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土遁
洛城并没有因沈然来而焕发生机，依然萧瑟，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沈然坐在窗边的一张软榻上，上身倾前，趴在窗上，看着秋叶飘落，如同生命的殒落。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有琴在手那就更好了。”她突然很技痒，这种情景一首《一江春水向东流》再适合不过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一袭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见到堆积如山的尸体还能如此淡定从容的女子，天下大概也只有她了。
“谢谢。”沈然头也没回便道，“突然有点想王府里的焦尾琴了，好久没弹了。”
提到焦尾琴，慕容羿宸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轻声道：“回去再给你换一把，到时候再听听你的天籁之音。”他怎能忘记，他的然儿，可是连皇帝都称赞不已的琴舞双绝。
“焦尾琴不好吗？那可是天下名琴。”沈然转过头来，眼睛眨了眨，状似很不解的样子。琴，当初是他送的，如今又在纠结什么。
“本王再送把更好的给你。”他不信然儿会不懂他的意思，他不就是看着那把琴碍眼吗？当初他就是送了琴之后，就跟她说，他要娶她姐姐，最后还搞不欢而散，看着那把琴，就像看着他们之间的那根刺一样。
“好，王爷金口玉言，可要一言九鼎。”沈然笑得甜美灿烂。
“一定。”她答应了，这表示她答应让他们重头再来吗？慕容羿宸心情大好，轻笑道：“说到良辰美景，突然想起了飞龙寨那两位姑娘。”那可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女子嫌弃啊，记忆犹新。
沈然眼神闪烁了一下，讥笑道：“怎么，想念她们了？”估计她们俩如今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人家现在可是两个身材苗条的窈窕淑女呢。
“说什么呢。”慕容羿宸轻斥道，在她身旁坐下。想起当初，顿觉恍若如世，当初的他怎会想得到，自己会被一个女子如此牵动心魂。
慕容羿宸轻轻地抚着她的发，贪恋地流连着，道：“本王有没有说过你的头发很漂亮。”青丝如墨玉，所谓的‘绀发浓于沐’说的也不过如此吧，从上次替她绾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来的，勾勒得如此完美，找不到一丝瑕疵。
“有。”他上次替她绾发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看来他真的对她的头发情有独钟啊。
“真想把它们收起来好好珍藏。”慕容羿宸半开玩笑道。
“那你是想当我尼姑吗？”就因为喜欢她的头发，就想把她的头发剪下来，太残忍了这人。其实她也挺喜欢自己的头发的，要是剪了，光秃秃的，多难看呀。
“有你这么美的尼姑，那寺庙肯定要被踏破，你可不要弄得血溅佛门圣地。”让她当尼姑？他怎么舍得，要是哪个寺庙有胆收她，他拆了它。
“又是红颜祸水？”沈然斜睨着他，当初太后让她剃去三千青丝，搬的不就是红颜祸水的论调。
“本王哪还敢说红颜祸水四个字，当初然儿舌战太后的景象，本王至今记忆犹新。”他的然儿不仅是将帅之才，更是口齿伶俐，他早已见识过了。
沈然呵呵一笑。
“真想一直就这样。”安静而温馨，但愿他们以后都能享受如现在这样的幸福。慕容羿宸闻着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与她一同看向窗外的天空。
两人凑得很近很近，脸几乎贴到一块去了……
“小姐……”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冲了进来，一见到两人‘抱’在一起，吓得转身就走。她是不是撞破什么好事了？儿童不宜，儿童不宜啊！
“璃儿！”沈然听到动静，叫住欲走的南宫璃，她和慕容羿宸又没做什么，不过是看个风景而已，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想不到不该想到的地方去，她的脑袋瓜子构造向来与人不同。
慕容羿宸把挂在沈然肩上的手拿下来，一派从容自然，完全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
“璃儿，是不是来了？”沈然从软榻上下来，站定，意所有指地说道。
“是，来了。”南宫璃脸上尽是兴奋激动之色，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城了。
“太好了。”沈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喜色，他们来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快一些。
“既然来了，我们就走吧。”慕容羿宸走过来，主动牵起她的手。
“好。”沈然应着，并没有把手抽出。
洛城府衙外一处空阔的地方，站满了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一边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边是把自己包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暴露在空气之中，或自己站，或被人扶着，严重者则被两个同样把自己包密不透风的士兵抬着。无论是哪一边，皆是有致一同地望着正中央的地方，那处地面上破了一个大窟窿的地方，只见从大窟窿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穿着另一服饰的士兵。
