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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怕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的相聚并非偶然,而是性格相使。

  “不可以也要可以。大不了让他们叩本宫的分。”夜辛昀径自地说着,坐在了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伤狂运作剪刀的手,生怕他手一抖,戳伤了林萧的腿。

  “欸,夜哥哥,我发现你真的很强势诶。”九清囫囵不清地说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夜哥哥就是这么个脾气,人还是蛮善良的。

  夜辛昀一愣,“你懂什么,这是宫里。”夜辛昀吸了口气,兀自盯着林继德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

  只见伤狂在灯火上把剪子烧得快有些发红之际,他收回了手,眼疾手快地钳住林继德膝中的碎片,“嗖”地一声将之夹了出来,这电光火石之间,伤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夜辛昀和九清却是已经看不下去,别过头,感同身受地捂住膝盖。

  “呃。”林继德闷哼一声,强忍住了这些疼痛。

  伤狂丝毫不为所动,似乎他此时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他就那么突地将一块儿白布压在林继德的腿上止血。

  “没什么大碍,皮外伤,几天就能长好。”伤狂淡淡微笑地说着,旋即转向九清,略显迟疑地说道:“九儿,能弄一盆水来吗?”

  九清一愣,匆匆放下碗筷,“马上到!”说罢便是跑了出去。

  等待九清的时候,伤狂看了看夜辛昀,见他一副担心的模样,不禁道:“为什么你关心他,却偏偏要别人误会你呢?”

  夜辛昀慌乱了一下,立即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谁关心他!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宫是……本宫是爱帝君的。”

  “恩?”伤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夜辛昀在说什么。这和帝君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林继德对夜辛昀微微摇摇头,夜辛昀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毕竟大家都知道——林继德是个姮子,自己也是,关心他似乎并不存在苟且之事。

  他立即拗口回来,道:“本宫是说,他不过是个陪嫁,本宫的心思应该都在帝君身上,关心他做什么。”夜辛昀说着说着,就把那略带埋怨与愤恨、不解的复杂视线移到了林继德身上。

  伤狂就算是一个不开事的孩子也该看出什么来了,他顿了顿,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别人的事,他并不想知道的太多。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逼你承认。”伤狂云淡风轻地说道,旋即看了看门口,“九儿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很熟吗?”

  夜辛昀这么一问,伤狂就知道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至于一旁一直躲避着眼神的林继德,他选择了忽视,毕竟他什么也不说。

  “不知道算不算,什么叫熟呢?今天才认识的……如果是说认识的天数话,那我跟你可能更熟一些。”说着,伤狂自己也是笑了笑。毕竟自己和夜辛昀也是今天才见过而已。

  “和我?”夜辛昀一愣。伤狂在宫里的那些日子,自己虽说一直都想去找伤狂的麻烦,可从来都是被林继德用各种借口留住,一次也没去过。

  “对啊。我的宫侍裴度经常与我提起你呢。”伤狂笑着点点头道。

  “裴度?”夜辛昀有些云里雾里,这名字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就是还德总说的那一个。”林继德在一旁提醒道。

  经他这么一说,夜辛昀突然想起来林还德时常挂在嘴边唠唠叨叨说着别人的不是,那个人便是裴度。

  如此一清晰,他立即道:“哦,是他啊。他怎么说我的?”

  伤狂笑笑,让林继德自己按住伤口止血,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实事求是地说:“他说你刁蛮、任性、苛待下属、无理取闹、恃宠而骄……还有很多,没有好话。”

  “他!”夜辛昀就要发火了。

  “当然,他说这些都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伤狂话锋一转,惹得夜辛昀一阵狐疑,“那你这意思是你了解本宫?”

  伤狂谦逊一笑,“谈不上了解,只是觉得你我差不多罢了。在这宫里,您一定也是一刻未曾安宁的吧。”

  “本宫才跟你不一样。”夜辛昀心中波澜了一下,又匆匆倔强说道。

  正此时九清推门进来,端着个盛水的木盆来到伤狂边上,放下盆笑道:“好啦,快吧。”

  “恩。”伤狂又蹲下身来,只是看了一眼盆中的水,便是一阵颤栗。

  “伤哥哥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九清和夜辛昀都注意到伤狂的变换,异口同声地问道。

  伤狂转过头背对着水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你们谁先帮他清洗一下伤口吧,我先注意一下。”

  九清立即懂事地举起手跳着说:“我来!”

