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口婆心
唯一的解释是，慕清岚每天给顾辰西准备食盒，根本不是因为关心他胃不好，怕是只是因为要做给顾怀准看，她这个母亲有多慈爱和不辞辛苦。
何必……
“小叔……”她侧着头，视线里是他笼罩在明暗线里的冰冷侧脸。
沐歌眸底一阵酸楚涨疼，而她最难以想象的还是，要有多大心理承受能力才能云淡风清的去面对那样一个母亲。
她想这其中缘由顾辰西不会没她看得透彻，不然也不会每天将那食盒直接丢掉。
车子因红灯停下，沐歌将车窗降下来些，外头的喧嚣更深切的透进来些，才不会让人觉得那样窒息的难熬。
她其实还是忍不住的想关心他，但也只是作为亲人一样。
“小叔，如果你不知道怎样和你妈妈说你芹菜过敏的事情，或者我可以回去和她说的。”她软着嗓音，一面小心翼翼观察他脸上神色，一面在心里小小肯定了下自己这样善解人意的想法。
按照顾辰西那样长久以来养成的变扭性格，肯定已经到了无法和慕清岚沟通这种事情的地步。
只是显然沐歌偶尔一次善解人意在顾辰西身上并没有能够发挥最大功效，他侧脸依旧笼罩在冰层里一样拒人千里，眸光直直落在前头路况上，似是没有听到沐歌的话一样。
红灯转变成绿灯，车子开出，沐歌蔫蔫准备放弃同他交流。
顾氏到顾宅的距离是真的有些远，这之后十多分钟里车厢里安静的以致沐歌靠在车椅上再一次昏昏欲睡起来。
一片混沌中，顾辰西带着一些警告的冷冽嗓音猛然让她睡意全无，“秦沐歌，我提醒过你不要再来招惹我。”
连关心也是，如果只是亲人之间的关心，他显然并不需要。
“……”沐歌怔怔抬头看他，眸底一片茫然，她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也能够被他称之为招惹。
可她来不及想明白，很快思绪便被别的事情带走，窗外夜色流走，她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是有工作的人，今晚还必须去‘夜弦’打工！
“小叔，我还有些事情，你就放我在这下车。”她声音略显一层急迫，说话间似乎已经有了去开车门的冲动。
顾辰西眉头紧蹙，却是下意识落下中控锁，车速不减反加。
沐歌其实很在乎这份工作，一脸的着急，只这次不等她说话，顾辰西反倒抢先开了口，“夜弦那份工作你最好不要再想了。”
“为什么我不能做那份工作？”她不死心看着窗外飞速流走的风景，就连说话声音也是不自觉加大了些。
车子开进隧道，厚重剪影里他侧头淡淡撇她一眼，音色更是沉冷低哑，“或者那天在夜弦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你希望我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他话音落下，沐歌脸上只剩一片不可抑制的红白交错。
她一边愤恨一边却又屈辱的闭了嘴，这事情上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么一来她倒是真的安静许多，也不再说话。
可不说话不代表她就真的区服了，看一眼时间，只琢磨着如果先回家一趟再去夜弦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她煎熬着过完最后十多分钟，车子终于在顾宅停下。
沐歌火急火燎的就要下车，可伸手去开车门才发现车门还被他锁着。
而顾辰西却安静坐着，丝毫没有要放她下车的意思。
僵持的几分钟里，沐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软着嗓音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叔……”
她是想说作为一个长辈您这么和一个晚辈斤斤计较就有失风度了不是？
可不等她一句话说完，顾辰西已然直直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打断，“还想去夜弦是么？秦沐歌，我保证即便你现在赶过去，也一定没人敢再让你工作。”
这工作是沐歌很认真在对待的，被他这样一说，沐歌的火气也确确实实上来了。
她同样清冷着一张小脸倔强反驳，“即便去不了夜弦，你以为我找不到别的工作么？”
有一个夜弦那就也一定可以有第二个！
他幽深眸色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唇角掠过一抹淡淡弧度，“秦沐歌，你以为这件事情上我可以给你留有多少余地？”
沐歌小脸一白，就光是昨儿个在夜弦他那一帮朋友而言，沐歌已经不难料到顾辰西在A城的势力绝对不只是一个顾氏那样简单。
只要他想，那么她想在A城找到一份工作便是难上加难。
“你凭什么这么做？”她只觉一阵无力，可却独独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屈服。
沐歌实在想不通，她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又有什么错？
“凭什么？秦沐歌你问我凭什么？”顾辰西的火气似乎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可他越发沉冷的语气，以及周遭愈演愈盛的冰寒气场都清清楚楚将他一腔怒火反映到沐歌眸底。