“挖地洞耶，好好玩啊，这位大哥，你们是怎么挖的，告诉我，好不好？”南宫璃屁颠屁颠地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头子的士兵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那个头头鄙视了她一眼，不说话。
“喂，你说嘛，你说啊……”南宫璃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个头头现在更直接，鸟都不鸟她一眼。
“喂，喂……你怎么不理我？你再不理我，我就打你喽，喂……”可恶，居然无视她，南宫璃那个气啊，脑海里开浮现整人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整个人就被后面刮来的一阵风给提起来了。
“璃儿，不要玩，你家少主过来了。”易子寒嘴里说着警告的话，脸上依然一片柔和，仿佛南宫璃就是把整个世界玩转过来也无所谓。
“是他欺负我嘛。”南宫璃扁扁嘴，一脸哀怨状，看得易子寒心疼得直想转回头把那个‘欺负’南宫璃的士兵抓起来教训一顿。见过护短的，没见过护得这么是非不分，无可救药的。
南宫璃的哀怨在沈然走近她的那一刻消失无踪，换上的只有甜甜的天使笑容，哪还有刚才小霸王的模样，看得易子寒直摇头，一物克一物，向来不服管教、唯恐天下不乱的璃儿怎么就对沈少主这么死心塌地呢？反观自己，呵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就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在她心里，只怕他的地位还远不如她才刚相认不久的少主呢，心酸啊！！
“璃儿，你和子寒先出城，去找四季之水与那血引主人的心头血。”现在全城武功最高的莫过于南宫璃与易子寒，也只能靠他们了。
“那少主呢？”南宫璃第一考虑的还是沈然的安全问题。
“我和王爷随后就到。”慕容羿宸现在也是病号一个，她必须在他身边。
“那少主一定要快一点哦。”南宫璃笑嘻嘻地说道，倒也放心，心想，这里这么多人可都是他们的人，少主一定不会有事。
南宫璃和易子寒与几个士兵先打头阵从地道钻了出去。
慕容羿宸下令让伤兵先走，一些没有中毒的士兵殿后，而他和沈然也还都留在城中，这些伤兵少数也有几万，等到大部份的伤兵下了地道时，天已经大黑了……
城外，祈王兵马来回地巡回着，丝毫不知里面早已是别有洞天了。
受命围困宸王的几个将领则是安安稳稳地躲在帐营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每个人身上还抱着一个袒胸露背的美女。
其中长相粗犷的将领从桌上的鸡身上撕下一条鸡腿，大大地咬了一口，眼光抬向已经被围得铁桶一样滴水不露的洛城，轻蔑一笑：“什么威震天下的宸王，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哼，我看他还能撑多久，再过几天，我看，里面的人大概就可以全死绝了。”
说话的是这次奉命围困洛城的首领罗锦成。
“将军说的是，那个宸王算什么，还不是一样坐在洛城里面等死，要说厉害，将军才是真正的厉害呢。”罗锦成右边的一个守将打扮的人奉承道。
“说的好，说的好……”罗锦成听得是眉开眼笑，心花怒放，两只手对着身上的美女上下其手，引得美女娇笑连连。
左边的一守将见对方把罗锦成哄得如此开心，自然也是不甘人后：“那个陈辉明被将军斩于马下，连慕容羿宸也不是将军的对手，经此一役后，将军一定会威名远播，威慑天下，让天下人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罗锦成一听更是如踩上了云端似，一手搂着一个美女，问道：“你们两个说，本将军是不是英雄啊？”
“将军当然是英雄，是我们心中的大英雄，将军风采世人无人能及呢。”美女立即挤到他身上去，娇声媚道。她们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客人想听什么，她们当然就得说什么了。
“哈哈……”罗锦成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区区一个慕容羿宸算得了什么，要是他现在站在本将军面前，本将军一定把他打得哭爹喊狼，跪地求饶。”让一个王爷给他下跪，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乐啊。
“将军，听说那个宸王爷可是当世少有的美男子啊？”右边守将眼放金光，他不爱美女，偏爱美男，就算不能得到，看看也是好的。
“这倒是真的，本将军长得这么大，还没见过那样俊美的男子，要是他是女儿之身，嘿嘿……”淫笑中……要是让他们见过四皇子，这群色中饿鬼还不立马扑上去？
几个妓女吞了吞口水，恶心巴拉地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男子，这群色中饿鬼居然连男子都不放过。不过她们也好想看看那位早已如雷贯耳的宸王爷长得是何等模样？
如果慕容羿宸有千里眼，顺风耳的话，知道这里的嫖客妓女在一起意淫他的话，不知淡定的他会不会气得破功，冲过来把他们给宰了？
