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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独活


  帝君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想了多少个日夜,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遇到了。

  自己只是太想他才情不自禁地走到御书房来,只是太想他才沿着御书房一寸一寸地走,只是太想他才看见个影儿就感觉是他,走近来,谁知——竟真是他!

  恨,还是爱?

  他紫唇微张,出口的一瞬间他压住了自己全部的思念,冷漠地轻问:“伤狂?”

  伤狂微微地抬起头,他隐隐期待着伤狂看到他如此冷漠的模样会对他说些什么求自己原谅他,但伤狂刚抬起头看他便沉沉地栽倒在他脚下,一动不动了。

  帝君皱起眉头,这算什么?苦肉计?

  “娘,娘。”

  伤狂眼角含泪地呢喃着。

  听着伤狂那含混却注满痛苦地呼唤声,看着他脸颊上划过的泪珠,帝君终于还是心软了。俯下身将他的身子扶在自己怀里,只是指尖刚触上伤狂的脸便被烫了一下,帝君心头一紧,再也端不住架子,紧张地唤:“伤儿!伤儿!”

  只是怀里的人脸色苍白,朱唇紧闭,不应一声。

  帝君伸手号脉,发觉伤狂是伤心过度又受风寒才入了病,倒也放了几分心思,四处环望一圈,哪里有一个宫人,他有些后悔没让币元跟着,但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他匆匆抱起伤狂飞往承欢殿去了。

  “帝君。”币元远远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走来,立即笑着迎上去,却才注意到帝君怀中有人,一愣,“伤大人?”

  帝君却没停下步子,径直绕过他朝殿门去,“去熬副退热的药。”

  币元一怔,见帝君马上进殿,他赶紧追上来拦着,“帝君!”

  “怎么了。”帝君睨他一眼,心里全是对伤狂的挂心。

  币元看了看承欢殿,忙压低了声音道:“帝君,今儿您宣了顾佳人,这人在里头等着,您这样……”

  他看着伤狂,这才见他额冒虚汗,一副孱弱的模样,心下也是一惊,但他的职责还在,提醒是必要的。

  帝君一怔,忽地想起自己好像是宣了人来。让旁人瞧见伤狂病弱的模样似乎也不大好……

  “那孤先入偏殿,你就与他说孤还要批折子,叫他先回去罢。你记得快拿药来。”说着帝君就迈步移向偏殿。

  币元哪里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郁结,不过还是顺命地去寝殿转达了帝君的意思。

  这宣了人又打发回去的事在帝君的后宫真是破天荒头一遭,顾文敏愣了半晌,起身就要去见帝君,可刚出被子,一阵冰凉的寒意爬上身子,他才注意到自己没穿衣服,立刻伸手拉了被子掩住。

  币元只当没看见,乖巧地低着头。

  “币大人,你再去与帝君说说罢!本宫可以等。”顾文敏真的以为帝君只是国务繁忙才赶他,所以委屈地说。

  但知道真相的币元哪里敢应这个事,忙应付道:“顾佳人,您别为难我了。帝君的意思,我哪敢说什么啊。外头轿子已经备下了,您看是让人伺候您更衣还是……”

  顾文敏心一凉,挫败地缩了缩身子,“本宫自己来罢。”

  看顾文敏没有再与他说话的意思,他便匆匆告退了。一出寝殿他就飞快地吸了两口气,这个帝君,真是……

  偏殿的帝君帮伤狂脱了湿冷的外衣,盖了两层棉被,命人在床边点了火炉,替他敷过额头,这才定了定神坐在塌边看他。伤狂的眉头还皱着,只是已经不说梦话了,嘴唇偶尔开合两下却又紧紧闭住,看起来是伤心透了。

  是谁伤了他呢?

  他去御书房是作什么呢?找孤么?

  帝君心里一阵自嘲着,怎么可能,他心里已经装满了旁人,对自己不过只是君臣之义吧。

  看着熟悉的脸旁,帝君探向伤狂脸颊的手在将碰及之时停在了寸许处,他感觉这个动作似乎不妥,他已不是自己的伤儿……

  索性收回手,背过脸去望着黑漆漆的窗子。

  不一会儿,币元端着一碗黑乎乎地汤药快步走来,“帝君,药好了。”

  帝君衣袖一抖,宽大的袖袍里伸出一只手,“给孤,你们都退下。”

  币元乖巧地应了声领人退下,整个偏殿瞬间变得冷清起来,帝君淡淡地一声叹息都好似能直穿尽头又复落在他耳中。

  他轻轻搅着汤药,一面晃动勺子一面盯着伤狂,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只想或许他醒不来就这么躺着会更好,也省得两人生分尴尬,自己也能多看他一会儿……

  想着出神,但手里的汤药还是喂进了伤狂的口中。但伤狂唇齿紧闭,好容易喂进一点却又顺着嘴角溢淌而下,帝君紧忙从怀里取了方巾给他擦嘴。

  “伤狂,你喝点药罢。”帝君看着面前的人那眉心处越来越淡的印记,隐隐感觉那淡去的印记伴随着他生命的流失,他似乎是刻意地想要离开……

  帝君身子一颤,低声说:“伤狂。你不要想不开,活着,才能做许多的事。孤不会为难你,你醒了,想如何便如何,只要醒来……”

  越发薄弱的气息,帝君的心一紧,颤颤地哽咽了,“伤狂!你不能就这么离开孤!”

