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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凤于飞


  姬子皙回到漪澜殿时,雀儿正在院子里摆设香案,见了他忙下跪施礼。

  他摆了摆手,步履匆匆的走到殿门前的台阶下,对着殿内高叫了一声:“离儿!”

  只听殿内一阵衣衫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个朝思暮想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今夜,她的身上穿了一身大红的曲裾,乌发高挽,发间插得两只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颤颤的步摇在朦胧的月色下,熠熠生辉。她的额前贴了一枚鹅黄色的梅花钿,眉目盈盈间面容如玉雕成。长眉弯弯下,眉目顾盼神飞,红唇鲜似朱砂,滑肤凝脂,身段丰盈,姿态闲雅中透着一丝隐隐的急切之意。

  看到子皙,她轻轻提了提身上曲裾的群袂。那衣裙非常合她的身,温婉的将她的侗体包裹着,更衬得她纤腰不足一握。她轻盈绰约地走向他,手臂上的轻纱如雾般飘动,纱裙拂阶,衣裾、玉佩拂著台阶发出沙沙的声音。身上沐浴过兰草的花露,散发着宜人的暗香。轻移莲步下的台阶,在离他只有十步远的地方,她停了下来,抬起衣袖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襟。她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她露出微微激动的面容,看上去踯躅而不安。

  子皙良久的注视着她,灼热的目光象将要奔涌的流波。“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他的目光似乎要将眼前的女子融化。

  无韵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脸色绯红,无所适从的将两只手拧在了一起。忽然,她羞怯的转过身,朝着殿内跑去。

  姬子皙如何能让她逃脱!

  他三、两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柔荑,将她拽进了怀里!

  “啊!”无韵惊呼道,困在他怀中的身子激烈的挣扎起来。可怜她越是挣扎,越是被他拥的更紧。

  “放手!”

  “不放,除非你不逃!”他低语道。

  无韵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的雀儿,心里又羞又恼!

  雀儿呆怔了一刻,忽的反应过来,对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匆匆行了个礼,夺门而逃。

  看着雀儿急急离去的背影,无韵的脸色羞的更加娇艳欲滴。

  子皙怕她真的恼了自己,将紧箍她的双臂微微松了一丝缝隙道:“离儿,是我鲁莽了。你且休恼,我知你的至亲之人乃是简况,所以特意命雀儿布置了香案。来,我俩一起拜祭他,将咱们的喜讯告知他可好?”

  无韵动容的看着他,见他的眼中迷离不再,波光流转中,诚意拳拳。便轻含臻首道:“那你保证不再无礼?”

  “子皙保证不再无礼!”他弯了弯嘴角,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拥着她的手臂,伸出手牵起她的手道:“不过,离儿也要保证待会儿莫要再掉眼泪。毕竟,今日是咱们的大喜之日,夫子他在天有灵,也会替咱们高兴的。”

  无韵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眉眼,应了一声:“好。”

  天上寂月娇娇,地上丽影成双。

  无韵双膝跪在蒲团上,手中捧了一炷香,默默的对月凝望着。

  “阿公,他说的没错,您一定会替阿韵高兴的。”

  两人齐齐对着香案磕了头,姬子皙起身接过无韵手中的香,将它们插到了香炉里。然后,他握住她的手向漪澜殿内走去。

  洞房内,满目是喜庆的红榻、红帐、红被、红枕……还有站在喜桌前笑嘻嘻,同样是一身红的芽儿。芽儿的心情今夜分外喜悦,王后取走了自己身上的避子丸,再也不用老是有那种愧对王姬的感觉了。

  她侍奉着一对新人饮完三杯合卺酒,就悄然退了下去。

  房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唯有喜桌上的一只亮丽、青翠的球形釉质四系熏炉,旁若无人的从中间的镂孔中轻轻吐露出幽香,炉顶正中有一立鸟,昂首远眺,似要展翅而飞。无韵的双眼只敢盯着炉身上刻着的双层莲瓣纹,试图掩饰心中的慌乱。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柔夷,将她领到了梳妆台前。他帮她卸下钗环,弛落粉黛,再细心的将一缕散发拨到她的耳后,然后将一把青丝编了一条长辫垂在她的身后。他转过身,伸手轻轻了抬起她的下巴,眼前的娇俏人儿“漫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似是看出她了的紧张,他沉沉的低笑一声,握起她的手向喜榻走去。

  “寝具既设,服阮珍奇,金鉔薰香,黼帐低垂。”

  喜帐落下,“卧褥香炉”。喜榻两侧各摆了一只影青缕空蔓草瓣香球,铺陈的床帐内幽香暗暗、黼帐高张。

  帐内的两人相对默默。

  姬子皙忽觉得咽喉发干,有些魂不守舍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想找个理由化解帐内的窘迫。忽然,喜枕边的一个拳头大的瓷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将桃子捞起,好奇的端详起来,“离儿,这是何物?”

