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两位大佬的晚宴
1891年6月27日，星期六。
六月的德国气温适宜，很是凉爽。傍晚，太阳收回最后一丝余晖，华灯初上的柏林褪下了燥热、喧嚣。在静静流淌的施普雷河畔，一座并不起眼的别墅庄园，管家正在别墅门外等候着今天的客人。
远方的马蹄声慢慢的变得清晰，不久后一辆四轮带篷马车映入眼帘。管家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徽章后赶紧走下台阶，待马车停下，管家亲自打开了马车门。但见车上下来一位年约六旬、身着便装的老人，留着胡子，发际线已经后移了一个额头的距离。
那老人不啃一声的从马车上下来了，干脆利索，那一板一眼的动作显示着他的军人身份。而就在他双脚踏到地上的时候，别墅内传出了挂钟报时的声音。
“总参谋长阁下，欢迎您的光临！晚宴已经准备好了，伯爵正在里面等候您的到来。”管家待老人站稳后，上前说道。
来人正是德军的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而施利芬前来拜访的这座庄园的主人则是德意志帝国的首相列奥·冯·卡普里维。
施利芬点点头，示意管家前面带路。当施利芬到达餐厅，卡普里维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两人客套了一番，分主客坐下后，管家指挥仆人门为两人上菜：猪排、肉肠色拉、醋焖牛肉－土豆泥丸子等等，当然还少不了黑啤。
地球人都知道，吃饭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这不，用完饭后卡普里维就将施利芬请到了书房，管家为俩人送上茶点后就离开了。
卡普里维看着被管家慢慢关上的门，问道：“总参谋长阁下，你对那些东方人有什么看法？”
卡普里维口中的东方人指的就是代表白泽访德的辜鸿铭一行。辜鸿铭一行在6月11日抵达汉堡，13日到达柏林，虽然辜鸿铭一到柏林就提出了与卡普里维会面的请求，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6月16日辜鸿铭才得到卡普里维接见。
在会面中，辜鸿铭代表南方政府向德国提出希望加强双方的经济、科技、教育方面的合作，政治、军事这两方面的事情完全就没有谈，至于战略伙伴、盟友之类的话更是连提的意思都没有。
这并不是辜鸿铭故意不谈，而是还没到时候。在辜鸿铭还在国内的时候，白泽就曾对他说过，德国争霸世界的雄心现在才刚刚冒头，和英国的矛盾还没有那么的尖锐，就目前的形式来说，南方政府对德国而言并非什么不可缺少的角色，只能算是个小人物而已。所以白泽才会先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通过经济合作的方式让德国慢慢的了解到南方政府的实力——谁叫现在的德国正在闹经济危机呢。
当德国的争霸之路越走越远，与英国的对立也会越来越不容缓和，到时德国才会有可能将南方政府接纳为战略伙伴甚至是盟友。总而言之，就是实力决定地位。
虽然辜鸿铭并没有提合作的事情，但能做到首相的人可不是笨蛋。听了辜鸿铭的话后，结合驻华公使巴兰德传回来的消息，卡普里维马上就明白了南方政府的打算，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对南方政府的小心思鄙视不已：说什么合作，其实还不是来抱大腿！
如果白泽知道卡普里维的想法，绝对会给他个中指，随便送他声呵呵。
不过不得不说，卡普里维还真的是个人才，虽然没有猜到南方政府的真实意图，不过已经很接近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南方政府的确是抱大腿。
而现在对于卡普里维的提问，施利芬却说出的话却与卡普里维的想法有一点不同：“其他的我不知道，但就他们叫给我们的两份设计图纸来说，那个所谓的南方政府还是有点实力的…嗯，起码在枪械、小口径火炮方面是这样。”
在卡普里维接见了辜鸿铭后，李广源也在6月18日拜会了施利芬，提出希望能派遣军事留学生到德国军校进修，同时还希望能聘请德国的军事教官到南方政府帮忙训练南方军。其实，南方军完全没必要派遣留学生和聘用德国教官，但白泽通盘考虑过后还是决定这么做。当然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提高南方军的能力，反而是为了将后世的战壕战术教授给德军——这样拐弯抹角的，的确是很麻烦，但谁叫现在的欧洲人普遍都对中国人有看法呢。
同时，Gew.98步枪以及75小姐的图纸也交到了德国人手中。德国人拿到图纸后，马上就组织专家来进行评估，结果却让总参谋部的人大为震惊。按专家们的说法，就图纸上的数据来说，Gew.98步枪要比现在德军使用的1888式委员会步枪最起码要先进整整一代，而且人机结合也要比1888式委员会步枪好得多。
至于那款75mm野战炮的性能比Gew.98步枪更为出色。那独特的管退式结构完全是一个天才式的设计，这使得这款火炮拥有无以伦比的射速。战时15发/分钟，极限状态可达到30发/分钟，在同等口径的火炮中足以形成碾压性的优势，而其加农炮的定位在欧洲大部分是平原的环境中能发挥其100%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如果将其中的管退技术移植到其他大口径的火炮上，即使是不能拥有15发/分钟这样的射速，但绝对能将射速提升数倍却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一技术甚至还能移植到舰炮上，其实用性可想而知。
对德军而言，管退技术才是这款火炮的的最大价值。
听了施利芬的回答，卡普里维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政客与军人看待事物是不一样的，所以卡普里维也不怪他，不过还是应该让他知道东方人的真正目的。
想到此，卡普里维开口说：“施利芬，东方人的目的，可不是仅仅想加强与帝国在经济上的合作那么简单。你还记得驻清公使巴兰德传回来的消息么？三个月前他们挑衅英国人，结果却是他们被英国人狠狠的打脸。我想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希望再与英国交锋的时候能得到帝国的支持——你也可以将这理解为他们希望能得到帝国的庇护。”
