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卸师宴 下
地点:常青学院教师会议室
颜其雨和阮青悠坐在首位，盯着手里的档案一言不发，在场包括冉校长在内的几名老师对他们这一行为疑惑不解。
大家面面相觑，小声交谈，仍不得其解，难道是凶手抓到了？或者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凶手在他们中间？
想到这里大家都不免对周围的人有些提防，碍于颜其雨等人未发言，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体育老师李翔一向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早些年出身武警部队的他，早已练就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当他隐约听见一句凶手可能在其中的猜测后，顿时头脑一热，随着一声大喊，拍案而起吼道:“凶手到底是谁？自己自首吧！是不是你啊，老王，你看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
会场一瞬间安静后，流言四起，你诬陷我，我告发你，好不热闹，连冉校长也不能幸免，一位下一任校长候选人正挑拨自己的拥护者怀疑他，气得冉校长吹胡子瞪眼的。
颜其雨和阮青悠深沉的对视一眼，时候差不多了，打开麦克风，尖利的噪音穿透耳膜，比起学生时代听过的指甲刮黑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都消停了，颜其雨示意大家安静坐下:“我们这次来是因为另一件事，上一次我跟大家一对一的进行过谈话你们还记得吗？”
李翔说:“又不是老年痴呆，当然记得。”
颜其雨微笑:“那就好，因为上一次有一个，或者一些人隐瞒了部分事实真相，我们已经查到一些线索，特意给大家一次坦白的机会，你们当中也不乏法学系的教授，应该明白作伪证的罪名有多大。”
此话一处，下面不少人脸色都开始有些不好，冉校长笑着打圆场:“颜组长说笑了，我们上次已经把知道的都说过了，我听说你们已经找到关于嫌疑人的线索，你们还是去追查嫌疑人吧。”
阮青悠开门见山的说:“没想到，冉校长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啊。”
冉校长抹掉额头的冷汗说道:“哪里哪里，毕竟死者是本校职工，我身为校长，关心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阮青悠没想到初见时那么儒雅的校长，如今看起来怎么一幅“小人模样”，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准备反击时，颜其雨在桌下牵住她的手，按了按。
动作虽然很暧昧，但阮青悠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这些人让他来对付。
颜其雨放开手，将档案半立起来翻开，让对面的任何人都看不见，冷静沉着的说道:“冉校长还是不要跟我们打太极了，我特意只召集了你们几位，难道你认为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吗。”
然而只有阮青悠才知道，他的档案上一个字也没有。
他翻了翻页，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说，我就帮你说，十年前李秋雨犯下的那件事，就是案件的导/火/索，还有关于当年那个受害者的事，你们执意隐瞒真相，到时可要记得后果自负哦。”
教师团有些堂皇，冉校长说:“十年前的事，我们并不知道和案子有关联，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只是那是我们学院的污点，当时我们要评级，只好当做没有发生，谁知道事后想要补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阮青悠心里激动可是脸上一丝也不显露，看来论坛上的帖子是真的，也感叹颜其雨打得一手好牌，就这样诈了出来。
颜其雨偷偷向阮青悠眨了眨眼，转过来严肃的对教师团说:“你们一个一个进来将你们知道的说一遍，因为你们隐瞒线索的原因，真相大白之前，每一个人都还有嫌疑，所以还是不要交头接耳的好，从犯的罪名应该也不轻。”
冉校长第一个进来，他以自己客观的角度讲诉了十年前悲剧的始末。
正值学院评级，校风校纪比以往查得更严，结果这时突然曝出李秋雨强/奸学生的丑闻。
据他回忆，当事人曾经跪在校长室门口两天请求他为其做主，可是他请人去粗略了解了一下，那学生平时风评也不好，家庭条件又差，还在一些风月场所打工。
评级关乎学院兴盛，他并没有多管此事，几天后那个孩子自己就消失了，论坛上却又多了一篇关于此事的报道，讲得绘声绘色的，他只好叫人暂时封了发帖人的号，还有帖子。
李秋雨也在办公室澄清过这件事，加上她父亲是评级重要的领导之一，这事儿管他是真是假也就这么被掩盖了。
说到后面，冉校长有些心虚:“我了解到这个案子是仇杀案之后隐约就有些猜测，只是你刚刚说出十年前我才想起来的，我发誓。”
王强老师说:“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当年也只是听说此事，那个孩子我只见过一面，实在记不得了，再说李秋雨老师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
