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上刚吃过饭没多久，秋玉正在帮小乐乐复习昨天教的生字，就听到院子中传来大娘的声音。婚礼第二天不是应该有很多事忙的嚒，怎么跑来找我呢？秋玉虽然疑惑，但也马上开门迎出去。
“大娘，早饭吃过了么？快进来屋里坐吧。”看到大娘后面跟着的那个女人，秋玉微微蹙了蹙眉头，那不是昨天盯着自己看的女人嚒，她怎么也来了。“大娘，屋里坐吧。不知这位是……”
“好好，咱屋里坐，大娘今儿来是有喜事告诉你呢。”大娘满脸的笑容，拉着那女人往屋里走，“来，嫂子，咱先进屋。”
那女人一进屋，眼珠子就开始乱转，四处打量，秋玉心里觉得不快，面上却不好带出来。待小乐乐和她们打过招呼后，就让他先出去找小宝玩，吩咐他晚点再回来。
“小玉，大娘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俺大嫂，你就跟着冬梅喊她大舅娘吧。”
“原来是大舅娘啊，昨儿不知道是您，没跟您打招呼，真是失礼了。”冬梅姐的大舅娘，秋玉还是听说过的，据说也是位极品啊，就是不知道今天来自己家做什么。
“呵呵，她姑啊，你听听，听听，城里人就是城里人啊，说话文绉绉的，跟俺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啊。”那位所谓的大舅娘咧着一口大黄牙对着大娘笑的呵呵响，眼睛确是盯着秋玉不住打量。说打量那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两只眼睛跟激光扫描仪似的，将秋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扫了好几遍，看的秋玉尴尬不已，心里慢慢也积了火。
“大娘，今儿你家还有不少事要忙吧，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呵呵，有事，有好事，大喜事嘞。”大娘和那位大舅娘交换了眼神，笑着说道，“小玉啊，你看你冬梅姐都嫁了，你和她年纪是一样的，是否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婚事？”
“是啊，18岁的姑娘可不小了。俺今天就为你这事来的，是来给你道喜的呢。”
“等等，等等，大娘，先把话说清楚，道喜，道的什么喜，喜从何来？”秋玉心里惊惑不已，不觉提高个声调。
“傻闺女，大娘这不是替人向你提亲来了么？你大舅娘昨天见到你，一眼就相中了，想让你给她当儿媳妇呢。要是你觉得行啊，大娘就给你们安排下，咱年前就把婚事办了吧。”
看着大娘自说自话，连婚期都摆出来了，秋玉想起冬梅姐之前说的话，心里已经明了了，十分恼火。
“大闺女啊，就是俺家的六儿子，你的六表哥嘞。虽说你身子单薄了点，可能不太好生养，但看在他姑的面上，俺也不计较了。”秋玉觉得自己气得肝都疼了，好个大娘，好个所谓的大舅娘啊，让自己嫁个傻子，真是好啊。心里气得不行，面上却纹丝不显，表情越发淡然。
那位大舅娘还在“叭叭”地说着，“俺家可有6个壮劳力呢，日子好过得很。本来俺是看中了另一个姑娘的，但你大娘一直在俺面前夸你来着，说你好，俺昨天见了你也觉得你长得还不错，看在你大娘的面上，俺就勉强接受了。但有一点啊，你收养的那个小娃你要给送走，俺们老田家可不给人白养娃。你这新盖的房子呢还不错，到时俺过来帮你给卖了吧，俺家房子好几间呢，够住人的了，这里白空着怪可惜的。”一边走一边还自己个在安排，“就是家具可惜了，都是新的吧，用的木头也不错，到时还是直接拉走吧。俺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没有。”
秋玉听着她这一番话，再看看大娘也是兴致勃勃地连声附和着，真是被气乐了。“大娘，你今天过来说的这事，奶奶知道么？”
大娘面色僵了一僵，迟疑了一下，那位大舅娘就接了话，“傻闺女，这是好事，你奶奶她当然也是赞同的。”
“哦，也是赞同的啊。”秋玉笑了笑，瞟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不知大舅娘家的六表哥今年贵庚，可识得字，念过几年书呢？”
“贵庚，她姑，贵庚是啥意思哪？”大舅娘一脸茫然。
“俺也不知道嘞。”大娘摇摇头，随即对着秋玉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玉啊，俺知道你是个有学问的，心气高。可学问这东西既不当吃又不当穿的，有什么用啊。认字念书做什么，俺们庄稼人有力气能吃饱才是最重要地。”
秋玉看着大娘摆出的这幅长者的姿态，一阵恶心，亏得自己曾经还想当她是家人呢，你不仁是吧，那就别怪我下你面子了。“大娘，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也算半个文化人吧。大字不识半个的蛮汉，你真觉得他配得上我？”
“配不上，你说谁配不上呢？”那位大舅娘一听就跳起来了。
秋玉理都懒得理她，看着大娘道，“大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呢，但是我的婚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你的好意我先谢过了。”要是你能见好就收，那也没必要跟你撕破脸皮。
“小玉，什么叫不用俺费心啊，俺是你大娘，俺不为你费心，那还有谁能为你费心呢。你听大娘的话，大娘不会害你的。你六表哥长的一表人才，家里兄弟多，日子过得好着呢，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大舅娘之前还不愿意呢，俺特意给你争取来的，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就是，要不是看在他姑的面上，俺还看不上你呢。俺家六小子相貌堂堂，有的是闺女愿意嫁进来。”秋玉看着她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真是恶心的不行。
“相貌堂堂？呵，亏你们也好意思说！一个口口声声说看不上我，一个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你们可真行啊，怎么，真当我林秋玉也是个傻子呢！我客气，唤你们一声大娘，大舅娘，还真以为是我家长辈呢，想来做我婚事的主，让我嫁给个大傻子，算盘珠子拨的不错嘛。”秋玉越是生气，脸色语气越是淡淡的，不见半点怒容，只是娓娓道来。
