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异界（三十九）
“你为什么参赛？”王朗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呃，”庞小南思考了一下，说，“我参赛一开始是为了友情，现在是为了集体荣誉。”
“这么说，你参赛不是为了自己。”王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庞小南想到了哲学的范畴，“我说为了别人，其实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自己。比如我一开始参赛，是为了帮同学夺得冠军，但我为什么要帮他？因为我想他把我当成好朋友，或者想让他感受到我的好，为什么我要让他感受我的好，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所以本质上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庞小南知道王朗的修为很高，不单是体现在功夫方面。
王朗点了点头说：“你看的很透彻，我再问你，你觉得你能不能打赢我？”
庞小南看着两手撑到地板上，仰头望着篮球馆的屋顶，慵懒的答道：“这个问题不该你问我，从你一开始不打算和我比武，你就一定知道你我的实力对比，我对道党派虽然了解不深，但是你们的盛名由来已久，从我观察你的表现来看，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真实水平，这也是你选择不和我比武的原因。”
庞小南用灵识探查过王朗的实力，最少武道初阶，但是因为王朗一直没有真的完全表现自己的实力，他的水平还应该不止能够探查的数据。就像霍尔果斯步变身之后，他的武力值有了很大的提高，比之前用灵识探查的水平还会升高不少。
但是王朗既然不愿意比武，那就是对庞小南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是觉得没有胜利的希望，才会选择和庞小南文斗，这一点庞小南把握的十分准确。
王朗直直的看着庞小南，良久没有说话，“你的实力确实很强，不但是武功方面，洞察力也很准。”王朗对庞小南的见解从心里佩服，但是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啊，他们并没有动手，庞小南和王朗没有动手！他们似乎在聊天！”解说员关于双方比试内力的猜测落空了，他感到很失望，“这是多么有戏剧性的一面，在东力军校综合格斗大赛的擂台上，两个3强选手竟然坐在一起聊天，这是台上没有酒啊，要是来两杯小酒，2位选手就真是台上一壶酒，对饮成三人了，因为擂台上还有一个裁判！”
“在比武的擂台上，选手不大打出手，而是在这里聊人生，这是怎样的操作？”解说员简直有些怀疑人生了，“裁判不管吗？裁判并没有上前阻止，看来组委会是不打算管这两个小子坐在擂台上聊天了，这不愧是综合格斗大赛，什么都可以比，连吹牛都是可以比的，现在庞小南和王朗是在比谁的吹牛水平高吗？”
西北角的看台上，格斗社的成员在议论纷纷。“教练这是在干什么？跟对手有什么好聊了，直接一拳KO了不是更好？”“你懂个毛，教练这是隐藏实力，后面还有一场硬仗呢。”“我看，王朗这小子实力不弱，教练还是有点忌讳的。”“你们都不懂，教练这叫做格斗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朗微微了扬了扬眉毛，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我来参赛。”
庞小南眼睛眨了眨，双手直直的撑在擂台上，两条腿也是直直的瘫在擂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他其实也搞不清楚王朗参赛的真实目的，看他那无所谓的样子，尤其是现在和自己坐而论道，真的像是来打酱油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庞小南深沉的分析道，这个理论放之四海而皆准，“你的目的不是求胜，你的目的在于到此一游，这样看来，我要是猜的没错，你是代替门派来的，门派要你来，你不得不来，但是你来了，胜与不胜，就不是门派能左右了。照我看，连来东力军校上学，也并非是你心甘情愿的吧。”
“但是，你对参赛也并无自己的想法，至少，你也想看看道党派之外，有哪些强大的势力存在。”庞小南的分析很中肯，要是王朗没有意愿参赛，他大可在第一轮就输掉比赛，然后作壁上观，但是王朗一路冲进了总决赛，应该还是对后面的强大对手充满了期待的。