刘玉梅老师津津有味的摆谈李秋雨的丑闻:“我就说她人不怎么样吧，看着那么傲，当时我就怀疑她，只不过。。。哎，对了，我当年和李秋雨一起教过那个班，不过时间太久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我那里应该还有毕业照，等等我拿给你们。”
李翔说:“十年前我刚进校，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可是，这个李老师看不出来还是个饥/渴的女人哟。”
。。。。。
这一场，颜其雨凭借自己的能力，成功诈到很有用的线索，证明当年的那件事是真的，当年的受害者也拥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可是2004级毕业的土木工程班男生一共有21个，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要将他找出来，并不容易。
法医部又传来好消息，根据第二次详细尸检，他们将死者的残块拼起来，发现死者下/体严重损伤，造成伤口的原因竟然是一根木棒。
而且根据周围皮肤组织的变化，造成伤口时，被害人还活着！
残肢的横断面上沾有灰色的粉末，经过化验主要成分是:碳酸钙，二氧化矽，三氧化二铝等等，推测是一种混凝土工程常用的哇酸盐水泥。
王龙也急匆匆赶回来，报告好消息，案发第一现场，找到了。
位于常青学院后山公园的一处角落里，这个位置极其隐蔽，平时也极少有人来，就算在这里将被害人扔掉也起码要一个月才会被人发现。
而凶手不辞辛苦的将尸体搬运到落叶街才进行尸解，说明那个地方对他来说，一定不同寻常。
这个角落虽隐蔽但是环境却很雅致，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大家脑海里不由想象着这样的画面:
李秋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男孩变成自己的奸/夫，并且时不时与自己私会，或许想解脱，或许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他，将被害人约到这儿来，然后残忍杀害。
大家越查越觉得无奈，像讹人摔倒的老人，碰瓷倒地的孕妇一样，这么多的人伪装成弱势群体，威胁别人的生活。
在这个案子里，阮青悠自己都觉得很难说出谁的对错，李秋雨不可饶恕的罪行，换来的还是血腥的报复。
但社会是需要法律制裁的，杀人，始终是犯法，再为他不值，也只能将他抓获，交给法律来审判。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案子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一个星期内破案，指日可待。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邹泰就起床了，洗漱的时候他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不仅今天是第一个起来的，而且还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阮姐一定会夸他的，嘿嘿。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的嘴角一抽，原来不是自己最早，颜其雨和阮青悠并排坐在中间，盯着幻灯片沉思，看起来已经坐了好久了，而幻灯片的内容正是昨天李玉梅给他们的毕业照。
照片的背景在一教学楼门口，善学立人的校规用鲜红的大字立于顶上，两边的常青树摇曳着绽放，他们的笑脸定格在那个夏天，飞扬的衣襟和学士帽永不落下。
邹泰蹦跳着来到阮青悠旁边，笑着说:“嘿嘿，阮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阮青悠说:“什么好消息？壮士，你有了？”
邹泰无语，怎么阮姐最近学坏了的感觉啊:“没有啦，是正事要告诉你和组长啊，我昨天研究了好久那个帖子，终于被我找到一个人，我觉得她应该跟嫌疑人很熟悉。”
阮青悠听到消息，习惯性的看向颜其雨，却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瞳孔黑得如同深潭，还泛着温柔的波浪。
她转过脸，却还是不能避免的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邹泰眼睛贼尖，可反射弧却太长，他不解的问:“阮姐，你脸为啥这么红呀？”
阮青悠用手一个锁喉勾住邹泰，将他拖向电脑旁边，“温柔”的说:“我早上吃了火锅，热的。”
邹泰在心里一阵奸笑:“哼哼，想瞒我天下第一百晓生邹泰是不可能的，我看他们俩人。。。。一定是一起去吃的火锅，怪不得起来这么早呢，有好吃的不叫我，生气了，哼。”
被按在凳子上，邹泰才想着做正事，打开论坛，翻到某一页的评论，对俩人说道:“颜哥，阮姐，你们看这个ID名叫无言的，我看到她一直在这个帖子里维护这个X，基本上骂人的回复她都会帮X骂回去，俩人还有互动，看着像熟人。”
阮青悠注意到X与这个无言有一段对话:
X说:言姐，谢谢你，可这件事你无能为力，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你帮我只会害了自己。
无言说:她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作出。。。那样的事，凭什么不受惩罚，法律是什么东西，难道只是帮助坏人的工具吗？
