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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与痛的磨砺12


  寒气刚过,六月的灵州吹着蓝离四月的春风,花开后花又落。

  北湖上一叶扁舟轻轻飘荡,舟上的两名男子相对盘膝而座,正是瑾彥和他曾经的副将王征。

  王征一瞬不瞬的看着瑾彥,瑾彥沉默了很久才道:“他有血骑在手,并能号令自如,不单是他有鹰王令牌。可还记得苍南之行那十万人,当初我们随行,他们于普通骑兵并不差异。也并不知道那些就是血骑,说明那时候那些血骑还只是听命于令牌,命里无人可以操控。”

  王征亦是神情严肃:“依御相的说法,欧阳南天便是我们要寻朱雀上神?”

  瑾彥道:“正是。”眉头微蹙,疑惑道:“可血骑已经苏醒,为什么朱雀还没有?”

  “御相怎知血骑已经苏醒?”

  瑾彥的眼微微一眯,薄唇轻抿后,道:“血骑若没有苏醒,他们的表情会和常人无异,我们是分辩不出来的,可你说那日血骑直夺慕东,神色冰冷如铁,目光从始至终没有变化,杀气腾腾,那必定是他们命里的影有了复苏,而此复苏和当年鹰王扔下血骑不知所踪之前的血骑是相同的,试问这天下除了鹰王还有谁可以将血骑的杀气召唤出来?除了朱雀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瑾彥目光幽深,又道:“朱雀若是苏醒,圣域不可能不知道。但我相信欧阳南天便是朱雀无疑,如我所说,除了朱雀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可以让血骑的杀气复苏。我们当初算漏的便是血骑这一步,这天下统一跟我们圣域再也没有瓜葛了。”瑾彥虽是紧接着叹了声气,但那一声长叹却是如释重负。

  “为何?”王征有些不甘,他们权谋这么多年,难道做的都是无用功?

  “因为上神有血骑在手,颠覆天下便是定局,无需旁人插手和相助,他一个人便可以轻轻松松拿下这几个国家。重新让南国统一。”

  “万一有人阻挠?”王征还是希望自己能参与这样大事件当中。

  瑾彥轻蔑的笑道:“你是指苍南?”

  “正是,苍南国力很盛,又经常打仗,难道不是可以与之抗衡的阻力吗?属下以为我们不能就此松懈。”

  瑾彥的脸上浮现出难有的鄙夷之色:“你太小看朱雀,你以为那血骑是什么?朱雀活了九万多岁,列为上神之后,每日滴出一滴神血凝成的骑士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纳兰昊宇所能撼动的?当年他表面毁了九焰山,实则把血骑转移,天界为此大惊失色,生怕失了血骑,血骑于天界而言都是有很强的震撼力的。”

  王征摇头:“可是外面的传言不是说血骑是因为朱雀死了之后浴血盟誓才得永生的吗?”

  “浴血盟誓不是暴露了自己所在?朱雀在毁九焰山时便把血骑封于地下,为的就是不暴露血骑所在,而且血骑本就是战神之血凝结而成,他们本来就拥有永生的能力,并不是外界传的活死人,而是神。”

  王征不以为然:“若那血骑真有那么厉害,千年前又怎会踏上那条不归路,说明血骑还是有弱点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瑾彥摇头:“朱雀遁入轮回,跟血骑无关。我以为时光倒回,朱雀会杀了南王,你信不信?”

  王征坚定的答道:“不信!”

  “我信。”

  “御相不想参与统一大业,不想和朱雀转世的欧阳南天并肩作战,可是因为纳兰凝霜?”

  瑾彥一怔,若说没有,他自己也不相信:“不参与是觉得没必要,只要朱雀苏醒,圣域便是他的,你以后还有很多展示才能的机会,如今没必要去送死,更何况血骑在,你根本没有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王征一脸的失落,而后话锋微转,露出担忧的神色:“御相,若欧阳南天是朱雀转世,那么纳兰凝霜呢?御相这般藏着纳兰凝霜怕是不妥吧?”

  瑾彥的神色攸然间转冷:“凝霜是不是锦鲤的说法根本没有依据,锦鲤和朱雀生生世世都要错过,根本无法相见,所以别想多了,你先回吧。”

  看着王征飞身跃起,踏水离开后,瑾彥阖了眼,抬手卡住额角,指腹揉摁。

  卡宴扶着钟离去看在建的酒楼,卡宴本来提义说盖一处和红楼一样的宅院,钟离反对,说是那样的话树便太大,容易招风,他们本就在躲避世事,若是动静弄得太大,怕是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

  所以只盖了一处大的酒楼,这座月满楼是瑾彥出的钱,所有其他的事,都由钟离领着其他人完善。

  钟离的肚子比其他孕妇七个月还要大,真不知道到了生产的时候,肚子会不会被撑得爆掉,一手撑着后腰,一手在肚腹上抚着圈。

  “卡宴,还是你盯着吧,我累了,想回去了。”

  卡宴本就不想让钟离跟着出来,便把钟离送进了轿子,叮嘱马莎好好照顾,让轿夫抬着离开。

  钟离觉得回到彥宅也是无聊,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北湖是个不错的地方,便让轿夫转了方向去北湖。