  一直垂首不语的无韵闻言抬起头来,看清他手中的物件儿时忙抬手去抢,口中急道:“别……”

  子皙已经将桃子打了开来,巴掌大的内里,一对小小的喜人儿正纠缠在一起。看清桃子里的玄机,他的俊颜禁不住蒙上了一层尴尬之色。这个瓷桃竟是一件男女成亲时,新娘的母亲塞在箱底、用以教导女儿人事的“压箱底”!他曾听说过此等物件,大多是瓷器,拳头大小,外形多是吉祥的瓜果状,有盖,内藏玄机。只是如此逼真的实物,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母后有心了!”遂伸手将桃子塞到了喜榻内侧的喜帐下。转回头,看到无韵的脸已经羞得埋到了胸口。

  他暗提了一口气,故作镇静道:“阖闾宫里有个“辟雍”学宫,但凡宫中子弟年满六岁,就必须入学宫修习各种技艺。除了六艺外,十四岁时,还要在课程中加入人伦一课。周礼虽规定男子需满二十弱冠,才能婚配。其实,各国的公子们,大多早在十四、五岁,就会由宫中准备的侍女教导成人。”

  他顿了顿,看到无韵的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忙道:“不过,我自十四岁为与母亲怄气离家游学起,这一课就一直拖到了今夜。离儿,”他伸手托起她的娇颜道:“你可愿为子皙补上这一课?”

  无韵把脸转向一边,羞恼道:“你,你个登徒子……”。

  “登徒子?离儿,何谓登徒子?”他奇道。

  登徒子是个楚国人的人名,其人粗鄙,嫉妒宋玉的才华。他曾跟楚王说:宋玉是个美男子,能说会道,但生性好色,千万不要让他跑到后宫。宋玉听了这话,自然要反击他。他跟楚王说:请陛下来做公证人,看一看到底是我好色还是登徒子好色?天下的美女莫过于楚国,楚国的美女又莫过于我的家乡,家乡的美女又莫过于我隔壁的一个邻居———东邻之女。我家隔壁这位美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毛像鸟的羽毛那样挺拔,肌肤像白雪一样纯洁,腰很细,牙很白。就是这样一个绝代佳人趴在墙上,看了我整整三年,我也毫不动心,这难道也算得上是好色之徒吗?相反他登徒子才不是个好东西。登徒子家有丑妻,他老婆一头乱发,两耳畸形,嘴唇外翻,牙齿凹凸不平,走路一瘸一瘸,再加上驼背,又满身是疥疮。登徒子却很喜欢她,跟她一连生了五个孩子。你看只要是个女人,登徒子就会喜欢,所以他比我更好色!其实,登徒子不弃糟糠之妻本是件值得称赞的事情。只因宋玉口才非凡,被他这样一忽悠,楚王竟然给说晕了,最后判定登徒子才是那好色之人。这一判,竟然使登徒子从此以后就背上了好色的骂名,成了色狼的代名词。

  姬子皙听了无韵的解释,握紧她的柔荑,摇头笑道:“宋玉错了,他是没有子皙这样的幸运,能遇到离儿如此‘肤如凝脂、艳若桃李’的美人儿,否则,那登徒子就该是他抢着做了!”

  “姬子皙!”无韵将手从他的手里抽离,脸上佯怒道。

  他见她终于不再像方才那样紧张,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双手扶住她的香肩说道:“离儿,没有血缘的夫妻二人,若无房中恩爱,如何成为彼此的亲人,相守一生?子皙也只是看着洒脱逍遥。说到底,这世上哪会有人天生喜欢孤独,不过是不愿面对失望罢了。我想,我一定是花光了今生所有的运气,才能在三年前的澧水边,遇见正当韶华的你。那种感觉,那种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离儿,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将来,姬子皙必当奉陪到底!”

  听着他的低低的倾诉,无韵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脉脉的情愫。她轻轻地将身子偎进他的怀里,低声道“若是我老了呢?若是有一天,我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你会不会依旧像此刻一样,握住我的双手,依旧如此温柔相待?”

  “离儿,人生一世,谁又能不老?”他吻了吻她的眉尖,“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得离儿如此相待,子皙此生不负!”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又沉声道:“齐国眼见就要祸起萧墙。父王发兵之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若是子皙侥幸能得生还……”无韵听他此言,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唇道:“不可胡说,你定会平安归来。”

  他轻吻了一下唇边的那只素手,道:“离儿,你可愿与我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质小屋,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他怀中的无韵低垂臻首,细声道:“若是真有那样一天,离儿自是愿意为你洗尽铅华,陪你日暮天涯。”

  “离儿!”他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红绡帐暖,抵死缠绵中,心意相通的两人向彼此交付了自己。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离儿?”

  “嗯。”

  “离儿,唤我。”

  “子皙?”

  “我在。”

  “姬子皙?”

  “我在!”他沉声道:“离儿,子皙今生何求?惟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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