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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苍山画卷


  原来她打进原空体内并非是致命的毒物,只是一种用活虫炼成的麻药。原空感觉喉中的苦水渐渐变凉,咽下去之后,这种感觉迅速向四肢扩散。不一会他就觉得四肢冰冷,浑身一阵酸麻,两退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原空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来害自己,但看现在这情形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那女孩背着月光,脸上一片阴黑,原空连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他坐在地上竭力的挣扎,女孩一步步逼近,他双腿慌乱的蹬搓着地面,努力的往回退缩。他完全被恐惧的意识所支配而忘了顾忌身后,他突然感觉到屁股下面垫了个空,那一瞬间双腿还在不听使唤的乱动,于是他一下子就从树林边缘的崖坡上滚了下去。

  他来不及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眼前天旋地转的景象停下来,他感到浑身疼痛的时候才确定自己原来还活着。经这么一番折腾,他身上酸麻的感觉已经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身上剧烈的痛感。他吃力的爬起来,先摸了摸胸前那两片鱼鳞,确定没将它们弄丢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等这一切在他思绪中停当稳妥,他才注意到周遭的景物。月光从山谷上泻下来,将半个山谷照的通亮。月光的映衬下,怪石犹如林海,枫叶落进小河,他这才发现自己落难的地方竟是个玉夜圣地,道场天堂,正是:

  月光亮如纱,倾进神深涧百丈明。水柔声似铁,西去门前万里红。疏林浅草,似有点点佛陀光,愿渡众生无量苦。清风微尘,幸如清明诵经声,扫除业障三生劫。

  虽然他滚了山路迷失在这里,可好歹保得一条命。他此刻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再说黑夜毕竟山路难行,这里又如世外桃源一样,他也不着急,只等天明再找归路。

  再说转烛寺里,和尚们都早已安眠,唯有一个人还在深夜里独自发愁,不曾入睡。与其说安予是一个人熬夜,不如说是在陪着另一个人与那无常的命运做抗争。自己的妻子在寺院里中毒病倒,反倒要去求他们来医治。她天天诵经拜佛,却恰恰是在佛门脚下遭了祸事,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又气又闷。可是气没有地方撒,愁也没有人听他倾诉。原来他这才意识到,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苏玉两个人。

  安予一夜未眠,直到东方鱼腹渐白时,他再看苏玉,她的脸色竟已好了许多,皮肤上灰暗暗的毒斑已经褪去,虽然没有恢复正常时的红晕光彩,却也有了几分血色。

  寺里的小和尚早早的就送药过来,说是主持长老嘱咐,叫日出前将药服下。安予仍按照先前的方法给苏玉喂药,刚喂下去几勺,安予就见苏玉嘴唇微动,似乎是有了直觉。安予见了忙又舀了一满勺汤药给她送进口中,或许是灌的太极,苏玉倒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安予一看,他赶紧将手中的药放下,把苏玉慢慢扶起来,捋了捋她胸口,等她慢慢不在咳嗽,安予又是哭又是笑,竟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玉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可只是看上去仍旧昏昏沉沉,无精打采,并且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安予并不知道,她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枯心草冲散,只有再将枯心草的毒素解除以后,她身上的香味才会完全散去。其实枯心草的毒性起初对人并无大害,只是些精神恍惚和轻微头痛的病兆,再稍严重些也不过是头晕目眩。要彻底排清毒素必须用药物慢慢冲调,静心休养,无非是耗些时日。但这毒最怕经久沉积,若长时间滞留体内,毒性就会日益加重。并且毒性会因情绪的变化而或快或慢的加重,日旷持久,口鼻耳目均会渗出毒血。病入膏肓之时,则心性大乱,幻想横生,成狂成魔,最终心力交瘁而亡。

  但即使如此安予已经感到十分宽慰了。经此大祸,他心头突然感到豁然开朗,有喜悦也有踏实,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上去轻轻抚着苏玉的脸,虽然憔悴,但依然是那么美丽。

  安予坐在榻边抱着苏玉。而苏玉就像个瘫软的泥人,倚在他肩上,说话声音极其微弱,每断断续续地说几个字,都要停下来急促的喘息一会儿。她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她感到自己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可具体梦到些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现在她只觉得肚子饿的要紧,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安予将苏玉轻轻放到,让她还躺在床上,自己便出去给她照吃的。这时和尚们也都陆续起来,可厨房却还没开始做饭。他便又来找弘真,说是苏玉醒过来了,叫他过去再看看病情。

  弘真来到他们的厢房,见苏玉确已醒了,便欣喜地对安予笑道:“就算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可能一夜间就好,这全归于她平日里学佛所结的善缘,所以才有这福德造化。”

  “我请长老过来是询问病情的,可不是听你高论,讲什么机缘造化……”

  “好好好!”弘真只满口道好,更无半分恼怒,“我派人为你准备木桶温水,你帮她取了纱布,将身上草药洗净就好。枯心草不过是小毒,只需我给她开几副汤药,好生静养就是了。”