  钟离时不时的掀开轿帘往外看,泽西的民风虽是开放,但百姓心性纯朴,难以想象,若是打仗打到这里来,会是一个什么景象。只希望若是真打到这里,再也不发生类似于诛九族那么残忍的事了。

  北湖周围是空旷的草地,听说一到雨季,北湖便会涨水,将这一块草地淹住,一直到干燥的暮秋到来,水位才会退下,这也是为什么虽是这一片很平整开旷,却没有人家的原因,谁也不想盖好了的房子被水泡个半年。

  钟离下了轿,一脚脚踩在青草上,软软的,她想闻闻一青草的香味,她想坐在草地上,马莎说不行,地上潮气重。

  “莎儿,我坐这草坪的边上,根本没什么潮气,你看,离湖那么远,是不是?”

  软磨硬泡的结局是马莎妥协扶着钟离坐下,钟离得寸近迟,便躺了下去。侧身一翻,阖着眼,感受着暖暖的风,有青草的香,还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钟离猛然一怔,赫然睁开双眼,才看见马莎站在她的眼前一动不动的不说话,分明是被点了穴。

  肩上有湿热的温度,后颈传来灼热的气息,声音低沉暗哑,微带哽咽:“凝霜,我想你,你过得好不好?”

  是什么深深的从背后扎来,直插入她的心脏,痛得那么坚强的她眼泪再次泛滥,他居然说想她,居然问她好不好?一字一句,不是打他自己的耳光吗?他要她死,却问她好不好?他不是来杀她的吗?

  想她?他想她啊。

  其实,她也想他,她本来是恨他的,他来做什么,为什么不让她继续恨下去。

  右肩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痛得她全身颤抖,痛得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断裂,最后是心,有人在撕,不顾她的维护和反抗,拼命的在撕,撕得她满嘴腥甜再也包不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没有转身,慢慢的弯着背,护着胸口,心里乞求着,快别撕了,快别撕了,可身后的人,不走。

  她的肩被扶住,她听见他柔着声音问:“凝霜,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她倔强的撑着身子坐起,他在她的身后扶着她,他在等着她转身。

  她慢慢转过身,她捂着胸口,喘着气,满脸的泪,满嘴的血往外涌,转过身,看着他。

  他怔住半天后,蓦然起身,满脸满眼的恨,瞳仁烧成了红色,撕力绝望的朝她吼:“纳兰凝霜,你真是个贱人,朕已经让你滑了胎,你如今居然又跟万瑾彥朱胎暗结了!你竟是如此受不得半点寂寞!”

  她笑,她笑得无比惨烈:“南天,我是贱人吗?若我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呢?”

  “朕已经赐了你红花,你还有脸说这孩子是朕的?”

  她看着他暗红色的瞳仁,看着他在她的面前暴跳如雷,看着他满脸的恨的和抽搐,泪居然流不出来了:“南天,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说我如何会跟瑾彥朱胎暗结,即便你赐我一碗红花,即便你一箭想要杀了我,可我还是念着你,每夜入睡我都会想你,虽然是用恨你的方式。南天,都说我的肚子比一般孕妇的肚子大,是因为我们的孩子是双生子。南天,我纵使再怎么马虎,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床上的人是谁,若是除了你有他人上过我的床,我一定是抗拒的,不可能什么也不记得。”

  他弯下身,捏住她的下颌,想要把她捏碎:“纳兰凝霜,你真是让朕失望,本想等朕完成统一大业便带你回去,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廉耻,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动不动,蹙着眉,忍受着他给的痛,心想着这点痛又算什么?“皇上如今找到这里来是想跟凝霜重归于好吗?”

  “让你肚子里的孽种消失,朕便带你回蓝离。”他的话,斩钉截铁。

  “若凝霜不肯呢?”想要威胁,却底气不足。

  “朕便亲自动手!”

  她嘴角的血滴在素粉的裙上,妖异刺眼,她凄凉的望着他:“哈哈!皇上要亲自动手?上次假手于人,让我保住了胎,你是不相信任何人了吧?皇上要如何动手?一剑刺来,将我的肚子挑破吗?”

  “若这是唯一的方式!”他咬牙切齿。

  她看见他修长的掌凌空一抬,他身后的侍卫腰间的剑便飞到了他的掌中,她面色倏地惨白,惊恐的挪着不便的身子往后退去,喘着粗气:“欧阳南天,你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朕绝不容许你怀上别人的孩子!”

  她拼命的摇头,带着恳求:“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她无比坚信自己的第六感,曾经她了犹豫过,但以她对他的感情,她不会相信自己会允许另外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

  “你骗鬼去吧,朕自己做的事会不清楚吗?”他喘着重气。

  她看着他举起剑,看着四周一动不动她的人,自知无处可逃,便跪在他的面前,去扯他朱红的袍,悲怆的泪如雨下的乞求道:“南天!求你,把孩子留给我吧,你就让我做一次母亲,好不好?求你了!”她那么用力的喊着,换来的却是他更咬牙切齿的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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