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偷鸡摸狗

　　这躲在草垛后的人竟然是张家娃。

　　“宋希姐！”张家娃见是宋希，赶忙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草土一边说，“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做什么？”宋希没好气地问。

　　张家娃局促搓着手上前两步：“宋希姐……其实我……我……”

　　“有什么事畅快些说完，我还要回家呢！”支支吾吾的样子听得宋希脑袋都大了：她最恨一句话非要掰做两句说的人了，本来就不费事的一件事，非要弄得大伙都跟黏了胶水似地扯不开。

　　张家娃听了着急，忙伸出一只手来拦住她去路，一面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姐，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宋希怔住，转而觉得胸口被什么气堵了似地难受：“你是不是喝酒脑子烧糊涂了？

　　“我没喝酒。”

　　宋希正了脸色道：“且不说我是有夫之妇，你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你跟我说这个就不怕惹恼了杏花？”

　　毕竟这孤男寡女的，又是晚上。如果说先前收他东西时她还纯然不当回事，后赶集那天杏花的态度让宋希很快领悟过来并飞快和他划清界限了。这可是在古代，不是她想怎么就怎么的，女人要是不检点被人搞大了肚子可是要沉塘的。沉塘啊，那就是浸猪笼，把人塞进笼子里放进石块活活淹死啊。而且淹死了还不算，关键是害得遭千人唾万人骂，死了也不得一些安宁。这不后来又有一天她去外面碰见他，都远远绕道走了，他应该也是明白的。

　　可这怎么越绕他缠得越紧了呢？

　　张家娃急得脖子根都直了：“我晓得，可我就是忘不了你！”

　　宋希愣了愣：“这话你跟杏花和我们家小二去说，让小二休了我，你把杏花的婚给退了，那你再回头跟我说这话！”自己心里还记挂着家里的事，这头却突然冒出来个张家娃，宋希正因方才在李大前媳妇家吃个闭门羹那气无处可撒，这张家娃真是跟他叔一样爱撞枪口。

　　“我……我不敢说。”张家娃涨红了脸，嗫嚅了半日才迸出几句丧气话来，“宋希姐你也知道，当初要不是你对我也有意思，我也不至于一遭遭给你送东西。如今你却翻脸不认人……”

　　宋希听这话似有深意，想了会问：“莫不是因为我收了你东西你就当我对你也有意思？你当初塞东西给我的时候我哪里有能耐不要？你塞了就跑了，我便是要送回你家里也怕人议论不是？”想了想，又记起前几日李二回到家把她炕底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用一把扫帚扫进了簸箕，然后往沟里一倒时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发憷。

　　她是不敢再收人什么东西了，藏着掖着不能用还背一身的心虚债。

　　当时，李二还皮笑肉不笑地来一句：“张家娃那么好，我要不要考虑再给你弄个休书？”

　　宋希真不知那李二是怎么想的，瞧他那样子也断然不是吃醋，可说他不是吃醋，又好像不是。

　　“宋希姐，你……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张家娃被她一席话说得低了头，“当初你嫁过来时也就我跟你好，你若是真跟我没什么，那上回我约你去山里约会你没的跑出来做什么？”

　　宋希听了他的话半日没明白过来：“你什么时候跟我约过？”

　　张家娃倏地抬头，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是你掉进河里那回，你答应跟我去山上……却不想你在来的路上一脚踩空掉进了河里……然后，然后你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你说我掉水里那次原是要跟你私下会面？”

　　张家娃点点头。

　　宋希懵了：这算是哪门子乌龙事？敢情那天自己穿越过来时，这个身子的主人是要跑去山上跟别的男人偷情？她在去的路上滑进了水里，她死了，她来了。这张家娃有什么好的，能让原先那个宋希背着浸猪笼的危险跑去跟他相会？是她太饥不择食还是因为她对自己长相太自卑所以铤而走险？

　　“宋希姐你不会真忘了吧”听别人说她掉河里时脑子出了些问题，但张家娃一直不信。

　　宋希差些就没把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忍了忍问：“你……你是说我以前跟你好过，好到哪种程度？”若她真跟他做了什么，估计照李二那脾气，不可能会放过原先那个她。面瘫人阴着呢，她背着他做的事他样样都晓得。

　　张家娃被她瞪眼的表情吓得一个哆嗦：“其实也没来得及做那事……”