阮青悠说:“你试试看可不可以追踪这个ID的IP地址。”
邹泰扬起骄傲的小下巴:“我是谁呀，早就追踪了，是常青学院里的校园网，开户人名字叫吴言音，是04土木班的学生之一，青州本地人，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工作，这是她现在的地址和电话。”
颜其雨接过纸条，看着一脸“阮姐夸我吧，夸我吧”的邹泰，叫他闭上眼，然后拉起阮青悠悄悄的离开了。
等邹泰睁开眼时，面前是王龙复杂的脸:这娃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啊，看看刚刚那个二傻子的表情，啧啧。
而邹泰心里的小人已经多重影分/身，密密麻麻的蹲地上画起了圈圈。
阮青悠和颜其雨来到吴言音的公司，一眼就发现了她，跟毕业照上相比，十年过去了她并没有被岁月伤害的痕迹，只是当年的稚气全然不见了。
吴言音客气的开口说:“我是开发部经理吴言音，秘书说你们找我，请问什么事？”
阮青悠拿出证件说:“你好，吴小姐，警/察，李秋雨的案子闹得这么大，相信你大概猜得到我们找你什么事。”
吴言音冷笑道:“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请离开，我很忙。”
颜其雨上前一步:“吴小姐，十年前的事你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吧，这里也不是个谈事情的地方，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
楼下咖啡馆里放着一首老歌，怀旧而深情，三个人也因为音乐的作用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吴言音先开口说道:“十年前的事你们都知道多少。”
颜其雨不给她看穿的机会:“当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吴言音看着窗外的车流良久，才慢慢的说:“他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信吗，他是最应该恨她的人。可是到了后来他竟然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原谅了她，简直是笑话，那样的人渣，配吗？”
阮青悠和颜其雨惊讶地对视一眼，唯一的嫌疑人竟然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可能吗？
吴言音脸上都有些扭曲，只顾着自言自语，好像沉浸在回忆里，声音也渐渐放大:“小溪他是被那个人渣强/奸的，可是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外表柔弱贤惠的女人，我们跑遍了那么多的派出所没有人立案，还要感谢那个女人有个有钱的爹，甚至还要反过来告他强/奸。”
颜其雨在桌下用手机发短信给邹泰:“嫌疑人名字里有一个溪字，顺便查一查他的医疗记录。”
吴言音似乎没有发现，自顾自的讲到:“那一年小溪不知道被胁迫了多少次，学校的每个老师我们都求过，可是没有人愿意帮我们，后来一段时间，我发现她不再缠着小溪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吴言音好像在等他们回答一样，阮青悠只好装作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吴言音笑着说:“因为她怀孕了，哈哈哈，我妈是医生，亲自诊断过李秋雨的老公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她居然怀孕了！哈哈哈哈”她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
颜其雨和阮青悠一惊，那么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嫌疑人的。
邹泰的短信来的很适时，他说:04土木班只有一个名字里有溪的男生，他叫何垣溪，青州边缘的何家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名字不叫屎蛋，狗剩的男孩儿。
目前在距离青州800多公里的一个城市里工作，三年前在一个一线城市的心理专科被诊断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种被害人同情甚至保护施害者的心理疾病，被害人的恐惧在长期的威胁下转化成为感激，阮青悠和颜其雨面面相觑，难道他们的思路错了？
颜其雨说:“吴小姐，那么何垣溪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吴言音已经恢复正常，她冷静的说:“没有，他没有脸再联系我们了，但是我看见那个人渣死了，非常高兴。”
颜其雨问:“那么，吴小姐在案发时在做什么呢。”
吴言音说:“你怀疑我？不过可惜了，我当时跟我们公司所有同事在开发一个新项目，通宵加班，门口还有监控可以证明。”
她走后，阮青悠说“我刚让邹泰查过，监控上吴言音确实是在第二天才出的公司，不具有作案时间。”
颜其雨不在意的笑笑:“那么现在就和我一起去会会那个患有斯德哥尔摩的犯罪嫌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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