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思念与希望 下
污水横流的下水井，距离两百米都清晰可闻的刺鼻气味，即使是秋天，仍然吸引了一大群苍蝇的围观。
第四名受害者正孤零零的躺在井底，老鼠从他身边爬过，蟑螂在他脸上觅食。
特案组众人戴着手套寻找着线索，他们每一个人都被深深震撼，凶手在仅仅几天时间内作案手法突变。
第四名受害者是被利刃捅死的，初步估计全身共有二十一处伤痕，尸体于昨夜被人弃尸此处。
邹泰在井口望着下面的阮青悠等人说:“这个下水井位于市里的南区，与第三名死者被发现的地方横跨整个市区，这里和前面几处一样，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监控视频。”
颜其雨一边帮助阮青悠出井口，一边对邹泰说:“你把范围扩大一点，既然是跨省团伙窝点肯定不只一处，重点观察郊区，被害的尸体几乎都出现在郊区，这里一定是他们的舒适地段。”
颜其雨接过阮青悠递来的湿纸巾细致的擦着手指:“我们先回法医办公室。”
四具尸体放在一起显得房间有些拥挤，白布掩盖的地方显出模糊的人形，阮青悠一动不动的看着第四具死者的遗体解剖。
看着法医细数他身上的伤痕，看着他一刀一刀的被打开，内脏被一个一个取出来，然后再被完好的缝上。
法医扯下口罩叹一口气说:“很久没有见过死状这么凄惨的尸体了，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城市的犯罪率并不高。”
“这个孩子，以下简称为四号，于昨晚两点半以后遇害，死前两天未进食，胃里也发现了一张纸片，幸运的是由于他胃蛋白酶有些异常，所以纸片上的字还未腐蚀完，我已经交给技术组修复了。”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希望找到的纸片能给他们一些关键性的线索。
法医将报告翻页:“四号手臂上布满防御性的伤痕，全身被刺21刀，根据测量为宽两厘米长十二厘米的刀具，与之相符的是一款基础水果刀，几乎到处都买得到。”
阮青悠说:“凶手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行凶方式？这几起凶案是否是同一凶手所为？”
法医说:“凶手突然改变作案手法这一点是为什么还需要你们去找答案，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他们死前都曾被关在同一个地方，我在四号的指甲里发现了前三人的DNA。”
邹泰说:“这个孩子有旧伤或者人为导致的残疾吗？”
法医看了看说:“唔，他的一只耳朵被剪掉了，脚踝以下几乎齐断，有疑似有芽孢厌氧菌感染后的症状，就是我们俗称的破伤风，一般是由于伤口小而深，引流不畅或者异物存留引起的。”
王龙突然想到重要的:“他这也是三年前受的伤？”
“不，大概还不到两年。”
颜其雨说:“如果这几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作案方式就发生改变，或者说是进化了，说明他已经开始享受杀人的过程了。”
王龙也是少有的沉默:“抓到这个混蛋的时候老子要先抽他丫的几下。”
邹泰推了推眼镜，摇摇头:这人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野蛮，应该先关掉摄像机再抽他丫的。
这一会儿功夫技术员已经拿着复原的纸片信息回来了。
他沉重的将纸片信息展示给大家，字迹有些融化了，不过还是看得出来，行书的字体如水一般流畅，墨黑的字迹晕染成了花朵。
不过上面赫然写着:“第二十一条校规:任务不能完成者，死。”
邹泰说:“用的大概是菲奥娜限量款磨砂钢笔，出水细致，笔触光滑，这笔的特点是写的字边缘会有阴影，所以这一系列又名暗影。”
这下连颜其雨也有些茫然，这些孩子几乎都是被拐来的，人贩子会让他们上哪一所学校？什么样的学校会有这样的校规？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昨天晚上秋风凛冽的天桥上那些不顾一切乞讨的孩子，对了，乞讨。
于是，他说:“如果说这个“学校”是被人贩控制着的专门向被拐来的孩子教授乞讨技巧的呢？”
阮青悠接着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四名死者身上都有人为导致的残疾，这可能是“学校”的毕业典礼！让他们退无可退，无法逃跑，只能乖乖听话。”
就算脾气再好的人这时也忍不住想要骂一句脏话，事实上脾气不好的已经付诸了行动，王龙一拳打在旁边的防盗门上，走开了，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明显的凹痕。
颜其雨也不去管他，王龙虽然脾气暴躁但其实脑子很好使，他会等抓到人后一齐算账。
他转身对阮青悠说:“青悠，我们要先去找一个人。”
“豆豆？现在就找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相信我。”
“.......当然。”
“不过我们要先准备准备。”
“......”