沐歌心跳一滞，只觉莫名有些恐惧。
而他已然猛地松掉身上安全带，侧身勾手捏住她的下巴，被迫同他对视，昏暗环境里沐歌清晰看到他眸底掠过的七分冷冽，两分愤怒和一分并不明显的无奈自嘲，“就凭我是你小叔，这个理由够不够？嗯？”
他手指力道加大几分，骨头都快要被捏碎的生疼使得沐歌眸底泛上点点泪光，她恐惧又无助。
如今和顾辰西独处，她本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思，而此刻的顾辰西周身都似乎染上一层地狱里的味道，阴冷而诡谲。
而她反抗的勇气似乎依然在这样的氛围里消失殆尽，“小叔，你弄疼我了……”
她敛去身上的剑拔弩张，泛着泪光服软的模样到底让顾辰西火气收起来几分，他有些怔然收起手掌，腔调染上一层沙哑疲惫，“你想工作不是不可以，明天开始我找人替你安排就是。”
沐歌进门的时候晚餐还没开始，到了这个点，早就过了顾宅一向的开饭时间。
只是沐歌却也清楚，顾怀准和慕清岚等的自然不会是她。
但也很可惜，顾辰西并没有和她一起进来。
“辰西呢？”顾怀准皱眉看向沐歌身后空荡荡一片，话却是对着沐歌说的。
沐歌眼角一涩，如今却也不再指望顾怀准会关心她什么，清了清嗓子，故意清亮着声音道，“哦，他送我回来之后就直接开车离开了。”
顾辰西都到家门口了却没进来，顾怀准脸上一阵清白，明显阴沉沉一片。
沐歌洗过手自顾自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显然没多少察言观色的心情，更是直接忽略掉慕清岚目光里并不明显的一层责备。
开了饭，餐桌上的氛围自是沉默一片。
沐歌捏着筷子，大抵扫过桌上菜色，果然又有芹菜！
沐歌筷子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道芹菜肉丝伸过去，却又犹疑的半路缩回，然后故作不满的咕哝了句，“为什么每天都有芹菜？再喜欢吃都要吃腻了！”
“不喜欢吃可以不吃，桌上就那一个菜么？”顾怀准还在生气顾辰西没有回来的事情，这一句话出口，语气绝对够呛。
只不过慕清岚会出来打圆场也绝对是沐歌意料之中的事情。
慕清岚放下碗筷，善解人意的将几道带了芹菜的碟子移到自己跟前，“这怪我不好，因为我很喜欢吃芹菜，所以每次不自觉的就换着花样做了，明天开始我会注意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餐桌上的食物大半都是慕清岚准备的，慕清岚很好但做出的食物有些偏甜，其实并不符合沐歌一向的无辣不欢。
这会沐歌更是有些漫不经心挑了挑碗里米粒，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所以您每次给小叔准备了送去公司的午饭里也一定有芹菜吧？”
慕清岚有些捉摸不定沐歌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眉心微皱了下，却也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却不想也是这么个空当，沐歌唇角微扬，完全是一副挖了陷阱好在她跳进来了的模样，她略微歪着头，困惑而天真，“疑？您难道不知道小叔他对芹菜过敏么？”
“这怎么可能？”慕清岚下意识开口，沐歌更是满意见着顾怀准眉间褶皱又深一层。
沐歌索性放下碗筷饶有兴味看向顾怀准方向，“爷爷，其实这个事情我也是今天去了公司才知道的，小叔他这段时间根本都没吃他妈妈送去公司的午饭，我问了下才知道他是因为对芹菜过敏，这不，眼下我才知道原来每天准备食盒的人根本不知道小叔他竟然对芹菜过敏呢……”
“胡闹！”闻言，顾怀准‘啪 ’一声将手里筷子拍在桌上，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更是中气十足，只不过这通火却是对着慕清岚发的，“你作为辰西的母亲竟然会不知道他芹菜过敏的事情？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关心自己儿子的？！怪不得他要搬出去住，到了家门口也根本不愿意进来！”
话落顾怀准离开餐桌，只留下餐桌上慕清岚脸色一阵灰白，以及沐歌唇角笑意更浓。
其实比起顾辰西承受的，慕清岚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沐歌心满意足的看着慕清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模样，反正没什么食欲，索性起身离开，准备去冰箱里找瓶酸奶充当晚饭。
可等沐歌从里头出来慕清岚显然已经神速恢复过来，笑意渐浓的脸上哪还有半分刚刚的惨淡模样？
慕清岚安静坐在沙发上，只是这么看着沐歌并不说话，那目光里满是一层让沐歌觉得浑身难受的东西。
即便刚刚才在顾怀准面前被沐歌摆了一道，可此刻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慕清岚气定神闲的模样，更让沐歌觉得，她根本没被慕清岚当做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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