  “去,本宫的下人哪轮得到你来。”说罢,夜辛昀便是俯身下去摆手巾。

  伤狂匆匆坐到炕头的另一边,隐晦地捂着耳朵,生怕那“刺耳”的水流声侵入他的脑袋。九清立即站在他身边问道:“伤哥哥没事吧?要叫太医麽?”

  伤狂摇摇头,微闭着眸子。九清见他是真的不舒服,只好乖巧地候在一旁。

  “小主……”

  另一端的林继德有点惊慌,自己是个下人,怎么能让自己的主子为自己清洗伤口。想着他便是要强行站起身来。

  夜辛昀立即喝道:“坐好!”

  他的声音如此坚定果决,令林继德果真就不敢动弹分毫了,老老实实地坐得笔直。

  夜辛昀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的手在盆中拨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层一层地激荡着他的心灵——终于,我也可以照顾林萧一回了吗?

  手巾脱水而出,夜辛昀纤细玉滑的手指不熟练的拧着,林继德犹豫地说:“小主,还是我来吧,少爷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的九清回头四下看了看,好奇地问道:“少爷?在哪里?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伤狂一听“别的人”,也是转过身来看着。可房间里除了他们四人,哪里还有第五个身影。

  被这么一问,又见到二人如此目光的夜辛昀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娇生惯养一身毛病,如今被人听去自己的事,只会被笑话吧?

  “少爷就是小主的两只手,不是旁人。”林继德认真地说着,仿佛他真是在说两个人而非两只手一般。

  九清听了这话,好奇地又跑过去看夜辛昀的手,此时他一惊,由衷地惊呼道:“哇!好漂亮的手!”

  “还用你说。”夜辛昀有些心虚地匆匆拧了两下手巾,拖着还嘀嗒嘀嗒的手巾就敷在了林继德腿上。

  九清吐了吐舌头,“夜哥哥,还是我来吧。你这活做得……”

  “那你来。”夜辛昀有些不快地站起来把手巾丢进盆里。自己果真是无法照顾进献的……永远只能活在他的荫蔽之下。

  九清迟疑了,毕竟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夜辛昀真的会生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继德苦笑了一声,“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他就开始给自己清洗伤口。

  夜辛昀暗自叹了口气,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样子。林继德也没说什么,九清愣了半天,等林继德清洗掉手上最后一块儿血迹的时候,他跑过去拍拍伤狂的肩头,“伤哥哥,我去倒水了,你现在好点了吗?可以开始包扎了吧?”

  “恩,你去吧。”伤狂闭着眼睛说道。直到闻见九清的气味越来越远,他这才睁开眼,原来九清早已不在屋里。那一盆水也是被他端走可去。

  他放心地站起身子,夜辛昀立即道:“你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了吧。”

  “我好了,没事。”说着,伤狂走到林继德面前,蹲下,用布条为他包扎好膝盖。

  “多谢伤大人。”林继德发自肺腑地拱手作揖说着。

  这时的伤狂突然想起他的手也是受伤了,又依着相同的手法为他的手包扎,笑道:“不用客气,就当是我给你们家小主的见面礼吧。”

  “见面礼?”夜辛昀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伤狂摇摇头,不语。夜辛昀自讨没趣地看了看别处,见面礼?他在说什么?是在示好吗?还是有什么阴谋?可是他也不像是有城府的人啊……

  就在伤狂绷紧最后一道布条大功告成之际,夜辛昀苦思无果,终于还是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轻声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了,伤大人。”

  伤狂偏头看着他,笑了笑,“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伤狂。”

  “……”夜辛昀盯着伤狂清纯的蓝眼睛,那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眼睛,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在夜府的日子——坦诚。

  “怎么?”伤狂问道。

  “什么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本宫做朋友了吗。”夜辛昀咬持着最后的高傲,故作不屑地别过头去。

  伤狂一怔,看了看林继德,见他望着自己那坚毅的眼神,不禁笑了,“你家小主很倔强呢。”

  夜辛昀竖着耳朵,要听林继德怎么接话,谁知道他只是等到一阵衣服的摩挲声,和一句抱歉地话:“伤大人莫言见怪,我家小主只是有点怕生。”

  “你才怕生!”夜辛昀别过头,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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