“傻子？林秋玉，你敢说我儿子是傻子！”那位大舅娘一听炸毛了，一下子蹦起来，指着手指对秋玉骂，“哼，一个孤女，还敢嫌弃我家儿子。等你嫁进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秋玉淡淡瞟了一眼，“大娘，我也不想撕破脸皮，彼此不好看。你带着你这位大嫂赶紧走吧，一会咱就当做不认识好了。”
“林秋玉，别不识好歹！赶紧和你大舅娘倒个错，你六表哥怎么会是傻子呢，你哪听来的，俺是你大娘，怎么会害你。”看着大娘死不悔改的样子，秋玉想到冬梅姐哭的伤心模样，要不是看在奶奶的面上，真想拿扫把把她赶出去。看着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秋玉心里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抄起炕桌的茶碗用力往地上一砸，“啪”地一声，发出好大的声响，“滚！都给我滚出去！”
秋玉突如其来的发怒，让她们措手不及，呆了一呆。没等反应过来，乔婶子已经在院子里喊了，“小玉，你家咋了这是？”
秋玉“砰”地一声打开了房门走出去，看到乔婶子已经过来了，赵安平也是三两步从外面急冲冲地跨了进来，“小玉，咋了？小乐乐不是说家里来了客人么？”
“乔婶子，没啥大事，就是有两个拎不清的，想让我嫁个傻子，我一生气砸了个碗。”今日不成，说不定她们还是会纠缠的，秋玉也懒得遮遮掩掩，索性说了。
“什么？让你嫁给个傻子，是哪个挨千刀的？”乔婶子生气的不得了，吼了一声。
赵安平也是气愤不已，眼睛都充血了。秋玉赶紧秋玉朝他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很好，别生气。
“大娘，你们还不出来么？”秋玉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林秋玉，你个没教养的，居然对长辈砸碗摔门！”大舅娘拉着大娘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小玉，就是这两个人想让你嫁给个傻子？”赵安平紧紧捏着拳头，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
“安大哥，别生气，千万别做傻事。”
“说谁是傻子呢！俺儿子才不是傻子！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俺不会放过你们的。”大舅娘张牙舞爪地往这边扑。
大娘也许还有点理智，也许是怕乔婶子传出去被人骂，死死抓着不让大舅娘扑过来。
“住手！大柱家的，小玉好歹也叫你一声大娘吧，你就这么做事情的！你娘家有个傻侄子，谁人不知，你这么昧着良心行事，不怕以后会遭雷劈啊？”这一会间把隔壁的十奶奶都招来了，十奶奶可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开口就骂，“你想卖自己的闺女就算了，还想来祸害别人家的闺女，算是个人嘛？俺一会就去问问三嫂，她怎么管教的儿媳妇。”
乔婶子刚想开口，见婆婆出面了，立马站在一边不言语。
面对十奶奶，大娘半句话都不敢说，拽着她大嫂就走，那女人骂骂咧咧的还不肯走，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小玉，没事了啊，别担心这些。三嫂不会坐视不理的，要是她不管，十奶奶给你撑腰。”老人家拍拍秋玉的手臂，满脸的慈祥。
“恩，十奶奶，谢谢了。”
“恩，那十奶奶回去了，有事就招呼一声，邻里邻居的，别客气。”
等十奶奶和乔婶子回去，秋玉才叹了口气，“安大哥。”
“小玉，你放心，敢欺负你，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算了，安大哥。大娘拎不清，我总不能连爷爷奶奶也不再理会了吧。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还以为乡下会是片净土呢，没想到糟心事也会这么多。”
赵安平见秋玉不打算追究也不再说话，只是心里下了决定，敢欺负自家的小丫头，一定要让那两个女人好看。
两人进了房，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才重新在炕上坐下。
“丫头，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离开了去哪呢？”
“你不想回城了么？”
“以前不想回去的，后来有点动摇了呢。以为乡下民风淳朴，大家都是和平相处的呢，就想在乡下安家也是不错的。老话说穷乡出刁民，也是的呢，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都能大打出手。看的多了，也有点烦了呢，今天又遇上这事。安大哥，如果可以离开，你想去哪呢？”秋玉想了想，自己在乡下安家的决心好像真的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大坚定了呢。
“我去哪无所谓，在哪都能生活，跟着你就好。”
“安大哥，人家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开玩笑啊。你去哪，我去哪！”
“安大哥……”秋玉伸手去锤了几下，手却被赵安平扣住抽不回来了。
“安大哥，如果，我说如果明年能恢复高考，你说我应不应该参加？”秋玉悠悠地问。
“你自己想参加么？小玉，这个社会哪不会是净土的，有人就有纷争。你如果只是图清净，那哪里都一样的，就应该去考。如果说真心想留在这，那就随你自己。”
“恩，如果我考上了要离开，你怎么办？”
赵安平笑了笑，“不用担心我的，如果高考都能恢复了，那我也是随时能离开的，下次我把我家的事情细细和你说说。恩，昨天背的那一页都还记得没啊，背给我听听。”
“唔，完了，早上还没来得及复习呢，快放手啦，这样我怎么翻书啦。”
“不要，放我手里暖着比较好。你要看第几页，我帮你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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