“不过我对你有个建议，”庞小南真的把王朗当作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萍水相逢，却因为东力军校综合格斗大赛结缘，还在这难得的比赛间隙坐而论道，当真是很珍贵的情谊，“既然你已经下山，就应该担负起门派的责任来，道党派你出山，目的是与时俱进，你应该融入到这社会的洪流中来，东力军校不过是社会的一个浓缩的影子，但是这里还不是纯粹的社会，外面的社会更加凶险，你除了求学，还应该去真正的社会看看。以前你们门派那种闭门造车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篮球馆内十分喧嚣，观众们对于庞小南和王朗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比赛感到无聊，纷纷议论起其他的事物，比如校园超市最近在搞活动，一只烤鸡只有9块9。
王朗看着庞小南静默了十几秒，这十几秒的时间对于外人来说只是一瞬间，无非就是讲了一句话，或者发了一个呆，对于王朗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漫长的连庞小南都觉得王朗是不是睡着了，因为王朗的仪态一动不动，除了眼睛是睁着的，其他身体的部位就好像进入了假寐的状态。
其实王朗是在思考庞小南的话语，不，他不是思考，他在咀嚼，他习惯把人们的话语嚼烂了理解，然后融入思考中，去发现这些话语的真假对错和是否有营养。
终于，王朗的嘴唇动了，他对庞小南说：“你说的不错，我是该放下道党派的旧思维，更好的融入社会。”他的嘴角轻扬，脸上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掠过。
王朗双腿一发力，竟然不用手的支撑直接从擂台上站了起来，他转身对裁判说：“庞小南赢了。”说完看了庞小南一眼，转身走下了擂台。
庞小南也从擂台上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王朗下了擂台，眼中是赞许的神色。刚刚他和王朗坐着聊天，不经意的再次发动灵识探查了王朗的武力值，意外发现王朗的实力或许还在自己之上，最差也要和自己持平，如果单论徒手格斗，自己还不一定是王朗的对手。
“王朗走下了擂台！王朗走下了擂台！”解说员大叫了起来，“擂台上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王朗和庞小南都没有动手，而王朗自己走下了擂台！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王朗会主动认输，两个人究竟聊了什么东西？我们看到，庞小南和王朗坐在擂台上只聊了几分钟，就已经决出了输赢，不，应该说，是王朗主动放弃了比赛。庞小南究竟说了什么？什么话有这么大的魔力，竟会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道党派王朗主动的认输？由于距离太远，我们对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是王朗主动走下了擂台，没有谁强迫他，不知道要是王朗的师门得知他这样的行为会作何感想？这就是道党派与世无争的表现吗？既然与世无争，为何要来参加比赛呢？好，裁判举起了庞小南的手，庞小南首战获胜，这是3强争霸赛的第一场，庞小南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胜利。好无聊啊，两个人聊聊天就让庞小南取得了胜利，这跟我们想象的血腥激烈的赛场完全不一样……”
裁判示意第一场比赛结束，中间休息10分钟，第二场比赛继续。
庞小南一下擂台，就有一大波记者蜂拥而至，问题大同小异：“你跟王朗谈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主动认输？”庞小南微微一笑，打太极道：“我们就这次比赛进行了友好磋商，他决定放弃比赛，至于他是怎么考虑的，我不得而知，请大家去采访他……诶，王朗……”他装模作样对出口的方向一指，吸引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接着，他脚下一溜，就消失在了记者们的目光中，朝选手席走去。
从决赛开始，除了3强选手，其他选手都不得进入选手席，记者也被隔离在了选手席之外，所以，眼下庞小南是一个人坐在了选手席，没有人来打扰他。
庞小南惯性的掏出手机，打开了万加乐网站，他看了看自己的赔率，低的有点令人发指，这都怪他夺冠的呼声太高，他又想起万博莱斯，既然万加乐的高官都来和他谈打黑拳的条件，那么他的赔率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比起万博莱斯提出的100万的诱惑，他押的那点赌注盈利要少的多。
但是，为了100万去故意输掉比赛，不是他的风格，要输就要输的光明正大，不能沦为博彩公司盈利的筹码，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庞小南没有理会万博莱斯开出的条件，还在于他暂时不想跟博彩公司有什么交集，一旦和赌博网站达成了交易，只怕以后的麻烦还会不少，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算了，靠赌博赚钱毕竟不是正道，还是专心比赛吧，比完赛还有好多发财的门路等着我。”庞小南的手里已经有了百多万的本金，而他的心里也浮现了不少赚钱的路子，哪一个都比赌博靠谱。
