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玄烨出痘 太后不豫
宁寿宫
陈一达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文惠正抱着三岁的端敏亲热地教她认字，淑妃也坐在一旁闲话家常。看到陈一达的一脸的焦急，文惠忍不住问道：“究竟所为何事？话都说不好？！”
陈一达：“启禀皇后娘娘。景仁宫康妃娘娘来报，三阿哥……三阿哥出事了！”
文惠“倏”地放下端敏厉声道：“三阿哥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三阿哥浑身红疙瘩……”
文惠脸色大变，叮嘱道：“本宫去去就来，你们好生照看端敏，不得有差池！”说着携淑妃往外跑，留下寝殿内照料端敏的一群乳母和奴仆。
景仁宫内，康妃坐在床沿轻声哭泣，四岁的玄烨躺在床上，脸上全是红疙瘩，陈太医见到文惠进来，立即跪下：“皇后娘娘！微臣无能！三阿哥……三阿哥出痘了！”
文惠和康妃大惊，康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爬到文惠跟前道：“皇后娘娘！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臣妾，救救臣妾的孩子！”
文惠扶起伤心欲绝的康妃道：“妹妹别着急，本宫自会想办法，你先起来。”得到文惠肯定的答复后康妃擦着眼泪吃力地起身。
文惠转身问太医道：“陈太医，依你看，三阿哥现下情况如何？”
太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启禀皇后娘娘，三阿哥所患之症乃天花，即平日所称的‘出痘’，恕微臣医术浅陋，无法为三阿哥诊治。”
康妃闻言，哭得更凶。而文惠不死心：“陈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且医术精湛，可有何良方，或有何暂行方法？如若无效，本宫不怪你。”
太医继续道：“启禀皇后娘娘，这天花是会过人的，稍不不慎便会被传染。故微臣斗胆，让三阿哥离宫休养，微臣会与其他太医一起再寻治疗之良方。娘娘意下如何？”
“好。”文惠肯定地答，“如果没有异议，那就携三阿哥去圆明园避痘。皇额娘如今凤体欠安，皇上又痛失四阿哥，本宫得打起精神，愿三阿哥早日康复。”说着她提醒康妃的贴身侍女玉铃：“玉铃，你且去整理一下你家娘娘和三阿哥的衣物等物，即刻前往圆明园避痘。”玉铃应声而退。
康妃正要说什么，文惠道：“三阿哥避痘，你是三阿哥的生母，一起去，照应起来本宫也放心。”这正是康妃要说的话，文惠这么一说，她高兴还来不及。
在景仁宫安顿好了以后，文惠直奔慈宁宫。她本不想告诉太后，怕太后担心，但又一想，三阿哥出痘乃关乎江山社稷，所以，她又决定去禀报太后。
太后身体已明显好转，她听了文惠的汇报后很是关心三阿哥的病情。
文惠道：“皇额娘，臣妾已命康妃和三阿哥即刻离宫前往圆明园避痘，以防殃及他人，宫中嫔妃宫女众多，如若传染，后果不堪设想，且如今皇额娘凤体初愈，皇上又痛失爱子，心情郁闷。”
“惠儿，你做得很好。”太后表扬道，“难为你了。只是你看皇帝，失去一个儿子都这么久还是不能自拔，当初皇长子早夭也没见他如此难过。”
“皇额娘。”文惠劝慰道，“皇上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如今皇额娘凤体尚未痊愈，且皇上又沉浸在悲痛之中，想必龙体……”文惠警觉地住了口，因为她不能有不吉利的话语诅咒皇帝，随即她道：“皇额娘，臣妾有一提议，不知是否妥当？”
太后眯着眼睛道：“但说无妨。”
文惠见太后答允，随即道：“眼下皇额娘凤体未痊愈，皇上龙体又欠佳，且皇贵妃妹妹还未从失子阴影中走出来，况三阿哥如今远在圆明园避痘，臣妾是想，不如臣妾出宫，去潭柘寺为皇额娘、皇上及众嫔妃阿哥祈福。皇额娘意下如何？”
太后开怀地笑了：“惠儿，你能想到这一层，哀家着实开心。有你这份心，皇帝和后宫诸人想必也会感激你。”
文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臣妾不求皇上和后宫诸姐妹的感激，只求上苍保佑我大清平平安安、子嗣繁茂。”蓦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问太后，“皇额娘，有一事臣妾有所不安。臣妾出宫祈福利些日子，后宫，何人来打理？如若因臣妾之故而使后宫陷于混乱，臣妾难辞其咎。”
太后摆摆手：“无妨，哀家病了这些日子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者皇贵妃失子也已有些日子了，且皇贵妃协助你打理后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哀家在，还有皇贵妃，惠儿，你且放心吧。”
太后的话让文惠宽慰不少，她想向皇帝辞行，不料皇帝不是忙于政务，就是待在承乾宫陪伴宛若，事不宜迟，她着人收拾了一下，即日前往潭柘寺。
