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堂鸟:唾手可及的自由
早上还在睡，放置在桌上的手机一阵嗡鸣，怕吵醒身旁的人。起身披了浴袍，走进阳台，随手关了门，才低低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妈。
“谨安啊，你今天能不能提前回来？”易母知道他来参加周辰塬的婚礼，语气中带点拘谨。
“有事吗？”他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是你舅舅！出狱这么久一直没个活做着，小杭也不能整天跟着他喝西北风吧！我现在不敢给他钱，怕你爸生气。他今天中午要过来吃饭，我就想着大家一起商量下给他找个工作。”
“非得今天吗？”沉着的嗓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今天刚好周末，你爸也在家...你也知道，你舅舅比较忌惮着你，有你在...”易母知道打扰了儿子的时间，语气带着无奈。
“好，知道了。中午我会带良善回去。”挂了电话，吸完这支烟才进了房间。
***
“阿姨说的对，舅舅出来这么久，应该要见见他的。”良善轻哄他：“别板着脸嘛...”手伸过去轻摇他的小臂。
他反握住她的，心里萌生个念头：“昨天不是说考驾照么？下午有空教教你，怎么样？”
“好啊。”而后想了想，摇头：“要不改天吧，我想下午去看看沈主编。”
“沈婷？”
“嗯，她没什么亲人在申城。而且杂志社的人还不知道她住院，想去陪陪她。”
“需要我陪你吗？”
“没事，你忙舅舅的事，我自己可以。”知道他下午应该脱不开身。
“嗯，一个人小心点。”
车子下了高架开进熙攘的大街，又驶了一会儿进了大院，停在自家院子门口，按了门铃，易母站在玄关处笑眯眯的。
“来啦？”把摆好的拖鞋递过去，又急忙回了厨房。
“阿姨，我来帮你。”良善换好拖鞋，也跟了进去。
易谨安双手抄进口袋，进了客厅，还没坐下，就听到一楼洗手间门口传来的大嗓门，喉咙里嵌着笑：“大外甥回来啦？”
回过头，望向那人。
蔡启国留着板寸，皮肤黝黑，穿着沾满油渍的棉衣，露出一颗大金牙，一脸谄媚走近。
“舅舅。”他微微颔首，尽管心里厌恶，面上毫无波澜。
“我这个大外甥，就是牛气！整出这么大个公司，整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啊！”酸溜溜的语气，冲着坐在一旁的易父说道。
“他是参加朋友婚礼，被你姐硬喊回来的。”虽不爱听这话，碍于情面，也要帮儿子解释着。
“那可真不好意思！结婚多大事啊，怎么能为了我就这么赶回来呢？要不...”他正准备大手一挥，被易谨安截断话头。
“说点正题吧。”咬出一根烟，点上火，看向他：“舅舅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你看我大外甥，说话底气就是足！”他嬉皮笑脸的，唾沫横飞：“你也知道！你舅舅我呢，没啥文化！现在又有了前科，生怕别人瞧不起！我呢，虽说比上不足，但以我这能力，你还别不信咯，朝下比那好多人还真不能比上我呢！”
“所以呢？”懒得听他满嘴跑火车，直奔主题：“有打算吗？”
“那必须啊！”他挺起腰板：“以我这能力，在哪都是中流砥柱！就是...”随即又把腰放下，讨好的笑着：“刚刚舅舅也说了，我这进过局子不是怕别人瞧不起么...所以...所以正和你爸商量着，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自己单干！”
拐弯抹角半天，还是冲着要钱来的。
“行！”易谨安掐捏烟头，也懒的看他：“要多少？”
蔡启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一时得意忘形，张口就来：“一百万！”
易父在旁边急忙出声：“自己创业也要不了这么多吧？当初谨安自己开公司只从你姐姐那拿了二十万...”后来还连本带利还了回来。
“哎呀，姐夫！”他嫌弃的看了眼易父，瞎捣什么乱呢：“你是做学文的，不知道现在开个公司有多难！我给你算算啊：房租这是一大笔吧，还有水电！开公司是不是要雇人，起码得十...五十个人吧，他们的工资！还有出去谈项目，是不是要请人吃饭，也得花钱...还有，还有好多！”
呵！合着是要坐地起价，不劳而获。
易谨安起身看向餐厅，菜已经差不多了：“先吃饭，吃完饭具体商量。”
“好！好...先吃饭，吃饭。”蔡启国那颗金牙被两片厚嘴唇包裹着，腆着脸跟在他后面。小算盘打的叮当响，钱就这么即将到手，到时候随便糊弄他们一个公司名称，自己也算名利双收了。
乐呵呵进了餐厅，才发现正在摆筷子的良善，眼睛一亮，问：“这位小囡是？”目光滴溜溜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这是谨安女朋友，叫良善。”易母自认为气氛不错，笑着脸，扭头对良善：“小善，这是小杭爸爸，谨安的舅舅。”
“舅舅，您好。”她乖巧的打招呼，惹得蔡启国哈哈的笑。
“我外甥眼光真不错，这媳妇长的俊！”
“咳！”易父不自然的咳了下，“坐吧，吃饭！”
“小杭呢？”良善问的是易母，现在才注意到小杭不在。
“他跟同学出去玩，要晚上才回来。”蔡启国毫不在意，拿起筷子，要给良善夹菜：“来，小善，舅舅给你夹个鸡腿！”
筷子刚伸到一半被易谨安制止：“她不吃，不用给她夹。”瞟了他一眼：“舅舅难道忘了，您不是一向教育小航食不言寝不语的吗？”
蔡启国僵着笑一直呵呵着。心里暗骂，等拿到钱...扯着嘴角笑的更欢。
“瞧你说的，怎么跟舅舅说话呢！”易母瞪了他一眼，后又笑：“小善饭量不大，一个鸡腿吃下去就饱了。启国啊，你吃你吃！”
一顿饭吃下来气压极低，只有蔡启国自己觉得大家已经重新接纳了他。忘了那句金口名言，唾液横飞地展望自己规划的美好未来。
好不容易等易谨安咽下最后一口饭时，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外甥啊，这钱...”