  不能……

  伤狂睫毛轻动,蓝伤红泪竟闪烁两下又恢复了常色。

  帝君紧张地绷着神经,暗自感叹自己那一声命令的无力,他怎会听——却见蓝伤复在,他激动地猛松一口气,眼眶竟红了。

  他是想孤么……

  “乖,把药喝了。”帝君无限柔情却酸楚地说着,尝试再次给伤狂喂药,本以为还要吐出来就赶紧握紧了方巾,但谁知那汤药顺当地涌入伤狂的口中再没有出来。

  帝君不禁一喜,拂过伤狂的额头,“对,就是这样。”他又喂了几口,见一滴不落地全进了伤狂的口,他就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底竟然不自知,直到看见递到伤狂唇边的白勺里空空如也,他才惊省已经没了。

  嘴角勾出一丝自嘲的弧度,放下了药碗,看着伤狂皱着的眉头,忍不住去触,“孤还是喜欢看你开心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帝君的话,那眉头竟然真的舒展开了,甚至他还微微动了动身子向帝君这边靠了靠,似乎是想寻找温暖,但帝君的手身子何其冰凉,忙退开了。

  那人儿似乎也真的不是在靠近帝君,帝君退到一旁他也没什么异样,仿佛是睡了,宁静安详。

  帝君借着火光看他苍白的脸上已经添了几分红晕,放心地舒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空荡荡的。他不敢把自己的寒气过给伤狂,便是坐在了床边的方墩上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伤狂睫毛抖动了两下,把两只蓝幽幽的眸子剥了开。

  他先是看见陌生的勾金丝如意龟背床帐,愣了片刻,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虽然烛火闪烁,但还是有大片的黑暗流溢进来,他隐约知道是深夜。偏过头想要看看身在何处,却不想一动,竟看到伏在床边埋头的人影,不必看容颜伤狂就知道这是谁,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帝君……

  他想伸出手来触摸帝君,却无奈身上被子厚重又被帝君压着边,只是动了一下胳膊就把床边的人惊醒了。

  “伤儿?”帝君以为伤狂是身子哪里不适匆匆坐起身要一看究竟,却不想对上那水汪汪的蓝眸,一时语结,“你、你醒了。”

  不知为何,帝君的脸不自觉地就蒙上了几分冷漠。

  伤狂吸了口气,将帝君眸上的淡漠尽收眼底,没让自己哭出来,“嗯。辛苦帝君了……”

  帝君的心猛地一揪,“孤只是替千下照顾你。”

  伤狂眸子轻动,嘴角淌出一丝苦涩,“是、是么……”

  帝君见他没有反驳,连最后的希望也似乎被人碾碎在无尽的黑暗里,他语气更冷,“是。既然你醒了,随时就可以走。孤还要批奏折,你先休息罢。”

  说着,帝君就留了一个大大的背影给伤狂。

  伤狂心痛得厉害,扯住他的袖脚低呼道:“帝君非要这样待我吗!”

  帝君的步子猛地一驻,没有回头,可那心里却无尽苦涩,他刚才分明还想等伤狂醒来就同他好好说话,即使他要走,也绝不逼他、用话伤他,可他真醒了,自己却怎么也没法看他那双眼睛。

  “你还想让孤怎么待你。”

  冷漠、还是冷漠。

  伤狂心头一颤,哽咽道:“我回来,就是为了给帝君一个交待,我不曾背叛过帝君,更不想在没有帝君的地方一个人活着,我想你,我好想你……我听见别人说我和千下在一起,我怕你也听了去,我怕你误会我,我怕你忘了我,我真的好想亲口告诉你……我没有。”

  伤狂一字一句落在帝君耳里,恍如钩子一把勾住了帝君的心,他说他想孤!他说他没有!

  痛哭,伤狂在痛哭,那哭声低沉压抑,却格外地痛。

  “是么……”帝君没有转过身来,那话音却是带了几分酸涩,然而也终究没有下文。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伤狂。

  “是,我没有,我从没有一刻想过离开你。”伤狂哭着,顺势向前靠了靠身子,手臂环上帝君的腰抱着他,“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你怪我我懂,你不听我解释我也明白,可你不能在心里把我对你的感情付之一炬,我此生最爱的,只有你啊!你让我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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