就这样，庞小南静静的坐在了选手席上，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王刚强。庞小南的这个手机，其他都好，就是那喇叭的声音太刺耳，和山寨手机的又大又粗糙的铃声有的一比。他的电话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作为格斗社的教练，以及考虑到牧羊人汽车的一些维护，他把号码告诉了格斗社的社长王刚强。
电话那边，王刚强开门见山的说：“庞小南，晚上我师父想请你吃饭，请你务必抽空。”
“你师父，贝大军吗？”庞小南有些意外，贝大军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实力比他高的功夫高手，自上次一战已经很久，不知道这次贝大军请吃饭有什么好事。
“是的，我师父说了，他会安排人来接你。”王刚强的语气里有些求助的味道，因为师父贝大军交代的事情，他如果办不好，是会被贝大军责怪的。
庞小南故意逗王刚强：“晚上我不一定有空啊，这些天忙的很。”
王刚强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教练，请你无论如何要抽空去一趟啊，我师父说了，吃什么都由你定，还有，他有好消息给你。”其实，这都是王刚强信口开河，贝大军并未透露吃饭的内容，王刚强为了怂恿庞小南赴约，不得已乱许下条件。
庞小南故作勉强的说：“既然你师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他吧，让他早一点，我晚上还有事。”
挂掉电话，王刚强在心里大骂庞小南：还勉为其难，能够让我师父请吃饭，在华海市是多大的面子，装13！
十分钟很快过去，主持人宣布3强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庞小南从选手席上慢慢悠悠的上了擂台，在他之前，霍尔果斯步已经来到了擂台上。
解说员又开始了卖力的表演：“观众朋友们，东力军校综合格斗大赛的3强争霸赛第二场开始了，第一场比赛，庞小南没有费一丝汗水就赢得了比赛，本来我们觉得他连比2场会有些吃力，现在看来，王朗真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救兵，直接送给了他一场胜利，现在，他和霍尔果斯步一样，都是第一次真刀实枪的比试，这回，霍尔果斯步不会再主动认输了吧？一定不会的，霍尔果斯步不惜变身晋级了3强，又怎么会把大好局面拱手相让呢？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变身斗士霍尔果斯步将如何对付天才少年庞小南，我们拭目以待。”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响，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霍尔果斯步笑着望向庞小南，说：“上一场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赢了比赛，但是这一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说完他伸出右手，并拢了食指中指，举到眼前念念有词，那是阿拉维族特有的语言，庞小南不知道他念的什么。
“好的，霍尔果斯步再次发动了点穴大法，他一开始就要变身了吗？看来，霍尔果斯步对庞小南十分谨慎，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庞小南的实力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起来，好的，霍尔果斯步要开始变身了……”
随着一阵响彻云霄的嚎叫，霍尔果斯步再次身体暴涨，成了魁梧的巨人。
庞小南眼中有些异样，上午他坐在台下观看霍尔果斯步和不列宁娜疏夫斯基的比赛，因为隔得远，只知道霍尔果斯步的变身效果明显，但是现在近距离观看霍尔果斯步变身的过程和变身后的效果，让他直观的感受到了霍尔果斯步的恐怖变化。
本来，霍尔果斯步只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但是现在，随着变身的完成，他身上的肌肉有些发达到恐怖的样子，那一丝丝的肌肉纤维，都胀大到无以复加，就像机器身上那粗大的弹簧，紧固而又充满弹性。霍尔果斯步的每个关节，都像机器里的轴承，粗大，还散发出耀眼的光泽。最让人感叹的还是霍尔果斯步的脸庞，那刀劈斧砍一般的线条显示他就是钢铁直男，任哪个女人看了，都会在心里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霍尔果斯步迈开步子朝着庞小南走了过来，庞小南没有动，他早已探明了霍尔果斯步的实力，不管他的身体再怎么恐怖，战斗力也不过是武道初阶，要想打赢庞小南，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本着万无一失的原则，庞小南右手伸到胸前紧握住阴阳灵犀，灌入灵力脑中念头一闪“卫！”阴阳灵犀便散发出清幽的气息将庞小南团团围住，当然，这股气息形成了光环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却形成了庞小南最坚固的防线。
