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Happy End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锋利的刀锋悬于半空，却始终无法向前移动哪怕一寸的距离。
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熟悉容貌，奇迹般的让相田真由从荒神的控制状态中夺回了神智。
她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澈。显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而另一边的莉莉丝，则更是处于连自己都无法明白的奇妙状态。
虽说仍然能清楚的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的她却感觉自己仿佛是以灵体的姿态漂浮在躯体之外，眼睁睁的看着不受控制的身体发生着异变。
直愣愣的望着那张面容，莉莉丝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宗介……
为什么会？！他不是已经被我……
将少年的身体撕咬的支离破碎，肉块入嘴时的浓烈腥味……清晰的记忆毫不留情的从脑海深处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迷茫中的少女一时难以理解事态的发展。想要夺回身体控制权的意识，也被精神上传来的阵阵虚弱感阻止。
在场的三人中，唯一能够掌握局势的，也只剩下了一旁看戏的某人。
满脸惊奇的凝视着两位少女视线的焦点，虚同样也无法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说起来，他之所以将莉莉丝留在身边的目的，除了为手中增加一个足够分量的棋子外，本来就是为了研究关于纠缠少女的未知诅咒和被三涂河强行植入的杀生石。
真是超出我的预料呢……不过好在黑曜石的封印虽然出现了裂痕，但毕竟没有完全破除。杀生石的妖力应该还无法侵入理智才对。
很快便判断出情况还未超出控制的范围，虚暂时打消了立即出手的打算。
他还在继续观察着。
比起各自陷入混乱的两人，身为阴阳师的他无疑能从眼前的一幕推论出更多的情报。
比如说，此刻浮现在莉莉丝脸上的那张容貌，其真面目，毫无疑问正是相田宗介的灵魂。
一般来说，正常人在死亡之后，除了临死前有着极大怨念或执念的会化为恶灵以及地缚灵外，灵魂都会在身死的瞬间成佛消失。
相田宗介的确是死于丧失理智的莉莉丝的袭击。可是以那个家伙的扭曲性格，怎么也不会因此而化身恶灵，更何况是在虚的眼皮底下进行附体。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剩下了一个。
莉莉丝身上的诅咒，极有可能在她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将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吸收至自己体内。
拘束灵魂使其无法升天，这原本就是诅咒的基本能力之一，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这个诅咒……竟然会在宿主危险的时候，做出保护的举动吗？这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诅咒”呢。
虚眯起眼睛，流露出沉思的目光。
很快，接下来的发展也让他对自己的推论更加确信。
有着宗介容貌的投影一副刚刚睡醒的表情，左右扫视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说道：“这里是……哪？我不是应该……”
“是……哥……哥……吗？”
在熟悉的声音面前，相田真由的反应更加剧烈，手中举着的太刀略微下垂，断断续续的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眼。
“真的是……他没死，竟然还在我的身体里！”
莉莉丝难以抑制自己激荡的心情。想要伸出手抚摸那虚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始终难以做到。
“莉莉丝吗……”宗介似乎能够看到一旁表情复杂的未婚妻，但只是轻轻的呼喊一声，就重新将目光放回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一副理解的表情，他的语气异常轻松。
“果然，你还是想要杀死莉酱……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的我，好像以一种不得了的状态和莉酱融为一体了呢。”
“我……不是……”
下意识的垂下手中的太刀，在宗介的灵魂面前，真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强烈的意志，竟然使因为执念而生的荒神都几乎脱离这具附身的肉体。
照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荒神乃是神灵的一种，一旦借助执念的力量，就会产生属于它的独立意识。除了完成那份执念，更多的会在附身过程中渐渐夺取宿主的记忆和知识。等到完成执念之后，被寄宿者早就已经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
但是此刻，相田真由的意志竟然强大到能抗衡荒神的程度。这份坚毅，就连见多识广的虚都不得不对此表示一声感慨。
兄控，果然是无敌的啊……
“停止吧。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莉酱，更何况是自己的妹妹……好好的活下去，你应该还有更多想做的事情才对。”
宗介的灵魂控制着莉莉丝的身体，抬起手，轻轻的揉着眼前少女的脑袋。
“可是……没有哥哥的世界，我也……”
属于相田真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拼命忍耐着眼角积蓄的斗大泪花。