三人大笑之后，左边的守将突然提出疑问：“将军，龙陵的主帅上官煜霆怎么都一直没有反应，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罗锦成冷哼一声：“上官煜霆？上官煜霆他算个狗屁，我看，他就是一缩头乌龟，只敢躲在龙陵大营里，连个头都不敢冒。”说起这个罗锦成这么狠地说上官煜霆的坏话，不单单是自我膨胀，两人之间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仇恨在。
当年他随祈王去京城朝拜皇帝，见到京城的繁华就到处溜溜，发现京城的美女还真不少，顺便在路上遇的都比他们祈地的大家小姐长得漂亮，尤其是他遇到的一个卖豆腐的小姑娘，那个叫水灵灵啊，害他一时把持不住，就派人把姑娘给掳来，结果竟好死不死地遇到上官煜霆，当时就被给他废了一只手，要不是祈王及时赶到，百般求情，那姑娘也没来得及被侮辱，他才放了他一条命。
如今害他变成独臂怪，这样的仇他如何能不怀恨在心？
“将军，末将有一事不解，将军为何不直接再弄一两个‘毒人’扔进龙陵大营，这样，他们一定会死无全尸的，我们王爷也可早成大事，打回京城当皇帝了。到时候我们个个可都是开国功臣呢。”右边的守将不解地问，结果招来一个大大的爆炒栗子。
“你以为本将军不想啊，王爷只给了我一瓶毒药，全都用在那个‘毒人’身上了，十天早过了，那人也早死了，龙陵中毒的那个士兵又一个个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你让我去哪找人混进龙陵大营里面去。”那毒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啊，他有这个在手，天下还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哈哈……可惜王爷吝啬，就给他一点点，他以为上官煜霆一定会亲自出战，这才贸贸然地用上，结果他居然这么忍住气，硬是没点动静，气死他了。
“将军，那我们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回龙陵大营不就好了。”左边守将自以为聪明地说道，满以为会接到赞扬之声，结果却招来一个耳光。
“笨蛋，你想得到以为本将军就想不到吗？把他们放出来，把他们放出来，要是碰到我们，我们不就完蛋了吗？”报仇其次，保住性命那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是……”左边守将忙不迭失地点头。
“将军，属下有个主意，我们暗中偷偷放几个出来，让他们以为他们是侥幸逃出来的，他们一定会跑出来龙陵大营求救，然后不就……”奸笑几声……
“本将军也是这么想的，邵平，你可真懂本将军的心思。”罗锦成开心地说道，把人家‘苦心冥想’的主意占为己有。
那个叫邵平的右边守将嘴角僵硬，却还是赔着笑，没办法，谁叫他没人家后台硬，他可是祈王的小舅子，自然是有功罗锦成领，有黑锅由邵平背，有实力不如有关系，这是千年不变定律。
三人一同出了帐营，终于想到办法怎么弄死上官煜霆，罗锦成哪里还坐得下，丢下美人美酒来到了洛城城门下。
“里面有没有动静？”罗锦成问着守在城门口的一个士兵。
“回将军，没有，里面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动静了，也不见他们来突围。”士兵回答道。
“不会全死在里面了吧？”罗锦成喃喃自语道。
“将军，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啊？”邵平怀疑道，突然这么静，静得未免古怪了，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告诉他，里面可能有问题。但是有什么问题呢？他们这里这么多人，慕容羿宸就算长了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罗锦成也在思考着，慕容羿宸有可能就这样等死吗？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将军，你看，地面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蚯蚓？”另一个守将看着地上满地的蚯蚓好奇地发问。
“最近有下雨吗？”罗锦成也觉得奇怪。
邵平望了望天，只见月色正好，正是文人雅士赏月吟诗，风花雪月的大好天气，怎么都看不出有下雨的迹象。可是不下雨的话，怎么会有这么蚯蚓爬出地面？
“会不会是地震的预兆？”守将猜测道。
“地震？”罗锦成开始思考，这边几百年来可没发过地震，不会这么凑巧吧？
三人陷入了思考，这现象太奇怪了，可是到底是哪不妥了？
终于，良久之后……
“将军，不好。”邵平突然大叫了起来。
“鬼吼什么，本将军好得很呢。”罗锦成没好气地说，居然敢说他不好，他哪不好了？
“不是啊，将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怀疑，有人挖地道，想通过地道进城救人，才会把这些蚯蚓逼到这地面上来。”邵平焦急地望着城内，说不定此时人已经被救走了。
“什么？难怪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早有预谋，哼，想救人，没那么容易。来人，打开城门……”罗锦成大声下令，他敢肯定现在城门后肯定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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