施利芬听后恍然大悟，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子：你见过有谁出门购物还得先给货主送礼的，而且这份礼还不是一般的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他们与法国的印度支那殖民地接壤，如果他们的军力能有他们设计能力的十分之一，那也将会是帝国的一大助力，相信他们能牵制法国的一部分注意力，这样能让帝国在对付法国的时候更具优势。如果他们能统一东方那个古老帝国的话，说不定甚至还能将俄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呢。”
施利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他也明白军事是要为政治服务的，遂继续说：“而就他们交给帝国的两份图纸来看，这些东方人还是有点实力，要不然也不可能拿出如此先进的东西来，希望帝国能对此慎重考虑。”
此时的德国正处于一个蓬勃发展期，德国在新皇帝威廉二世的统治下进入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期。经济上德国实现了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而政治上容克集团的保守立场有所软化，与新兴的资产阶级融合成为支配国家生活的幕后力量。
1890年俾斯麦被威廉二世逼下台，德国逐渐放弃了俾斯麦曾经处心积虑经营的旨在维持欧洲均势的大陆政策，逐渐转向和欧洲主要大国对立，重新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
1891年2月，瓦德西卸任，施利芬接任成为德军总参谋长，如何应对东西两线的威胁就成了施利芬的主要工作。
经历了拿破仑战争的法国，虽然在普法战争中失败，并失去了盛产铁矿的阿尔萨斯和洛林（后世法国的阿尔萨斯大区、洛林大区），但其陆军却雄风不减，在欧洲处于领先地位，是德意志帝国在欧洲大陆上最大的敌人。普法战争失败后，法国为抵御德国进攻，从瑞士阿尔卑斯山开始，经贝耳福、厄比纳尔、土尔和凡尔登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堡垒，仅仅在厄比纳尔和土尔之间留有豁口以通法德边境，并在豁口的两翼部署了密集的交叉火力。
而紧靠德国东部的俄罗斯（后世的波兰以及波罗的海三国是一战以后才独－立的，现在它们还是德国、俄国的领土），当德国的克虏伯大炮、毛瑟枪已经驰名世界，俄罗斯的士兵不少还以绑了尖刀的木棍作为唯一装备。同时，俄罗斯广阔的领土、落后的铁路网和老化的战争动员机制使得俄国的战争反应速度大打了折扣。虽然俄国军队装备落后，战略思想仍旧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但俄国那数以百万计的常规部队对德国来说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同样的，落后的道路也大大不利于德军在俄罗斯广袤领土上的征伐，同时宽广的东西长度提供的战略纵深与漫长的补给线、恶劣的冬季环境、数量巨大的“蒸汽压路机”都将使俄国战场成为持久战。
后世鼎鼎有名的施利芬计划就是施利芬担任德军总参谋长期间制定的。施里芬计划的主要目标自然是法国，其基本战略思想以三个字来概括就是时间差：利用德国兵力动员迅速的优势，首先击败法国，而后再回过头集中力量对抗俄国。施利芬担任德军总参谋长15年，施利芬计划也几经易稿，直到1905才最终完成并交给他的继任者——小毛奇。
当然，这些都是后世的事情，现世的施利芬计划还仅仅只有一份备忘录，只是有个雏形罢了，要说成形那还早得很，现在甚至是连这个雏形都还不是完全体。但如果东方的那个古老帝国能在远东牵制住俄国的兵力，那德国完全可以避免两线作战的困境，只要少量兵力防御东线，而主力则能够全力进攻法国，这样一来甚至都不用打快攻，完全可以稳扎稳打的把高卢雄鸡推到。
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状态，但能不能行还是一个未知数，毕竟俄国那欧洲压路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对上几百万的军队连英、法都得怂了，而那个古老帝国曾经可是被英、法两国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对此，施利芬也是心存疑虑。
施利芬将自己的想法与疑虑一一告诉了卡普里维，虽然话不多，但足以让精明的卡普里维明白施利芬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卡普里维对施利芬说道，“但如何抉择还得仔细考虑过才能下决定，毕竟这会影响到帝国的战略方向。而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希望只是先与他们进行经济上的合作，而帝国则可以根据他们的发展情况来决定是否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这样一来就算最终他们达不到帝国的要求，但帝国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你看这样如何？”
施利芬明白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所以也是同意卡普里维的做法。
“那好，那就乘着他们还在帝国的机会，我们多了解他们的潜力是否配得起帝国的支持。同时我们也要就这事提交一份详细报告给陛下。”卡普里维淡淡的作了结论性的发言。
这一晚，这一场只有他们俩人的晚宴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他们并不知道，白泽也不知道，只有历史才知道这一晚、这一餐让这个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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