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酸菜肉丝面
酸菜是孟母腌制的，就存在冰箱里，想吃了就可以拿出来吃。做这些腌菜的手艺，是孟母那边传下来的，孟妤跟着孟母学着腌了几次，但总是做不到孟母那么好吃。
孟妤选择今天做酸菜肉丝面，也是因为快。把买的猪肉切成丝，腌制一会，然后把酸菜菜切成末，煸炒一会，加点高汤就能出锅了。
孟修看了孟妤一眼，依照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沉默背后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什么？他只是劝道：“快点吃面吧。”
“哦……好。”孟妤把餐盘里剩下的一小块素鸡放到嘴里，才开始埋头用筷子挑起碗里面条。
刚吃了几筷子面条，孟修往自己的面里夹了片素鸡，又往孟妤的碗里也夹了一片。孟妤才从面里抬起头来，一语双关的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大哥。”
如果只是夹一盘素鸡，兄妹之间哪里还用着说谢。她要谢的是大哥为自己费心筹谋，虽然他所筹谋的并非自己所愿。
“你不用往心里去，”他知道自己妹妹偶尔心思比较重，一些事情不说开了她不知道还要纠结多久，“再说了，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师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这种小事对他不过是举头之劳。就算你没去，他也不会记在心上的。”
孟妤还是有些忐忑，追问了一句：“大哥，你不是说你还给你师傅打了电话？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解释一下？”
“师哥会和他说的，”孟修毫不在意的说道，“本来跟师傅说，师傅他早就不在市局了也管不了，还是得和师哥说，一样的。”
他给师傅打电话，本来就是以交流感情与案情为主，提到妹妹的事情也是顺口说一句，师傅就算放在心上，但是他本身已经脱离了市局，不可能在插手市局人员的调配了，他的交代，更像是和熟稔的长辈交代最近的情况一样。
“唉……”孟妤轻轻叹气，她发现她自以为是的行动，最后还是搞得一团糟。
两个人吃完饭，孟妤把碗碟都收进厨房。等整理完出来，孟修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新闻联播。孟妤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的一边。
孟修一边看着新闻联播，问道：“怎么样，实习两天，觉得在刑侦大队怎么样？”
“大哥，你这是以什么名义问的？是上司问下属，还是哥哥关心妹妹呢？”
“有区别吗？”孟修愣了一下。
“有，”孟妤认真的说，“如果是上司问下属，那么本人觉得这两天实习生活十分充实，非常有意义。”
“如果是哥哥关心妹妹呢？”
孟妤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义正言辞的吐槽道：“我们队长，把我分配给一个负责后勤的师姐那里，我今天一天，真是清闲得很。”
看自家妹妹认真的表情，孟修忍住不笑出来，他今天不是没看见孟妤在工位上百无聊赖的状态。
“我看你和秦小璐相处的挺好的，中午还一起吃饭呢。”
“那我看你和顾嘉言相处的也很好啊，你们不也一起吃饭？这种朋友间的相处和师徒之间有不一样。朋友只要觉得好相处就行了，可是师傅要教徒弟的呀。秦师姐自己都说自己没办过案子教不了我什么。”孟妤靠在沙发背上，有些无力，“大哥，为什么你不带我啊，我也想跟着你学。”
这样的分配，孟修不是没有私心的。
“跟着我学？你跟着我学的还少吗？从你大一起，哪篇门课我没辅导过你？哪篇论文我没帮你看？我给顾嘉言看的那些案子，我又不是没给你讲过。”
就算当初真的放出话去，孟妤选择了刑侦这个专业自己不会托人照顾，但孟修哪能真的撒手不理？从理论课帮她改论文划重点，到实践课帮她分析案情做小报告，甚至体能课和她散打对打，孟妤大学的三年多，哪门课都没离开孟修的辅导。
“可这不一样呀。”孟妤有些着急。她想要的并不是安闲的坐在办公室里管管后勤，如果是这样，她听大哥的安排就好了，何必还要自回来。
“有什么不一样？”孟修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很明显是在肯定自己的这句话，“你喜欢学这个，想来警队实习，都由你。只是这个工作，确实不适合你。”
孟妤张口欲辩，孟修却抬抬手，示意她等等：“你先听我说，我带顾嘉言，是因为顾嘉言天赋非常好，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你比他可差得远了。至于你……我更希望跟着秦小璐，安安稳稳的渡过实习期。当初你选择不考研，爸妈也由着你的性子来。等你结束实习，就好好复习今年的研究生考试，你专业课和英语都没问题，好好看看政治，你和田教授关系不是不错，他肯定会收你。你要是不想复习，干脆就申请去国外读研好了，英国美国，去哪个国家、学什么专业大哥都支持你。”