就在文惠离宫后不久，许是下雪的缘故，太后又病倒了。这次病势丝毫不逊于前次，太后觉得难以支撑，遂着人收拾一番，前往南苑养病。而宛若在得知文惠出宫前往潭柘寺祈福而太后又病倒之后，再也无法在寝宫中安心，她拖着羸弱的躯体连夜赶到了慈宁宫。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宛若小心翼翼地道。
太后瞥了一眼宛若，因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使得太后对宛若有很深的偏见，所以初见她进来时太后的脸色不好很好。
见太后的脸色不太好，宛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皇太后，臣妾知道，臣妾的入宫，以及之前的种种让皇太后对臣妾有些不满，不过，请皇太后放心，如今皇后娘娘出宫为众人祈福，后宫，如果皇太后允许，臣妾自会小心协助打理。现下皇太后凤体欠安，如若皇太后不嫌弃，臣妾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皇太后的饮食起居。”
闻得此言，太后颇为意外地看了宛若一眼：“你照顾哀家的饮食起居？哀家……”说着太后剧烈地咳嗽，她顿了顿，继续道，“哀家的身体你知道多少？若是在你照顾之后，哀家的身体还是不好，或者更糟，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太后明为询问，实则试探。
宛若慌忙跪下：“皇太后，臣妾当日得以入宫，全仰仗皇太后和皇上；去岁诞育四阿哥也因皇太后和皇上厚爱于臣妾，然近日失子乃因臣妾对皇太后太过漠视之故。所以，臣妾今日前来，是想尽心尽力照顾好皇太后的凤体，好好将功折罪。再则，侍奉皇太后和皇上和妾妃之职责。如若皇太后不嫌，臣妾可即日随皇太后移驾南苑。”说到失子，宛若情难自禁，脸上闪过一丝心痛，眼里分明有泪珠在打转，但她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
太后何等眼尖，她是第一次如此与宛若真正意义的交谈，没想到，宛若还真的如此懂事明理，看来皇帝的眼光断不会错。文惠不是说过了吗？能得皇上如此垂青，必有其过人之处。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酸，为了宛若早逝的孩子，她平静地道：“皇贵妃，哀家此行，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你身体吃得消吗？”
宛若肯定地点点头：“只要为了皇太后的凤体早日康复，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如今皇后出宫在外，哀家身边能贴心的人儿真的不多了，哀家担心的是，你随哀家去南苑，皇后不在宫里，这后宫……”
“皇太后。”宛若安慰她，“不打紧，后宫不乏资历、家世远比臣妾显赫之嫔妃，且皇后娘娘出宫祈福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一切就绪后，宛若陪同太后一起来到南苑，自太后、文惠、宛若三人出宫后，皇宫里仿佛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数日后，忙于政务的皇帝才得知太后去南苑养病，他焦急万分，太监告诉他皇贵妃陪同太后去了之后，他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又闪过一丝隐忧：宛若如今的身体能否吃得消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她能有这份心，也不枉皇帝如此疼她。随即问：“皇后呢？”
太监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出宫祈福去了。”皇帝霎时白了脸：“皇额娘都病得如此严重了，皇后还有心思去祈福？！皇贵妃病体如此孱弱，还难为她想着陪皇额娘！她皇后呢？枉为一国之母！”皇帝生气异常，不过在他的嘴角，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终于找到废后的理由了！先废了文惠的皇后之位，再立宛若为新后，皇贵妃本来就差皇后一级而高于其他嫔妃，把宛若扶正的机会终于要来了。他甚至拟好了废后的圣旨，只等文惠回宫宣读了。继而他又担心如此废法恐将难以服众，就像当初封皇四子为太子一样，弄得不可收拾反而无法达成目的，他左思右想而不得其解……
不日，文惠完成祈福回宫。她回到宫中后，见到宫中的太监宫女虽向她行礼如常，但总觉得他们都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并在背后窃窃私语，银杏忍不住想质问，被文惠拦下了。回到宁寿宫后，果然小李子来传旨：“皇后娘娘，皇上口谕：皇太后抱恙，皇后为一国之母而礼节疏阙，着即日起停用中宫笺表，钦此。”
闻言，尚未从旅途的疲惫中清醒的文惠，再也忍不住地瘫软在地上，大哭不止。银杏吓得面无人色，惊恐万状地道：“娘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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