“钱好办。”他站起身，穿过客厅进了易父的书房。
蔡启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万分激动红着眼睛，这就去拿了？等到易谨安拿出纸和笔时，傻眼道：“这是？”
“借条。”他从容不迫的开口：“既然舅舅已经开口提钱了，那我只能手里紧一紧先借给你。”
借？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借字啊！蔡启国不死心：“外甥啊，你也知道舅舅现在手里紧，这生意能不能做起来...”
“做不起来？”他装作惊讶：“刚刚吃饭时你不是胸有成竹的对我们说，一年盈利几百万不是问题吗？”
“可是...”蔡启国也着急了，都怪这张嘴，一是忘形说了太多！
“如果做不起来...”心里冷哼一声，又拿骗母亲的那套把戏戏弄，恐怕他智商加情商都不够用，略表惋惜：“那这钱我还真不能借给你。我那小公司，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如果都砸进去，我怕手下那帮人要起义造反了。”
蔡启国脸上挂不住了，这钱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正在想怎么开口把话圆回来时，又听到易谨安说：“要不先这样，你先找个活计做着，等手里资金富裕些这事咱们再商量。”
“好！”他咧着嘴顺着台阶往下爬：“还是我大外甥想的周到，这事先不急...呵呵呵...”眼睛转了圈，面露难色：“你看，我也给你说了大半天了。好歹也是长辈来着，能不能先借舅舅点，等缓了急...”
看着他身上破旧的棉衣，再想到小杭，两张嘴也总要吃饭。易父刚要开口，被易谨安一个眼神制止住。
“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每个月补给你们生活费。”他特别强调了下：“我会直接给你，不麻烦你再跑一趟。”
“不麻烦...真是谢谢我外甥了！”虽然最终目的没有达到，起码生活有保障了，笑眯眯的打了个饱嗝：“那我先不打扰了，姐夫，我先回去！说不准小杭下午就回来。”拎着易母准备好的吃食出了门。左右瞄了眼身旁没人，哼着小曲离开了。
“你呀，对他太苛刻了！”易母嘴上不满意，心里还是袒护着儿子的：“瞅你那护短的样儿，不就是给小善夹个菜嘛！”
“良善走了吗？”看了看厨房没人，问。
“还没，在楼上，说是拿个东西就走。”易母看着儿子上楼的背影，又嘀咕了一句：“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刚要进门良善迎面出来，略显惊讶：“这么快就谈完了？”
“嗯。”轻哼一声略过此事：“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吧...”心里犹豫：“沈主编现在看见男人...”上次沈婷发疯的样子让她记忆犹新。
“只送你到楼下，下午我要去公司。”
两人告别易父易母，上车后良善说出心里的疑惑：“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舅舅。”
“他那张脸多让人过目不忘，觉得脸熟也正常。”良善发现他损起人来嘴巴特别狠：“你是不是和你舅舅关系不太好？”
“不算是。”他降下车窗：“谈不上好不好，只不过价值观不同达不到一致而已。”
“这很正常啊，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随后拘谨着问他：“是不是因为他坐过牢所以你才会看不起...”
易谨安笑：“想什么呢，不是。”而后收起笑容：“他这人很难定义，总结一下就是利益面前，马首是瞻。不管你是谁，只要他有利可图，就会巴结上你。”
“起码是小杭爸爸...而且人还蛮健谈的。”
“不说他了。”车子开进医院所在的马路上。这会儿估计医院门口比较堵，路况不是很好：“你准备陪她到几点？我来接你？”
“看情况吧，我再给你打电话。”前面有个左转的马路，她指了指：“你从这走吧，前面太堵了。”示意他停车，准备下车。
“晚上去我家。”他一手扶着方向盘，探过半个身子，眼底泛着情愫：“好不好？”
被他看的脸红心跳，低声说了声好，推开车门下了车。
摸了摸发烫的脸，回想起他的眼神，勾人魂魄般的迷人。定定神，望着面前高耸的住院部，抬起脚，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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