　　宋希冷汗涔涔着松了口气，这李二应该是从没碰过自己这身子，自己如果真和张家娃做了那事，万一闹大了肚子那她穿越过来时就在猪笼里了。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难道这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张家娃见宋希不停地拍胸脯，又道：“宋希姐，别人虽然看你丑，可我知道你原是个极好看的。那李二从来不碰你，我却不会。”

　　宋希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一直想不明白，如何我一个连枕边人都瞧不上的女人，怎的承你这样青眼？”

　　张家娃认真道：“你刚过来时也曾到我家来过，我爹给你称骨算命，说你身上自带桃花，原本是个极好面相的女子。如今只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到了，你便能飞上枝头去做那凤凰。我爹别的兴许还能看错，但这事绝不会看错。”

　　宋希脑袋晃了晃：她已经彻底被张家娃搞糊涂了，他当初到底是相中了他父亲这句话还是相中了她这人？“你怎么知道你爹不会看错？要我不能飞黄腾达了你的意思是你还不会跟我好？”

　　“姐你别不信，我爹算命准得很。那会子我爹说李大哥不会跟嫂子守一辈子的，李大嫂子这辈子命里注定会有两个男人，这不果真应验了？”张家娃极认真地说，“当初你婆婆杨氏也不信我爹的话，后来你出事她不是还带着你来找我爹？”

　　“所以你接近我，其实就为了沾我将来飞黄腾达的光？”这种鬼话也就长张家娃这种脑子的人能信，宋希忍了忍没把他揪住扔了，“以后离我远远的！我对你没一些意思！我怎么瞧着杏花跟你在一起都是你高攀了人家？上回赶集人家都把醋吃到那份上了你还瞧不出来，这么些年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啥？”

　　“宋希姐，我是真喜欢你，并不为的你那好命相。”张家娃蠕动了嘴唇，“我知道我对不起杏花，可我就是想见你！”

　　宋希被他气得肺都快炸了：“你若是真喜欢就替我省省事，以后别来找我了。我的意思也说明白了，以后见面还能招呼个就算是我客气了！我要走了，你别挡路！”话说完，拨开张家娃的手，她大步往前走去。

　　“宋希姐……”张家娃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在后边叫了声，“若是那李二还不肯要你身子，你就再来找我！”

　　宋希被一个石子给绊了重重一跤，待爬起来回头一瞪，那张家娃早一溜烟跑了。

　　再说家里，原这日杨氏回来后走了另一条路，所以并未有人碰见。这村与村之间阡陌交错纵横，小路大路多了去，路与路之间若是隔个山包，还真相互瞅不见。杨氏走的那条是最近却也偏僻，不好走，她当时只想着省时，却不料走了没多时就脚底打滑跌进了一条土沟里。老人家身子不耐，不经这么一跌，便扭了脚。

　　那沟深，坡上有密密长了许多枯萎重叠的蒿草，杨氏窝在下端被蒿草遮挡根本没人瞧得见。她滚下时又被自己一同掉下的拐杖给支了胸口受了心惊，她想叫人却发现怎么也出不了声。这路上又静，来往的人少，竟也没人发现。她巴巴地在沟里待了一个时辰，直到这夜色渐起湿重，她怕有野狼出来吃人，便竭尽全力将那拐杖拿来往下叉在地里，她倚着拐杖费了半天劲才爬出沟来。

　　李二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现的她，将她背回了家。回到家却发现宋希还没回来，想想到底不放心，便将杨氏放在炕上，又出去邻村找宋希。

　　经过那周春兰家时，看见前头鬼鬼祟祟有个男的钻进了周家的院子，看那男的身形就知不是周又年。

　　想来今天这周又年又出去赌了，没个把时辰归不来，这周春兰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便约了野男人来。

　　因为天黑，那男的也没发现李二，钻进院子后又将那半人高的黄土墙上一根直立的小棍给拔了扔在墙头，这才大摇大摆地进屋去。屋门是早留了缝隙在那里的，从内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不用说也知道是周春兰，朝他招一招手，把他拉进去了。

　　李二见状在门口略站了一会。

　　刚走到邻村，就看见两个人在那草垛前立着，好像在说什么话。敢情这梨花村及附近一带的人就好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难得自己趁晚出来一回，竟然发现了两对。

　　离了百米远，李二怕搅了人家好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走近，突然听见那男子放大了声音叫了句“宋希姐，若是那李二还不肯要你身子，你就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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