看大哥把自己未来几年规划的头头是道，孟妤想抗争，却又不知如何抗争。大哥给她规划的这条路，她闭着眼都能看到结果，然后她轻巧的接口道：“……等从公安大学研究生毕业，就到警察学院做个老师。如果你改学了别的，那就更好了，姑姑的公司也缺人打理。”
孟妤学孟修的语气，学的极好。
她说完这些话，看着大哥，有些颓然，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和大哥为什么就说不通呢？从自己打算报侦查学开始，两个人就吵了一架，孟妤差点就没抵抗住大哥的冷战攻势，最后还是爸妈强势介入才让大哥退步。结果报志愿的时候，大哥还极力怂恿自己填志愿的时候选专业可调剂，孟妤简直都能想到自己要是点了那个方框，估计会被调剂到什么涉外警务或者治安学这种专业吧。
“你知道就好。”孟修看着妹妹接的那么顺溜，也不觉得尴尬。
“大哥，你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做警察？当初报侦查学专业不也是你自己的决定吗？为什么到了我这里你就反对的这么厉害。”这也是孟妤最不解的地方。
孟修沉吟少许，坦然道：“小妤，刑警这个职业，并非你所认识的那样。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你或许看到的是一副华丽的驱壳，而里面却早已陈旧腐朽，我这话说的不是警察这个职业，而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
“当你走的越近，就会越发现，你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坚持是什么，你没办法在对它一如既往的热爱。”
孟妤其实并不太明白大哥想说的什么，但是不妨碍她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大哥……所以你毕业以后，没有选择当刑警，而是去了警察学院当老师？”
除了大学本科半年的实习，研究生的课业松散，她知道大哥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北京市局刑警队实习，他的师父和师兄都很看好他，北京市局的刑警队已经为他打开大门，可就在这时，他选择了急流勇退——回到淇市的警察学院任教。
在大哥在警察学院任教的那六年里，就光她听到他和师兄师傅谈话里，拒绝他们邀约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是。”孟修简洁有力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孟妤有些局促不安的追问：“那……大哥为什么答应到淇市刑警队去？”
这也是她深埋在心中的疑问。孟妤知道，当时淇市警察局因为一件疑案向上求助，孟修的师傅则向淇市刑侦队推荐了自家大哥。这件案子后来顺利的破了，大哥也被聘为特别顾问，协助刑侦三队破案。不过据她所知，大哥并不是哪件都管，平均他协助的案子，一年也不过两三件而已。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那年他就突然间调到刑侦三队做队长。
“一是因为在警察学院这六年，我确实想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我之前把希望寄予能教育出具有正义感的警察，才发现我自己才是老师教育中最失败的作品，遇到黑暗不是披荆斩棘迎上，而是另择他路。我自己都做不到我希望的样子，又何谈教书育人？”孟修这是第一次和孟妤谈起他为什么选择了教书，又放弃了教书。“第二呢，就是给我的这个位置，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主权，不是那么受制于人了。”
孟妤的眼里有些不相信，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还有最主要一点，我需要一个契机脱离长广集团，但又不能太过生硬，以免让两家生隙。”
长广集团是孟妤姑姑孟慕明的公司，算得上淇市商界举足轻重的企业。自孟修回到淇市，因为警察学院的工作十分清闲，所以姑姑让他到长广集团做她的助手。
这方面的事情大哥没和她谈过，不过平常家庭聚会的时候，姑姑显然对大哥的表现赞不绝口，尤其是最近几年，大有让他辞职专职打理公司的架势。
孟妤简直没有办法和大哥继续谈下去，她从来不敢和大哥正面对抗，就算她心里多想破除封建主义思想，高举民主与自由的大旗，但是看到大哥用那种具有压迫性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知道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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