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大夫人从庙里回到了将军府。

　　这是冷芙最高兴的事，虽然平时她刻意跟姨母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可在她的心里姨母是她在这个世上是最亲的亲人了。而且有姨母在，赵姨娘也不敢太为难她的。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赵姨娘趁这个机会说着大夫人不在这几天将军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可就是唯独不提她欺负冷芙这件事。在一旁的小翠气得都不想听下去，要不是冷芙一直在递眼色，暗示她要忍耐，她早就已经离开了饭厅了。

　　“姐姐回来了，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姐姐不在这几天我就怕出什么娄子，那我可就交不了差了。哎……”赵姨娘似乎很满意自己所做的一切。

　　“嗯，想休息就休息吧。老爷这两天身体怎么样？”大夫人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也不去看赵姨娘一眼。就这样赵姨娘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爷挺好的，就是忙了点。白天黑夜地不着家。”赵姨娘还在叨叨着，大夫人也不看她，只是给冷芙挟了菜。

　　冷芙有些受宠若惊地端着碗，迟迟都没有动筷子。

　　“芙儿，吃吧。”大夫人慈爱地看了冷芙一眼。

　　冷芙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谢谢姨母！”

　　这一切赵姨娘都看在眼里，她狠狠地瞪了冷芙一眼，立马就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那笑容要有多假就有多假，整个儿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姐姐就是心好，我看哪，人家未必领情呢！娴儿，来吃菜……”说着就往自己的女儿冷娴碗里挟菜。

　　“姨母，我……我没有不……领情……我……”冷芙极力地想要解释着，可嘴就是笨得说不出话来。一着急就更是语无伦次了。

　　“姐姐……”赵姨娘轻蔑地瞄了冷芙一眼，转而对着大夫人笑了：“姐姐，昨天我上街去闲逛的时候看见了一支玉钗，玉的成色不错，式样也新颖，我就给买回来了，正好送给姐姐。呆会儿我就给姐姐拿过来。”赵姨娘讨好地笑着看向大夫人，满心以为大夫人会谢谢她。

　　大夫人怜惜地看着冷芙，“芙儿，姨母明白你的心思。吃饭吧，啊……”然后才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刚才管家已经跟我说了，你是从账房拿的银子买的玉钗。这次就算了，你拿的银子我给补回去了，就算是我买的玉钗吧。咱们将军府各人都有自己的月例，是不能随便从公账上拿银子的。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可别没了规矩。以后这种事，下不为例！”

　　“姐姐……”赵姨娘想要解释，“我当时是走得急，来不及回房拿银子，所以才从管家那里拿的。也没想要破什么规矩呀。再说了……”

　　“行了，吃饭吧。”大夫人仍是不温不火地说着，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脸色也很平静。

　　赵姨娘心有不甘地扒着碗里的饭，坐在她身边的冷娴也是面无表情地吃着饭，饭桌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沉默。

　　“小姐，今天夫人可替咱们出了口气了！”小翠给冷芙倒了一杯茶，“小姐，刚才你怎么不趁着夫人在训赵姨娘的时候把赵姨娘克扣咱们月例的事给抖落出来呀，还有那扣着迟迟不给的纸墨……”小翠有些埋怨主子了。

　　“算了，何必火上浇油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姨母也回来，以后也轮不着她当家了。”冷芙就是不想把事给闹大了，那样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赵姨娘迟早会给她小鞋穿的。

　　“这倒也是，可是咱们老是这样忍啊忍的，她会越来越嚣张的，到时候会欺负咱们更多咧。”小翠忧心忡忡地看着主子，她也知道主子在将军府生存下去不容易，要只是有大夫人还好说，毕竟大夫人一直都是拿她当自己人看待的，吃穿用度都跟冷娴是一个样儿的，有时甚至比对冷娴还要好，当然这一切都是暗地里而已。表面上大夫人还是一碗水端平的，不管是对主子还是对冷娴都是一个样儿。

