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突如其来

　　时光匆匆流逝，四年多过去了。分开后，每一天的思念就像一把利剑无情的切割者本就疼痛的心。有时，在午夜朦胧中会依稀梦见那思念中的影子，每次总是在心痛和酸楚中醒来。眼望着安静而空空的房子就再也睡不着了，然后索性起身坐在桌子前处理一些公司的事物。

　　本就聪明的聂承轩就一点一点的接手了父亲的江山。在外人眼中他精明、干练、无坚不摧。他常常在想：假如不是那一次短暂的相遇，是否还会有如今的思念，假如没有人行道上的狭路相逢，会有现在的纠缠不清吗？事隔多年的相逢是否在预示着这牵扯不断的缘分？

　　清晨，承轩把头倚在车窗上，双手握着方向盘一动也不动。

　　这时，依然的身影从楼门口走了出来。他微微打起了精神，正身坐好。袅袅婷婷的身影，头发在脑后松松的随意的绑了一个辫子，低着头，手里拎着一个月白色的皮包，柔弱无力的模样让他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承轩随即发动了汽车。

　　依然租住的房子是一处老住宅，因为距离她的公司比较近，价钱也相对的便宜。

　　意茹没结婚前，二个人一起挤在这里有二年的时间，二个在这个城市里孤单而无助的女孩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自从意茹和周正结婚搬走后，这屋子就显得冷冷清清没有生气。依然昨夜自然是失眠了，还好昨晚上车后，意茹和周正没有追问她，否则，她今天一定起不来床。

　　因为心里装着心事，所以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在意。一个瘦高个的黑衣男子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趁她一个不注意，飞快的从她身边跑过，快速的夺下她手里的白色背包，并用力撞倒她，迅速的向马路对面飞奔而去。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幢应声摔倒在地，惊魂未定时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包被人抢走了，惊慌失措下她站起来就向刚才的方向追去，可是抢包男子一转眼就跑进了对面的胡同里。

　　依然依旧执着的在后面追，不为别的，只为那包里的旧手机上存着一些旧照片，有父亲的，有弟弟顾蔚然的，还有聂承轩的，如若这些照片都丢了，那她心底的那些牵挂和思念就真的全都没有了。她不停的喘着气，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了脸上，八月末的太阳很火辣，白晃晃的日光照得她眼前一黑很想睡一觉……

　　朦胧中她觉得这一觉很香甜，因为梦里有一个温暖而舒服的怀抱，这怀抱好亲切、好熟悉，一切嘈杂仿佛被这怀抱给挡在了外面。她只觉得很累、很困、很想依靠这个怀抱。

　　当她模模糊糊睁开眼时，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第一眼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子背对着他在窗口轻轻的讲着电话。

　　“对不起，请问，我是怎么到这的？”依然轻轻的问，细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听起来那么虚弱无力。男人立即挂了电话，转身回头，一身的凛然正气，大而有神的眼睛，让依然一时眼熟却怎么也想起来：“你是….周正的朋友….”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顾小姐看来清醒了，我是孟子谦”

　　“那么是您送我到这里的？”“不，今天我来医院办事，经过病房时候恰好看到你昏迷被抱进来”“哦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依然揉揉头表情懊悔的说“我只记得我的包被抢，我拼命的追，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孟子谦点点头，向她的床边走近了一些说“这样，我先给朋友打电话问问，看有什么办法找回你的包”依然感激的点点头“麻烦你了，孟先生”

　　孟子谦转身走出病房，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那似梦非梦的感觉，只记得那个怀抱那么熟悉而舒服，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然又睡着了。

　　在睡梦中，周围一片漆黑，突然一束耀眼的光亮出现，就像漆黑的舞台上出现的投影，然后一个熟悉的气息缓缓走近她的身边，她很想张口说话，可是喉咙里似乎被堵住了一样，然后她的手被轻轻的抓起。她很想睁开眼很想看那双眼睛，然而当她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天色已晚，病房的门半开着，走廊的灯已点亮。这时，她感觉有些精神了，就坐起身来，借着走廊的灯光，她看到桌子上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有事出去一会，等我回来。孟子谦。

　　她起身走下了床，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别下来，你还要把这一袋水挂完”依然只好回到床上，伸出胳膊，看着护士娴熟的调好了点滴。

