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明
那是一片纯白的空间。
没有所谓的边界，也没有任何常识存在的虚无之地。
此刻，某个诡异的身影正位于这片未知的空间当中。
之所以称之为诡异二字，那是因为身影的大体看上去勉强拥有着“人”的形状，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能清楚的发现，那构成“人影”四肢的部分，完全就是一团乱涂乱画般拼凑在一起的杂乱黑线。
这些莫名的黑线相互纠缠并且时刻在内部进行着穿梭，远远望去，那个身影就仿佛一个正不断扭动肢体各个关节的牵线木偶。
扭曲，杂乱，而毫无秩序的存在。
仅仅只是做出“看”这样简单的行为，某种无法抑制的强烈冲动便会疯狂的涌上心头。
滋滋……滋滋……
渐渐的，大量尖锐而又噪杂的噪音像一台坏掉的收音机般，在整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回响起来。
无法理解意义的杂音一股脑的冲进脑壳，狠狠撕扯着每一根神经，肆意地将脑浆搅得一团糟。
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锋利的刀尖划过玻璃的声音，小孩哭泣的尖锐声音，乌鸦恶心的啼叫声……
吵死了。
就算是紧紧的捂住耳朵，死死的闭上眼睛……那些声音，那个景象也丝毫没有方法将之彻底屏蔽。
只是时间久了，那些无法理解、毫无意义的噪音似乎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它们”似乎正不断的诉说着……
笑吧。
……
“呼……呼……”
虚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感受着来自大脑深处传来的刺痛感，脸色苍白的他伸手抹去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动作僵硬的挣扎着下了床。
“又来了吗……那个东西的影响。”
剧烈的痛感影响了身体的平衡，虚摇摇晃晃的走到距离床不远的书柜旁边，目光挣扎的望向某个随意的摆在上面，样式古朴的方型木盒。
看上去不过是从旧物市场淘来的，为了营造文化氛围而买下的不值钱装饰品，可实际上，却是某种复杂的制御装置。
沉默的把手搭在木盒上，过了几秒，那阵剧烈的头痛才缓缓地从大脑中消散。
虚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脸上很快便露出一个自虐般的苦涩笑容。
“真是麻烦啊……不过，这可还不到时候呢。远远不够啊。”
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双手，在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中，似乎正流转着某种朦胧的黑色线条。然而，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那道黑线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摇了摇头，重新将笑容调整为平日里的随性，虚随手拿起被他扔在床上的黑色外套，一边穿着，一边朝着房间外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上寄宿着“那个东西”。
而这，同样也是名为织田虚的神秘青年身上所隐藏的最大秘密。
既是自身一切力量的源头，亦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引爆，一旦引爆便再也无法挽回的定时炸弹。
越是毫无节制的使用那份力量，终点也亦会越来越近。
所以，那又怎样？
为了得到何种程度的力量，因此而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不是很公平吗？
走出卧室，来到狭小的事务所内，虚先是四周环顾一圈，在没有看见自家那位助手的身影后，不由嘀咕起来。
“那家伙……又跑出去实验了吗？”
明明身为半个类型A的存在，却为了消灭另一个恶灵的目的，试图从阴阳术的领域获得力量。
听上去似乎非常的荒诞，可实际上，莉莉丝也确实没有其他的方法。
破除封印，解放出恶灵的庞大妖力固然简单，但是除了特殊的体质变异外，那份可怕的力量说到底也不过是来自杀生石的赠品而已。
既然有自信随意的将杀生石送出，那么，想必对方也一定会有对此加以控制的手段。
因此，不去释放杀生石的妖力而只是借助其中的部分灵力，转而去学习阴阳术术式的作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阴阳术的大部分科目，可都是以净化瘴气，消灭恶灵为目的而不断改进而来的。
况且只要封印不被破坏，再加上深夜行动，虚也不用担心莉莉丝会引起其他除灵师的注意。
至于三涂河和宏那个小鬼，这也同样算是试探性的举动。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虚放任莉莉丝的自由行动，可也并不意味着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之中了呢……
想到自己的后备手段，虚的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么第一步的棋子，该怎么走呢？”
……
“时机已经来临。”
昏暗的密室中，身着一袭白色长摆狩衣，双手交叉在背后、神情肃穆的老者，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摇曳的烛光将老者的影子无限拉长，狭长的影子在四周的屏风上来回闪烁着，让整个密室内都充斥着某种莫名的庄重气氛。
他转过头，望向依靠在其中一面屏风上举止轻佻的黑发青年，不由皱了皱眉。
然而，老者却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
即便是以一族之长的身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没有值得夸耀的价值。
当然，若是一般的阴阳师世家，遵循着世间道德准则的光明一面自然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可是他们……早已沦落到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不受控制的力量上的一族，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结。
老者摇了摇头，低声道。
“‘器’的准备距离完成阶段已经到了临界点，仪式很快就会开始。所需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吗，创？”
“切，不要小看我啊，老鬼！只是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张旗鼓的亲自来告诉我吗？”
名为创的青年侧过脑袋，目光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藐视。
略带疯狂的扭动着手指，他死死的盯着老者的背影。
“要不是为了获得最高的力量，必须借助你们的对‘器’现有状况的把握，我早就忍受不了这种狗屁的隐居生活了。”
“哼，只要能完成复仇，之后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再说，你也别忘了……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我们才能将“她”恢复。”
根本无视将对方无礼之极的举动，老者语气从容的缓缓说道。
“哦，还真是好久没听到那么直白的威胁了呢……”
听到老者的回应，创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起来。
从刚才的张狂转变到此刻的冷漠，仿佛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按动一个开关的事情。
啪哒。
开关开了。
下一刻，他的脸上展露出露骨的狰狞恶意。
“去死。”
没有咏诵咒言，没有使用符咒，异样的场景却在现实里骤然呈现出恐怖的一角。
漆黑的黑色漩涡从创的头顶浮现而出，不详的气息顷刻间弥漫开来，一道不似人型的粗壮手臂从黑洞中露出一截，接着，朝着老者的背影伸出食指。
漆黑的邪恶灵力形成的极光眨眼间便贯穿了老者的身体，形成的庞大冲击波更是将整个房间的所有家具狠狠的撕成了碎片。
硝烟散去，原本的密室早已空无一物，整个外墙都被毛骨悚然的化为了一片焦黑。
“不错，能将‘神’的力量运用的如此娴熟，我等果然没有看错你。”
老者的身躯早已彻底消失，但是他的声音却依然在创的耳边回响，只是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但是不要忘了，没有完成‘器’的仪式，你的肉体也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果然只是式神啊，连真身都不敢在我眼前出现的家伙……”
露出不屑的表情，创转过身向外走去。
“不过，嘛……说的也对啊。”
“所以，我来找你玩了哦，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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