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嫣然
雾倚山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外人极少知道。
只知道雾倚山终年弥漫着大雾。
雾倚山脚，悠悠古道，蜿蜒绵延向远方。
极目远视，竟看不到这路的尽头。
偶尔会有商旅提心吊胆地驾着马车从这里经过。
如果有别的选择，没有人会选择从这里经过。
这条路，是夺魂索魄的路。
因这条路是两边商道上唯一相通的路，自然吸引了一批亡命之徒聚集于此，专靠打劫往来的商旅为生。
此地不知发生了多少次火拼，添了多少孤魂野鬼。
但最令人忌惮的却并非这些亡命之徒，而是座落在雾倚山的追魂宗。
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甚久——追魂宗嗜杀。
但若问追魂宗是如何嗜杀，却无人回答。
因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要么是绝世高人，要么是亡魂。
据那些亡命之徒形容，追魂宗似乎没有朋友，就连破雪门和无花谷也与其不和，更不用说那些个名门正派了。
奇怪的是，最近这些日子，盘踞在这一带的亡命之徒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对灾祸的嗅觉要比一般人都敏锐，知道要发生大事，都早早避祸去了。
云思雨和那女子走在前面，杨隐凡护在后面，一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那大雾里。
已进入了雾倚山内部。
林中浓雾障目，异兽低吼，若无人带路，多半会迷了路，为凶兽果腹。
“你到底会不会武功？”这个疑问女子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实在很想知道答案，于是轻声问云思雨道。
“我只会用来逃跑的功夫。”
“我不信。”女子一双美目里满是好奇，愈发觉得这云思雨有意思。
云思雨没有说话，无心辩解。
“如果你不会武功，为何还要救我，明明那么危险？”女子快步上前挡住云思雨，一副不说不让走之势。
云思雨站定，近距离打量了下眼前这女子，忽的笑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美人落难，岂有不救之理？”
说着，云思雨已轻轻将女子从眼前拉开，继续朝前走去。
听到“美人”二字，女子脸上登时一红，但转念一想又不对，于是快步跟上：“不对，那个时候你还没看见我的模样。”
“我只是看不惯人死......”云思雨的声音忽的低沉下来，步子亦慢了下来。
“你不怕丢了性命？”女子的步子亦慢了下来，和着云思雨走路的节奏。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云思雨忽的回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让人猜不透。
“问我？”女子抬手指向自己，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个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我认真观察了你，你的眼睛里并没有恐慌。”
“死生有命，不如安之。”女子暖暖一笑：“而且，我相信你可以救我。”
“好一个不如安之......”云思雨轻笑出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难相信自己，你竟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姑娘真有意思。”
“我倒觉得你比我更有趣。”
云思雨微微抬眉：“哦？”
女子浅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五丈之外的杨隐凡，对云思雨道：“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但是你对他似乎抱有成见......”
“我对他没有成见。”
“那就是赌气咯。”
云思雨没有说话。
女子识趣也不再问。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云思雨终于想起此一事来。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的名字。”
“你不说我便不再问。”云思雨将目光移向前方。
“不与你玩笑了，我叫嫣然。”女子“咯咯”笑着，道：“听他们说，你叫云思雨，你救了我，我以后便喊你‘思雨哥’。”
“空山新雨，各自嫣然......倒是很好记的名字。”云思雨轻轻弯起了嘴角。
“原来思雨哥亦颇有才气，那么也该知道，这名字有多么的俗不可耐。”嫣然自嘲道。
“名字若用到俗人身上，自然是俗不可耐，但用在嫣然身上，却是妙极。”
“思雨哥倒是会夸人......”嫣然脸上蓦地浮起一片绯红。
“不知嫣然是哪里人，寻常姑娘家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云思雨话音里未表现出什么，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在试探。
“本该如实回答思雨哥，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嫣然倒也不避讳什么，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答。
“除非你自己愿意说，否则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云思雨淡淡一笑。
又走了约一刻钟，走到了路的尽头。
眼前是一大片藤蔓，顺着藤蔓朝上看去，是万仞高山。
“到了。”云思雨原地站定，回头看向杨隐凡。
“到了？”嫣然朝上看了看，不由心里打鼓：“莫非要从这里爬上去？”
杨隐凡走上前来，转动了暗处机关，石壁便开了一个洞口，三人前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密道，幽暗昏惑，两边亮着烛灯。
“回个家也要走密道？”嫣然好奇问道。
“大门就在那儿，不想死的话可以走那一边。”杨隐凡嫌嫣然话多了些。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般讨厌？”嫣然不由撅起了嘴，刻意离杨隐凡远些。
杨隐凡一声冷哼：“我只是在提醒你，这里不是你家，可以为所欲为。”
“行了。”云思雨走到两人中间打圆场：“隐凡你先回去吧，我爹还在等你的消息。”
“......好。”杨隐凡略一迟疑，便先走了，末了不忘说一句：“跟她保持距离，别跟她说太多。”
“好好，大师兄说的都对......”云思雨话音透着颇多无奈。
“他确实很关心你。”虽然嫣然并不喜欢杨隐凡，但对于这一点上，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什么都知道......”云思雨脸色一暗，稍缓，看向嫣然：“其实，刚才隐凡说的不错。”
“思雨哥指的是哪件事？”
“没有武功的人从大门走，便是死路一条。”
“啊？”嫣然惊到了。
云思雨一声苦笑：“即便是我，也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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