  等到用过早饭,安予按照清真嘱咐,便给苏玉收整妥当。苏玉刚刚恢复,身子到底还是虚弱,经这一番折腾觉得疲倦,便又躺下睡了。

  这时窗外渐渐落起了雨,安予给她盖上毛毯,看着她在一旁静静安睡,自己坐在窗边静听落雨之声。这样的时刻是惬意的,但在这安宁之中他总觉得缺少一种能动性的东西。安予一想到自己已经是而立之年却仍然一事无成,不免心中一阵惊慌。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生活在和自己开玩笑,它给了你足以成功的能力,却迟迟不肯给你一个成功的机会。

  他走到了门口,这雨水的确令人清爽。

  这里是个难得的好地方,没有尘世的喧嚣和世人勾心斗角的龌龊面,只不过这种地方离他的理想太远了,这里永远成就不了他受万人敬仰的梦想。他回头看了看苏玉,而后又长长的叹息起来,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生活。他又何尝不想想跟妻子一起安安稳稳的过平淡温馨的日子,可他又始终放不下自己轰轰烈烈的理想。

  安予留她在屋里安睡,自己便来到院子里闲散步,却听到有人念道: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安予知道这是唐人刘禹锡的诗句,他循着声音过去,见那房门开着,屋里有个和尚在提笔作画。

  求佛念经安予自然是没什么兴趣,可一看到这荒山野外庙里的和尚还有如此闲情雅致,他便一下子打起精神来。

  他也不打扰那和尚,径就走了进去。这和尚正是弘真的二弟子原心。安予自打来到寺里,从没有与他有过甚么接触,也就更不知道他会作画。

  原心面如清秀,年纪与安予相仿,虽然是弘真的二徒弟,却比那原德更加的老成持重,为人也更是端正谦和。安予默默站在一旁观看,原心正在为刚作好的画题诗,所写的正是刚才那首《乌衣巷》。

  那画卷之上,远景是缈缈苍山,近处则是满目的萧萧落叶,而地上则是一片花草繁盛的景象。一只孤鸟在枯树前盘桓,欲栖而非栖。落叶之间夹杂着一支落羽,而树旁孤零零的立着一块大石头,画中日月同时出现在山头,画中意境颇有可玩味之处。

  安予一下子就看入了神,正在他思索揣摩的时候,原心已经写完收笔。这时他才看到安予,忙合掌说:“刚才画的入神,没看到施主,失礼了。”

  安予看着画冷冷地说:“你画得这苍山的画卷,加了那么多零碎东西,却是完全不懂构图的章法,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原心又笑道:“听闻苏施主已经醒了过来,真是有造化,只是枯心草也是个厉害的毒物……”

  “好了好了,我只问你这画。”安予打断他说道,“你不要跟我打诨。”

  原心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安予,便跟他说:“传说在远古时期,人的思想愚昧,常触怒上天。天帝就降下洪水进行惩罚,有个叫做‘鲧’的天神不忍看众生受苦,于是就便偷了天帝的宝贝到下界阻塞洪水。那宝贝叫做息壤,能够无限取用,只要丢出一小块,马上见地生根,变成高山大川。洪水淹不到这些地方,并且山上生有万物,四季如春,很适宜人族的居住。但天帝知道后,便将息壤收回。可那些已经被鲧用掉的息壤已经在人世生根,无法收回。”

  “你平白的跟我讲这些,与这幅画有什么关系?”安予看了看画问他。

  原心接着说道:“人们以留在世间的无数个息壤为中心,建立部族,而后逐渐往四方扩散。后来那些息壤之山经历沧海桑田,已面目全非,与这世界融为一体。后世之人也搞不清那些神山究竟在哪里。后来佛陀初成,以不可思议之大威能、大智慧,夺天地之造化,参阴阳之玄机,发现了息壤之中的秘密。其实远古世界远不像如今我们所想象的这样狭隘,依佛陀所言,红尘世界即为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之中包含了一千个中千世界,而每个中千世界又是由一千个小千世界构成,这些小千世界,就是由当初那无数个部族发展而来的。所以说,每个小千世界的中心便是息壤神山”

  安予已经完全被这些大千小千的给绕晕了,他说:“费了这么多口舌,你无非是要告诉我这画中的就是息壤神山吧。”

  “虽然历经沧桑,可它毕竟是上古神物,山上奇珍异宝无数。但息壤神山不过是它的前身,后来便被佛祖选为修行的道场,佛赐名号须弥妙高山,后被称作须弥山。佛曾言:‘须弥芥子,可纳大千世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胸襟广阔,便能海纳百川,包容万物,忘却是非恩怨。”

  安予听了,心里虽想的是经原心又学了东西,嘴上却叫无聊。兜这么大个圈来讲画,安予看他也是个喜欢卖弄学问的人,心里虽然讨厌,毕竟原心又文礼彬彬,对他极为客气,安予嘴上又不好说破,正想借故离开,这时原生那小和尚大叫着跑了进来:“师兄师兄,我的小师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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