　　可就是赵姨娘这人嘴太毒了，心眼儿也坏，总能找出那么多机会来整治主子，小翠又只是个下人，主子都没吭声，这做下人总不好拗着主子跟赵姨娘对着干吧。再说了，赵姨娘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趁着大夫人进庙吃斋念佛的机会整治一下主子。主子怕事，甚至连大夫人都不告诉，说是怕给大夫人添麻烦。小翠看着主子晚上一夜一夜伤心流泪的样子，心里可着急了。可着急又能有什么用，谁叫主子只是个外人呢，主子常常说的那句话或许也没错吧，寄人篱下的日子就该忍着点……

　　赵姨娘就不这么想了，明明是想讨好一番大夫人的，可她没想到大夫人油盐不进，知道她去账房私自拿钱买玉钗的事甚至还狠狠地训斥了她一番。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这让赵姨娘气不过，更是暗暗发狠，要出这口气。可是她又不敢跟大夫人明里对着干，只得把这口气转嫁到冷芙身上。在她的眼里，冷芙就是她闲来无事的消遣，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是这一切都要在大夫人和老爷不在的情况下，不然她讨不到便宜的。

　　今天大夫人那样子就是很明显地护着她那外甥女，赵姨娘心里暗暗地计划着，脸上阴冷的笑让坐在一旁的冷娴有些烦躁，冷娴不再理母亲，转身进了房间。

　　大晚上的，赵姨娘就派她身边的小丫头到冷芙这里来请冷芙过去。冷芙很惊讶，也有些犹豫。这种情况很不寻常，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赵姨娘没说什么事？”冷芙问着那小丫头。

　　“没有，赵姨娘只是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去一趟。”那小丫头回着话。

　　冷芙想了想，又看了看小翠，小翠直摇头。

　　“走吧。”冷芙起了身，给了小翠一个微笑。

　　那小丫头拎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冷芙在中间走着，小翠嘟嘟囔囔地跟在后头。

　　“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说不定她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小翠低声地在冷芙耳边说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本就没什么事呢，大不了就是再说两句难听话罢了，还能有什么呢。”冷芙苦笑着，“咱们不去倒给她抓住了把柄，明天不知道要怎么编派咱们呢。算了，别说那么多了，呆会儿你可别乱说话，还是少惹她一些的好。”冷芙还不忘叮嘱小翠不要惹赵姨娘。

　　“知道了。”小翠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

　　“大小姐来了，快进来。”赵姨娘的热情让冷芙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样，冷芙反而的有些不适应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就是无所适从。

　　“赵姨娘……”冷芙福了福，算是行礼。“不知道赵姨娘这么晚了叫芙儿过来有什么事？”

　　“哎哟，瞧你说的，没什么事咱娘俩就不能随便聊聊，话话家常？”赵姨娘空前的热情让冷芙从心底里就有些发毛。

　　“赵姨娘说得对，是芙儿多心了。”

　　“这就对了，不过啊，今天还真有点事。你瞧……”赵姨娘从里屋拿来一卷纸和墨。“喏，这是给你的。”

　　“赵姨娘……”冷芙不明白赵姨娘的意思，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翠。

　　“拿着呀，这是你前两天要的纸墨，今天才送来，我想着你万一要是没的用那岂不是我的罪过？又怕小丫头说不清楚，所以就想让你亲自过来一趟，我也好说清楚不是？”赵姨娘的笑让冷芙心里不安，可她又挑不出赵姨娘的毛病出来，看着那卷纸和墨，她倒真没了主意。

　　“多谢赵姨娘……”没有办法，赵姨娘这样对她还不如像平时一样骂她几句难听的，那样至少她心里还好过些，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老觉得不安了，可又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回绝赵姨娘。

　　从赵姨娘那里回来，冷芙就一直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翠也不相信赵姨娘会这么好心，“要真给小姐，就不知道让丫头送过来就是了。大晚上的还让小姐跑一趟，准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还以为她又会说些难听话，没想到这次她竟这么客客气气的。小姐，她不会真有什么事吧？”小翠也迷惑了，可就是想不明白赵姨娘怎么会这样。

　　“哎，算了，洗洗睡吧。咱们再怎么想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何必呢，太累了。”冷芙有些头痛，她实在不想去想这些烦心事，她已经够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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