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50那年,此生挚爱

　　汤圆扭头过来看我，她严肃的小脸蛋，惊得我心跳如雷。“能怎么办？舅舅，你这奇怪问题是哪来的？”

　　我捂着嘴巴猛咳嗽来掩饰慌张，伤神之际，幸得团子替我解围。他拉过汤圆，从容的叙道。“我娘的话本子上，有许多因爱相杀的故事。我常想，若是悲惨的事发生在咱们身上，那无辜的咱们得多遭罪啊！”

　　汤圆耸耸肩，两手一摊，坦然道。“因为有咱们在，他们之间再大的仇恨都能化解，都会释然原谅。”

　　汤圆的话十分天真，但里面的含义深刻动人。

　　已没情爱缠绵，只余满腔仇恨，何来的瓜熟蒂落？

　　因为深爱着白子画，所以遍体鳞伤的花千骨还是愿意生下白挚。

　　白挚，白挚，此生挚爱。

　　我从地上窜起，拔腿急匆匆的往外跑，任凭团子在后呼喊，也不吭声。

　　销魂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宫苑犄角的最不起眼的一座殿宇，漆黑一片。我疾奔而去，展开两手将门一推，大喊。“白子画！”

　　一豆大烛光的罩子里闪烁，白子画长身玉立，门口夜风涌入，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送入我鼻腔。

　　他的精神头并不好，连日奔波操劳，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宽大衣袍像挂在一副骨架上。

　　我大喘着气，急急告诉他。“明日我父君要送白挚回去。”

　　白子画面色一黯，语气却平淡如常。“嗯！”

　　他冰冷的态度像一石头卡在我喉口，我鼓足像我父君宣战的勇气真正做回叛徒，结果他爱答不理，还颇不在意。

　　我恨恨的咬牙，连嗓门也上了几个档次。“是我父君亲自把她送回去，你们父女此生无缘再见。”

　　结果，他还是那张淡如水的脸，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恼羞成怒，一拂袖转身离开。就在双脚跨出大门的那刻，我的怒火突然被一想法浇灭。我又转身，凝神盯他面容，审其态度。“你不爱花千骨，所以也不要你们的女儿了？”他垂着眼角，欲张口，我又凶神恶煞的威胁他。“我劝你还是和我坦诚相见，墨渊能死而复生，花千骨何尝不是一个异数。你今日所言的一字一词，哪怕是个神态举止，来日，我一定会转述给她。你已伤她一回，还要再伤她一回。”

　　我的话果然起到了作用，他嘴角微动，掀起的苦笑也教我辛酸动容。一道水光在他脸上闪现，他匆忙转身，声色哽咽抖颤。“我爱她，至死不渝。”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在乎面不面子的问题，立即像他认错。“对不起，当日我不该口无遮拦的伤你。”

　　“你没错，你想的很周全。”白子画答我。

　　我蹙眉摇头否认，忆道。“以前，我和父君都认为，白挚理应得到，偏生失去的父亲母亲，我们找来墨渊可以弄虚作假。墨渊的确苛尽为父之职，视白挚为亲生女儿。”我顿了顿，数百年的点点滴滴，与墨渊死灰般的脸在我脑海里叠加成影。“可与墨渊汤圆来说，一切都是精心营造出的幻境。我娘曾因误会，带着我流落凡尘百余载。说实话，那时的我，不仅怨我父君，还有些怨我娘。即使她带我奔波凡尘的同时，还努力给我创出一个美满的童年。可我心的一角始终缺憾，我就想知道我父君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子画忍痛说道，“那就别告诉白挚她的身世。”

　　“没用！”我忍不住要朝他嘶吼，两手盖上自己的脸。“白挚不傻，而且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等她长大了，她总会知道。我父君再完美的谎言，再精致的戏剧，于她而言，就是一场残忍的笑话。墨渊也曾说过，他只能给白挚一个快乐的童年。然而快乐幸福多一分，当真相揭开的那日，悲伤痛苦就加深一分。”

　　大人有大人的世界，他们用自己的眼光去看世界，看我们的成长。却不知，虽然稚嫩的我们，内心自有独到想法。

　　墨渊是良师，十六个弟子，少年时代也都混账。可他一亡，他们稚嫩的肩上也担起了延续的重责。正是因为，他不会为徒决断，更善引导。

　　眼尖的我发现他左臂在微微抖颤，知他那病又犯了，小心的左右一张望，将组织的语言快速道来。“你若还在顾忌汤圆是否怨你，我只能告诉，当年，夜华阴差阳错害白浅丢了一双眼，更害她跳下诛仙台。他们孤儿寡父的那些年，团子的日子也过得相当滋润。与我们而言，仇恨只在你们之间，我们孩子要的不过父亲或是母亲给的疼爱。”

　　我临走前，又下定决心再向他透点消息。“若花千骨对你只剩仇恨，她不会执拗生下白挚。就像我娘，即使恨极了我父君，即使折颜相劝，她还是愿意冒着被我爷爷打死的危险生下我。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最痛苦绝望的事，自己寄托相思的孩子，被她所爱之人拒绝。你放弃白挚的行为，等同还是在伤害摧毁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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