　　她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段时间每晚守在医院里，看着药水一滴一滴的递进父亲的血管里，心里祈祷着让这亲爱的药水能最大的发挥他强大的作用，然后，某一天医生就会告诉她，你们可以回家了。可是，这些晶莹剔透的药水好像丝毫也没能止住父亲的疼痛，反而让他挨了那么长时间的打针的痛苦。记得一次父亲闹脾气，说什么也不要打点滴了，自己伸手固执而且气愤的拔下了针头，那次依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愣是死死的按住父亲的胳膊，让护士重新扎了上去。小时候依然认为父亲是全世界力气最大的人了，可是那一刻，父亲被她牢牢的按住，她的力气有多大，她就有多痛，然而她的痛无人诉说，她的苦都被埋到了肚子里。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孟子谦推门走进来，依然抬头，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白色的皮包，眼睛一亮，嘴角上扬，高兴的问“我的包找到了？”

　　孟子谦走到床边，递给她，说：“看看里面少了什么？”依然打开包，看到手机静静的躺在皮包里，只有钱包不见了，钥匙、证件其它的东西都还在。

　　“有人拾到，然后把它交给了路边的巡警。”

　　“大概是我的手机太旧了，小偷不稀罕，”依然看看孟子谦，一般的女孩要是突然在大街上被人抢包，肯定就是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了，而眼前这位还能拔腿去追，的确少见。他若有所思的说：“这手机对你很重要？”依然立刻睁大了眼睛，不语，但表示很佩服。孟子谦不以为然的摊开了手说，“没办法，职业病吧”然后温和的笑了。

　　这时候，依然手机铃声响起，“依然，你怎么了，打你的电话也不听，你人跑哪去了？”是意茹的声音。“哦，我很好，没事，你不要担心，你不要来找我，明天我主动去找你，好吧，你现在需要好好在家里养胎…..”

　　好不容易安抚了意茹，收了电话，抬眼望去，见孟子谦正拿着一些文件快速的浏览着。

　　“那个，孟大哥，我自己可以的，你那么忙，回去吧，一会儿我会自己打车回家”“别打扰我，我送你”孟子谦依旧低着头看那些文件，那语气淡淡的，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让人无法说不，依然只好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呆。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拔下针头，孟子谦立即起身收拾了一切，“走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自己走在前面，也不问依然吃什么，依然只是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家长的身后，任听安排。

　　开车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粥店，因为过了用餐的高峰期，所以人不是很多，大厅里环绕着悠扬古典的音乐，大家都在安静的用餐。

　　依然依旧安静的听着孟子谦的安排，期间孟子谦接了好几个电话，都只聊了几句就挂掉，一直到吃完，孟子谦抬头注视着依然，似乎是有话说，但顿了一下，然后说：“一会我们看看哪有卖锁的，恐怕你得换锁”依然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吃了点东西的她渐渐恢复了脸色，明亮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昔的神采，

　　蓬松的头发虽然有点乱，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更增添了一种随性的妩媚，加上她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气质，一些路人不禁侧目打量。

　　孟子谦低低的叹了口气，说：“你一个女孩自己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只有真正对自己好才是对父母、朋友和爱你的人负责，你看你自己多憔悴。”

　　依然像听着一个长辈的教导一样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唠唠叨叨的说着类似的这些话，她听着出了神，眼中不自觉的闪起了泪花。这几天她的泪水好多，她以为自己的泪早在四年前就流光了，可是最近几天的事情却又快速的触发了她那脆弱的泪神经，让她不自觉的就流泪。

　　孟子谦是个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到依然的眼神，立刻停止了话题，拿起自己的衣服递给依然，说：“穿上吧，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依然哑着声音说：“虽然说谢谢是很苍白无力的语言，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孟大哥！”这次孟子谦面目缓和了很多，重重的点点头，宽厚一笑，说：“好，”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家卖锁的小店，孟子谦询问了安装的方法后，就来到她家的门口，忙活起来。

