上伤的不轻，我想让小妮先替他治疗一下。”
特拉维同意道：“就按奥拉斯兄弟意思办吧。”
须臾，小妮被唤来，奥拉斯在小妮耳边叮嘱了几句，让她把门塔李察带下去治疗。
待门塔李察走后，丝诺询道：“既然是荻斯娜伙同拉齐奥尔灭了阿拉姆部，我们就可以放心。荻斯娜为了父亲布兰达报仇，针对的是巴尔维多，拉齐奥尔这次出手，当然也是想借用这次战争打压巴尔维多，接下来只要等到陛下的援军，就可以像马鲁夫大人说的那样，功成身退了。”
马鲁夫嘴角微微抽噎了一下。
丝诺转过头，微笑向马鲁夫道：“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援军何时会到，阿拉姆部被全歼，巴尔维多一定会恼羞成怒，没有陛下的援军，七剑城能捱过一天，就算不错。”
马鲁夫作出一个放心的表情，道：“开春以前必到，对了，奥拉斯怎么会在阿拉姆的营地里。”
奥拉斯随口道：“我带秋琳小姐前往大草原去见巴尔维多，想用亲情感动他，结果……”
他没有说下去，马鲁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了伸懒腰道：“一整晚都没有睡，困死我了。”接着站起，独独向丝诺行了个贵族之礼，告辞离开。
奥拉斯看着马鲁夫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眼中透出一丝杀意。
丝诺此时微笑望着奥拉斯，虽然分开了一个多月，却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在奥拉斯身边的女孩面前，却统统咽了下去。
秋琳却打了个哈哈，接着趴在长桌上，道：“我也困了。”
特拉维起身，招呼道：“公主，是否要去房间休息呢。”
秋琳晒道：“我要去法……”她没说完，看到丝诺向她微微摇头。她猛然惊觉的将头转向周围。
幸好没有外人在。
秋琳回头，向丝诺吐了吐可爱的舌头，接着道：“好吧，总督大人，麻烦你了。”
特拉维客气的躬身施礼，吩咐托萨特将秋琳带上房间，自己也向奥拉斯和丝诺告辞道：“我也先下去了。”
丝诺微笑点头，奥拉斯“嗯”了一声。
大厅里，终于只剩下奥拉斯和丝诺两人了。
奥拉斯站起身，走向丝诺，伸出手去。丝诺早已将雪白的手，放在奥拉斯的手心，奥拉斯轻执指尖，将她扶起。
“我们出去走走吧。”
丝诺“嗯”了一声，对于奥拉斯的温柔，她早已不知如何拒绝，两人悠然的相互牵着手，走出总督府，在太阳渐渐升起的城市中央，毫无目的的逛起来。
说着别后的话，也仅仅是谈论奥拉斯到达沙石丘，确认了丝诺的设想，然后按照绣包里的布置，从二十一区，到绿隙平原，成功的拖住了巴尔维多的大军。
对于丝诺这一个多月的战果，七剑城的攻防，奥拉斯几乎都没有问。对于丝诺所受的苦，心里的痛，失败的打击，奥拉斯至多也只是不去触及。但是对于丝诺的感激，在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中，尽显无遗。
两人谈论最多的，还是二十一区那些纯洁善良的人们。
丝诺微微仰着头，一边走着，一边凝望奥拉斯的脸庞，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憧憬着终有一日，这个世界的悲剧不再发生，只剩下善良的人们，真心相爱，相守一生，足矣。
奥拉斯眼中亦出现异彩，从开始到现在，总是想要将这个世界改变，总是有着自己的目标，但是从二十一区回来，曾经所有的梦想，最终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而最终结果，是拥有最高评议会那样的实力，甚至远远超过那样的实力，才有可能实现的。
丝诺已经明白。
七剑城内，早起的人们纷纷出门，从这对相互依靠的爱人身边经过，即使在这个充满战争气息的城里，亦能感受到温馨与舒适。
一对八旬的老夫妇，慢慢的清晨散步。他们渐渐被这两人从后追近，出现在两人目光中。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将手插在老伴的臂弯里，尽管已是暮年，他们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幸福的走着。
原本，对于相爱的人，早已超过的时间的界限，因为，这个世界是为他们任何一对而存在的。
望着那对老夫妇，丝诺眼中露出憧憬的目光，心动的问道：
“奥拉斯，我们将来也能这样吗？”
“当然，一定会的。”奥拉斯平静答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我们白发苍苍，行将离去。”
丝诺却微微摇头，她把雪白的手插入奥拉斯的臂弯中。
“不要永远，就算只是这一刻，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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