很快，霍尔果斯步走到了庞小南面前，他重重的挥出一拳，朝庞小南的面部轰去。这一拳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力量很大，但是速度并不快，霍尔果斯步变身后力量有了成倍的增长，但是速度却有所下降，这速度在外人看来与他变身前并无太大差别，但在庞小南眼中却实在太慢。
庞小南没有躲避，他伸出左掌朝霍尔果斯步的拳头一迎，砰的一声，就挡住了霍尔果斯步的铁拳。
霍尔果斯步暗暗吃惊，他的铁拳撞到庞小南的手掌上，就像撞到了铁块上，这铁块，比他的铁拳还要坚硬许多。
庞小南挡住霍尔果斯步的拳头的同时，也挥出一拳，打向霍尔果斯步的胸部。
霍尔果斯步没有躲避，他依靠铜墙铁壁般的身体，硬生生的接下了庞小南的这一拳。
砰的一声，庞小南的拳头砸在霍尔果斯步的胸部，激起空气的一个炸响，直接把霍尔果斯步轰退了好几步。
霍尔果斯步没有想到，庞小南平平淡淡的一拳，竟然蕴含了无比强大的能量，可以将他坚实的躯体打退，而他的胸口，感到了一阵痉挛，那是一阵被无数钢针刺中后的痛感像潮水蔓延开来的感觉。
原来庞小南的这一拳，打在霍尔果斯步的胸口后，暗劲勃发，穿透霍尔果斯步的胸部皮肤，刺入肌肉，朝内脏扩散，如果不是霍尔果斯步变身后拥有无比坚硬的肉体力量，换做普通人，早已一命呜呼。
霍尔果斯步捂着胸口，口里发出怒吼，那吼声，就像野兽发怒后的嚎叫，力量雄浑，激荡着全场观众的耳膜。紧接着，霍尔果斯步大踏步向庞小南冲了过去。
庞小南感到霍尔果斯步的气势远超之前，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霍尔果斯步先是挥出左右两拳，庞小南矮身躲过一拳接着又侧身躲过了一拳，霍尔果斯步接着又踏出一脚，攻击庞小南的下盘，庞小南双膝一曲，朝旁边跳跃开来，霍尔果斯步的脚掌重重的踏在了擂台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擂台向下塌陷，实木的擂台被霍尔果斯步的脚力硬生生的踏出了一个窟窿，盖在擂台上的红布转眼被卷进了窟窿里，好在红布有些弹性，撑住了台面没有陷落太深。
霍尔果斯步丝毫不理这情况，继续挥舞着拳头，踏出重步，朝庞小南持续的进攻，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对着斗牛士不知疲倦的横冲直撞。
擂台在霍尔果斯步的疯狂践踏下，伤痕累累，连场上的裁判都有些皱眉。那巨大的覆盖着擂台的红布，被拉扯的皱皱巴巴，擂台上显得一片狼藉，红布的有些地方，竟然不堪重负，被撕扯出一个个裂缝。
但是庞小南在霍尔果斯步的步步紧逼下，却显得游刃有余，霍尔果斯步的攻击看似威力巨大，实则漏洞很多，庞小南一边躲避，一边思考对策。
而霍尔果斯步的攻击也渐渐的弱了下来，毕竟这种勇猛的攻势相当的耗费体力，在连续进攻了不到一分钟以后，霍尔果斯停止了进攻，喘着粗气虎视眈眈盯着庞小南。
“哇，霍尔果斯步的攻击果然犀利啊，连擂台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了，不过可以看的出来，霍尔果斯步这一战对庞小南比起上午对不列宁娜疏夫斯基要艰难的多了。”解说员不失时机的插入了话题，刚刚霍尔果斯步打的激烈，连他都入了神，“虽然霍尔果斯步的进攻雷霆万钧，一脚就能把擂台踏出一个窟窿，不过这种看似厉害的打法，对于庞小南来说似乎毫无用处，到现在为止，霍尔果斯步还没有打中庞小南一拳或者一脚，在增大了破坏力的同时，霍尔果斯步的进攻节奏也变慢了起来，如果他能保持变身前的速度，加上他现在的力量，那是无比强大的实力，只怕庞小南早就挨打了，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霍尔果斯步现在的速度太慢了，破坏力再大打不中对手，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还有最要命的一点是，霍尔果斯步你太不注意环保了，把擂台搞的到处都是窟窿，浪费木材不说，到时你自己不小心踏进窟窿，很可能就葬送了前途，把胜利拱手让人了，东力军校的这个擂台应该用了好多届了，今天被霍尔果斯步搞的稀烂，真是暴殄天物啊，我们看到场上的裁判都连连摇头，应该是对霍尔果斯步的行为有些气恼。不过，比赛的规则并未说明不准毁坏公物，所以霍尔果斯步的攻击得到了默许，哪怕他把整个擂台搞坍陷，想来也是没人有异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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