　　依然到厨房烧水，火的热气立刻弥漫在狭小的厨房里。听着水壶呼呼的叫声和门口的声音，她不禁又想起那个人。聂承轩也曾经这样卷起袖口蹲在地上，认真的拧着螺丝。但事实上，他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虽然笨手笨脚，但他的认真和执着足以打动人。那时候他们那么无所顾忌的爱着，依然想，虽然现在已是陌路人，但不是应该想着那时候的好么？无论怎样，不该像仇人似的针峰相对，既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那就该祝福他。

　　“你很爱发呆！”孟子谦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依然收回思绪，望着他说：“还好，这个，弄好了？”

　　“恩，你试一试”孟子谦不去理她脸上挂着的哀愁，给她摆弄着门锁，依然递给他一杯菊花茶，孟子谦接过水杯，淡淡的黄色的菊花缓缓的浮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一股菊花的清香气息扑入鼻孔。他打量着依然整洁干净的小屋，简陋而简单，每件东西都很有规律的摆放，看起来秩序井然，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自己一个人住，万事都要小心，要有安全意识。”孟子谦捧着茶边喝边说道，“恩，我会小心的。”“还有，遇到歹徒，不能硬碰硬，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不应该去追，要是小偷手里藏着凶器，回头伤害你怎么办？要注意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才对！”依然点点头。

　　“好了，我还得到办公室去加班，我走了”孟子谦转身出去，依然还来不及说一声：慢走，谢谢，他的人已经闪到了下一层楼梯口。

　　依然走到卧室窗帘后看到孟子谦的车快速的驶出了小区，消失在灯火的远处。

　　还未来得及整理这一天杂乱的思绪，就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音，依然从门镜里向外望去，门外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壮着胆子问了句：“谁？”“我！”门口的声音洪亮而不耐烦，这一声让依然如木头人一样呆住了。

　　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她只好缓缓的打开了门。聂承轩高大清瘦的身影堵在了她的门口，她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眼睛看向别处，鼻子却不自觉的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和烟味，和上次见面时候一样，刺鼻的味道。

　　聂承轩就那样的堵在门口，如雕像一般，眼睛定定的望着依然，这个美丽清秀的女孩曾是他用尽真心去呵护的爱人，曾经是她心口上一处无法治愈的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思念的夜里，如今站在眼前，面容憔悴，身单影薄，让人心疼却又生恨。

　　突然，他大步向前，一脚迈进门里，长臂生硬拉过依然，带着四年来浓浓的思念吻向怀里的女孩。依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的措手不及，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反抗就被困兽一般疯狂的男人扣在怀里，那酒气和烟味更浓了，依然觉得一种颤栗的感觉通过嘴唇迅速的涌向全身，直冲头顶。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恩？”承轩一边急切的品尝着香甜，一边低声的呢喃着，随着一只手也很自然的抚摸上胸前的那一片柔软，依然用力的推开他，二行热泪淌过脸庞，“你放开我……”然后后背靠着墙，默不出声。

　　聂承轩被依然这么猛地一推，清醒了许多，此时缓缓的站直了身体，一阵落寞，想到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是吗？从相识到如今，哪一次不是用尽全力去争取，哪一次不是主动方，可换来的是感动而不是感情，得到的是心痛和伤害，早就有人说过，在爱情的世界里，主动的一方就是被打败的一方。

　　许久，聂承轩才说了声：“对不起！”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了一步，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的说着：“明天到我公司，有事找你”目光扫过依然的脸上，依然觉得那眼神冷的太让人窒息。他的脚步声渐渐散去，依然无力的关上大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聂承轩的酒气似乎还弥漫在门口，那个霸道的吻和聂承轩身体上的热度让依然觉得脸红、心跳。

　　聂承轩的性格变了很多，以前他会是那样耐心温柔的对她，她总是喜欢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吧点在头顶，然后用宽厚温暖的手臂轻而柔的捋着依然细软的头发，他宠溺的笑着说依然像极了一只温顺偷懒的猫，因为依然喜欢睡着洒满阳光的暖暖的地方。他也喜欢快乐的喊她“傻丫头”，在她喜欢坐的沙发里偷偷放好她喜欢的饼干，在清晨醒来时必会在额头印上一个甜甜的吻。以前的种种，现在都已不再属于她了，从此以后，聂承轩的生活要与另一个人共同分享，而那个人不是她。