白天的幸福大街相较于夜晚来说，少了一丝人情味，或许是漫天的霓虹都黯淡的呆在空中，只余留黑色的阴影。
来旅行的人们也只是匆匆而过，选择和清晨阳光更加搭配的鹿台。
“青悠，笑一下，你要笑，照片才会好看哟。”
颜其雨选择一种看似高调，实际上在游客量多如繁星的湖州并不起眼的方式，扮成来游览的旅客。
阮青悠也配合的和他穿上分局准备的“情侣装”，然后转着圈的在天桥下照相，实际上颜其雨只是在照她背后的车辆。
他们一致认为凶手抛尸的路径距离这么远，一定有一辆方便移动的车，而监视这些孩子最好的方式也是在车里。
阮青悠也没有闲着，她蹦蹦跳跳的走上天桥，却并没有发现豆豆的身影，她只好微笑着问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小朋友，昨天你旁边的那个穿灰衣服的小男孩呢？”
女孩儿怯生生的看着她，又探头看了看她的身后，不停的摇着头，咬着嘴唇怎么也不开口。
她看着旁边有些警惕的大孩子们，站起来跳到颜其雨面前，说:“亲爱的，你在这里给我拍张照吧。”
颜其雨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将相机放在眼前，然后偏移了一点点位置，按了几下快门后，牵起阮青悠的手走了。
下天桥的路上他们的手都没有松开，颜其雨感觉到了旁边人紧张的情绪，交握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假装看着风景，关心的问:“怎么了？”
阮青悠勉强的笑着:“豆豆可能被关起来了，刚才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听到我询问就盯着这边，这样居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颜其雨收拢了手指:“这不意外，他们可能呆的比我们想象的久，被洗脑也是有可能的。”
“我答应豆豆要救他出去的，可是现在.....”
“如果三天是他的冷静期，那么我们还有时间，一定会把豆豆救出来的。”他只能轻声安慰，但自己心里其实也不能确定。
“嗯”
做戏要做全套，况且现在凶手在暗处，所以颜其雨他们谨慎的将自己伪装成一名游客。
然后才驾车绕着圈回到了分局。
俩人一下车，邹泰就跑过来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由于网友们一夜的努力，二号和三号的亲属已经找到了，在他们外出的这一段时间内，赶到了局里。
阮青悠去了二号亲属所在的那个房间，里面只有他的母亲，她看起来很沧桑，抱着手臂，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眼泪不停的淌下来。
阮青悠自我介绍后开始了询问，经过了解，二号名叫李思明，岳阳县人，走失时五岁。
母亲在商场里经营一家服装店，事发当日小明像往常一样在商场一楼的儿童乐园区玩耍，由于平时也是如此，所以母亲并未在意，结果晚上关门时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夫妻俩因为孩子走失的问题起了矛盾，父亲崩溃，俩人大吵一架后第二年离婚了，母亲一直很埋怨自己，并未再婚，只是不停的寻找，一找就是七年。
这七年里多少次她风餐露宿，用光了所有的积蓄，一次又一次的去各个省份寻找，曾经还背着寻找孩子的告示一跪就是一上午。
七年的时光，得到的结果让人心寒，她极速的衰老，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就算事情过去了好几年，阮青悠依然记得那间昏暗的询问室里，一个悲伤的母亲泪流满面的问她:“你有孩子吗？你有过整个人突然一下被抽空，连活着的意义都不知道了的感觉吗？”
颜其雨审问的是三号父母，他们看起来是从不同的地方赶来的，父亲看见尸体后，扶着额头猛撞墙，而母亲则在悲痛之余还恨恨的骂着他。
孩子也是在跟父亲外出时走丢的，事发地没有摄像头拍到，但却是在一个看起来很繁华的街道上。
邹泰看着报告很是疑惑:“阮姐，为什么会这样，每个孩子都是在人流相对较为密集的地方走失的，这样的地方难道没有人制止吗？”
阮青悠说:“恰恰相反，几岁的孩子哭闹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人贩的经验丰富，他们可能就会装成在教训孩子的父母，有谁会在大街上管别人教育孩子？”
一般看见父母教育孩子，不管孩子说的是什么，人们总是不会多管闲事，因为这会给别人一种，毕竟是家事，我们不好插手的感觉。
几岁的孩子反抗能力有限，力气稍微大一点的女人都可以将其抱走。
邹泰听后也只能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所以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不要让年龄小的孩子单独行动。
这时安安的父母（第一名被害人父母）领了遗物准备离开，王龙叹了口气说:“还是安安的父母感情好，看看那两家，啧啧。”
阮青悠心里一震，确实，除了他们其他人的家庭都或多或少的破裂了，而安安的父母感情却一直很好的样子。
孩子不管跟谁丢失后，一方父母都会因为这个而怪罪另一方，而安安的母亲说他爸爸一直对她很好，俩人甚至还又生了一个宝宝。
而安安是第一个被害的，身体被过度伤害，在自己熟悉的小区走失，本来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但如果是跟自己熟悉的人一起走的呢？
两三岁的孩子最信任和熟悉的人除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谁？
想到这里，阮青悠推开门就追了上去，不料安安的父亲看见她追上来，竟然转身就跑。
当然阮青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捡起地上的石块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膝盖，飞奔的身体下一秒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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