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十二章 上
“嗯……”
盯着面前的信纸，我一时间感觉笔下干枯。
之所以会对着一张纸卡壳半天都下不去笔，是因为我在给陆曦写情书。
给陆曦写情书的原因是，他忽然间很想要情书，缠着我期待万分地说“小乐给我写封情书好不好”。
对此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连我自己都产生了一点儿期待——我会写出什么样的情书来呢？陆曦收到之后，读完了，又会是什么表情？
仔细想想，我和陆曦之间，其实少了很多男女朋友之间的应有步骤，这其中就包括告白和情书。因为两个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自然是谁都没想起来，还有这种含蓄又经典的表达感情的方法。
然而，想得很好，真正要下笔的时候，却犯难了。
我本来以为，给陆曦写封情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我喜欢他——好吧，准确来说，是很喜欢——而且我们总是有很多话可以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就怎么写都觉得别扭。
而且光是开头就很难琢磨——说起来，一封情书到底该怎么开头啊？
通常来说，情书，是一方单恋时采取的含蓄表白措施，也就是说，两个人并不熟。那么开头必然是自我介绍或是一点寒暄，然后再自然而然过渡到表白的主题去。
可是……要我和陆曦做自我介绍？
[陆曦：
你好，我叫齐小乐，之所以给你写这封情书，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这种开头怎么看怎么不对，已经是搞笑了吧。
[陆曦：
来，给你，你要的情书一份。]
——这是服务员在上菜吗？
[陆曦：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喜欢了这么久，给你写情书还是第一次，有没有觉得很吃惊？]
——吃惊个什么劲儿啊，磨着我写情书的就是本人啊！
“啊——————”
我长叹一声，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
其实不管我写了什么，陆曦收到都会很高兴的，只要那是我写给他的情书，他就会很珍惜地捧着，然后很小心地收起来，就算很久之后看，大概信纸还和刚收到时没什么区别。
……虽然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但还是想精心写一封给他。
我光是随便写写都能让他开心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认认真真地写，让他很开心，特别开心，超级超级开心呢？
光是想象一下他看到情书时那双满溢着快乐的眼睛，我就觉得此刻的一筹莫展也变得令人幸福起来。
“干嘛呢？在那啊啊啊的。”房间门一直开着，妈妈走了进来，“我洗了点葡萄，吃吗？”
“吃。”我坐直身子，接过妈妈递来的爱心水果，“妈，你以前收没收到过情书啊？”
“情书？收到过啊，很多的。”
“真的呀？！”这可是妈妈从来没讲过的秘密历史！
妈妈叼着一颗葡萄，十分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是！你老爸追我的时候，一天一封情书不带落的。”
“……”爸爸，我怎么也没听你讲过这些啊，原来你才是写情书的好手啊！
“我去问问爸怎么写情书。”
“啊？你要给谁写？”
“给陆曦啊。”
“噫——”妈妈夸张地做了个搓手臂的动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俩都手拉手多久了，还写情书？”
然而我绝不会被妈妈噫到：“噫——你和我爸老夫老妻多久了，还要约会？”
妈妈绷不住笑了：“死孩子，赶紧找你爸去！”
爸爸正在客厅里坐着，一脸严肃地看电视，电视上播着妈妈天天晚上看的言情剧，男主和女主正在冷面相对，彼此不要钱似的往对方身上甩伤人的话，再过一会儿估计女二就要温柔上线了。
我对这种剧——说实话——真的没兴趣，不纠结会死啊？
“爸，爸爸，亲爱的爸爸，我有件事想请教你。”我坐到沙发上挨过去。
“什么事啊？”爸爸一脸好奇。
我十分主动地给爸爸按肩膀：“我想给陆曦写封情书，但是我怎么都写不出来，我妈说当年你给她写了可多情书了，我来问问经验。”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声：“闺女这么早就泼出去了啊……”
“爸——告诉我嘛——”
“哎呀，情书嘛，这个其实很好写的啊。”爸爸用一种得道高人似的语气开口，“我那会儿给你妈写情书，都不用想怎么写，我提笔之前，脑子里一想她的样子，那是话如泉涌啊。”
“……我也话如泉涌，可我就是写不出来。”
爸爸老道地摇了摇头：“怎么想的怎么写呗，情书这种东西啊，含蓄修饰最没用了，你越直白，看着越傻，越真诚。”
“看着越傻？”
“比如吧，我当时就给你妈写过‘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那朵花’这种话。简单，直白，热烈，大胆，有效。”
“……”我只敢在心里“噫”了一下。
兢兢业业给爸爸揉完肩膀捶好背，我回了房间把门一关，试着用爸爸简单粗暴的经验之谈去写情书。
爸爸说，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别管太多。
……我是怎么想的呢？
脑子里想到陆曦的时候，那一瞬间蹦出来的那一堆零零碎碎的想法——
[你真好看。]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你的眼睛特别特别活。]
[你的头发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手指很长。]
[弹钢琴时的手特别漂亮。]
…………
我把这些零散的想法先记在了一张纸上，决定把这些都要写下来，不能漏掉一个。
因为不想写好之后发现漏了什么没说的话而感到遗憾，我拼了命地搜刮自己脑海的每一个角落，把任何一个与陆曦相关联的想法都记了下来。
这些短短的句子写满了好几大张纸，我才发现我竟然知道陆曦那么多事情。
我一直知道我了解他，而且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种了解是多么琐碎——日积月累的，我一点一点地把他揉碎了，全部放在心里了。
……忽然有点想他。
不对，忽然很想他。
但是现在不能联系陆曦，要是说话了的话，肯定会忍不住把什么事情都交代出去的。
这还真是种让人觉得又快乐又痛苦的忍耐。
但是我想，至少我知道情书开头要怎么写了。
[陆曦：
我写这封信给你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你的样子。]
[想着，要是你看了之后，能够觉得开心，很开心，那就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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