　　浑浑噩噩又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她顶着苍白的面孔来到了公司。刚刚坐下，顾言的头凑了过来，因为同姓顾，二人关系也很好，平时姐妹相称。顾言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说：“姐姐，我们是不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依然被她的话问得一头雾水，“怎么了？”依然正在一阵疑惑的时候，踩着高跟鞋的老板秘书喜滋滋的走过来故弄玄虚的说：“顾美女，老板召见！”顾言的脸上已经开了花，双手鼓掌，示意依然快去。

　　虽说公司不是上市的大规模公司，但在本市的业界里也算的上是不错的，老板郑长峰虽没有聂承轩那指点江山的魄力，每天倒是忙忙碌碌难道一见，而且一大早就被传召还真是头一次。

　　依然满肚子疑惑的走进了老板办公室，郑常峰立即笑意堆在了脸上：“哎呀，依然，快快，坐！”依然一进门就被郑长峰双手摁在了椅子上，然后像拜观音像似得双手合着：“依然，我早就觉得你学历高、气质好、人漂亮、能力强，和别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老板，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心里想着种种的可能，准备接受任何无厘头的挑战。

　　郑长峰继续说着：“你说我怎么也是你的老板，认识聂总这样的大客户你怎么还能那么低调呢？应该立刻马上的和我说嘛，这次衡业集团这个大业务你一定要认真的好好的给我完成，一举拿下！”说着大手啪的在桌上一拍，让依然方才如梦初醒。她忽地想起了昨晚聂承轩临走时候的那句话，“明天来我公司，”而他料定了依然断然是不会去的，这就动用了老板郑长峰，似乎是给了公司什么业务的好处，就轻松加容易的收买了老板。

　　“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衡业签合同，你跟我去！”郑长峰完全不去理会依然的反应，他也素来就知道依然是那么个不善言辞的人，愉快的自顾自的收拾整理文件。

　　老板的最后一句依然倒是听得很明白，要去聂承轩的公司！那岂不是又要和他见面，想到这，她立即开口：“老板，我去不了，下午我还有团出发呢，”“哎呀，还出什么发，我早就给你安排了别人了，”郑长峰说着递给依然一叠文件，依然只好苦着脸拿着文件走了出来。

　　她犹豫再三后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竟然拨通了，电话那边遥远的传来一声：“你好”依然拿着手机不知道从那句话说起，静默了3个数的时间，她轻轻的说了句“是我，我是依然，”，这回轮到对方静默了，“聂承轩，我想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还没等依然说完，聂承轩就打断了她的话：“哦，我在开会，今天一天都不会在公司，你有事直接和我助理联系，再见”然后，电话就这样的挂断了，毫无结果的电话，依然有些气呼呼的看着手里的电话，眼前不禁浮现那副冰冷的面孔，让她的心也仿佛被扔进了冰窟窿，冻得很疼。好吧，去一趟吧。

　　一路上，依然听着郑长峰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你说这恒业集团根基厚、事业兴，这聂承轩不仅长得好面孔听说脑袋也好使的不得了，真不知道他还有啥不如意的事吗？”依然听着他的一路唠叨，嘴上自是不言不语，心里却感叹聂承轩的变化之大，看来倒是以前的儿女情长牵绊住了他的前途，而现在的他呼风唤雨，事业如日中天，恐怕没有担心他的必要了。

　　她悄悄的收起自己脸边的一丝酸楚，与郑长峰来到了衡业集团的大楼。恢弘气派的办公大楼就足以说明了这集团的实力。门口早已经有人等候他们，带领他们来到了一间会客室，里面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热情的说：“郑老板，你好，我是聂先生的助理，一会合同和会议的相关事宜在这里会有人接待您，您先休息一下。”然后，他又转过头面向顾依然：“顾小姐，您这边请。”

　　依然冲着礼貌性的微笑，然后在郑长峰的诧异的眼神中随着来到了电梯口，坐专属电梯来到了20层，随着的带领来到一处安静的房间，这个房间干净整齐，进门不远就是沙发和桌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正坐着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目和善、神情自若。

　　“顾小姐，这位是杨医生”中年人起身笑容可掬的说道：“你好！”依然方才明白这是聂承轩给她安排好的医生。她也回以微笑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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