“我和莉酱是一体的……你就和她好好相处吧。”宗介侧过头，望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莉莉丝：“能帮我照顾这个傻瓜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宗介又怎么会遭遇那样的结局。
虽然无法出声，但莉莉丝却不知为何的，产生了一种对方能够听到自己心声的奇妙感受。
“时间到了……”
宗介微笑着点点了头。呢喃着什么的同时，浮现在莉莉丝脸上的虚影开始产生异样的扭曲，然后渐渐消失。
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从身体各处传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莉莉丝才发现身体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我们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吧。”面对似乎走神中的相田真由，莉莉丝平静的说道。
虽然没有回答，但从失魂的眼神中，就能看出真由此刻的状态。怎么看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致命的危险气息。
也就是说……
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理由的相田真由，以及知道了最爱之人的灵魂就在自己体内沉眠的莉莉丝。
以这样的大圆满结局收尾，还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眼中的神采渐渐的重新有了一丝人味，相田真由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缓缓开口。
“你……”
扑哧——
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并不是因为想不出说些什么或是愧疚而无法说下去这样童话般的理由。
在莉莉丝无法置信的眼神中，容貌精致的仿佛洋娃娃的白皙少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满是不解的望着自己的胸口位置。
在那里，一截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尖端冒出。细看的话，就能很快的察觉到这是一柄将少女娇弱身体彻底贯穿，并非物质而纯粹由灵力形成的剑状物体。
剑柄的另一端，被某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顶着一头散乱的黑发，容貌俊秀，嘴角扬起一丝平淡笑意的黑眼青年握在手里。
在五脏六腑都仿佛燃烧起来的痛楚下，少女连思考都难以做到。喉口一甜，一大口涌上来的血从嘴里吐出。
抹了抹衣服上被血溅到的地方，虚的语气显得毫不在意。
“真是抱歉，打断这场赏心悦目的和好场景。不过……嘛，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就让我来帮你个忙好了。对了，不收费哦。”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毫不留情的，猛地将术式凝结成的黑炎之剑从相田真由的体内拔出。换来的，自然是从伤口喷出的大量鲜血。
少女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血泊之中。下一刻，一道银白色的虚影出现在相田真由的身体上，仿佛想要逃离一般，挣扎着向外脱离。
稍微向后退了几步，望着即便已经倒下却依然死死盯着自己的真由，以及古怪的虚影，虚打了个响指。
阴冷的绿色火焰在身后悬空燃烧，一个披着黑色袍子，手拿巨型镰刀的骷髅头从火焰中显身。
“戴斯，去吞噬荒神。”
骷髅眼眶中闪过一道幽光，下一刻便出现在虚影的上空，张开了大口。
即便是发出凄厉的嘶喊，但失去了宿主执念的支持，唯有剩下了灵力的荒神无法反抗的被完全吸进了式神的口中。
人性化的打了一个饱嗝，戴斯一副满意的模样。朝虚点点头后，便消失消化这股庞大的灵力去了。
“织——田——虚！”
赤红长发的少女脸上满是狰狞。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莉莉丝额头原本已经隐藏起来的杀生石和黑曜石闪耀起红黑交错的光芒。
死了！宗介让我照顾的家伙死了！
刚才未曾出现的庞大妖力释放出强烈的杀气，尽情的冲击着虚的每一根神经。
“所以呢……”
对此，虚只是冷笑一声。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闪烁着一点白色微光，迅速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图纹。成型的图纹结成古怪的图案，飞向了莉莉丝的额头。
刹那间，破碎的黑曜石在接受了凭空出现的图案后闪烁起黑色的光芒。数层结界从黑曜石浮现而出，将红色的杀生石强行压了回去。
如果是平时，在黑曜石破碎的情况下的确很难处理莉莉丝的暴走。但现在，精力基本耗尽的她又怎么可能突破虚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加固的结界，激发出杀生石的全部力量。
距离血泊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制的相田真由不远的地方，眼中满是不解和愤恨的莉莉丝瘫倒在地。
虚无视了她的所有情绪，走上前去，拎着少女的衣领将之举到空中。
直视着对方的眼神，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无法理解是吗……那么，我就给你能够接受的两个理由好了。”
“第一，刚才出现的那个灵魂的确是宗介那个家伙的……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和所有动作却根本不是以他的意志做出的。充其量，只能算是以你的记忆和印象为依托，你的身体为了解决危险所做出的防御机制罢了！别给我天真的以为那玩意是相田宗介仍然活着的证明！”
“第二……”虚侧过身子，让莉莉丝能够看到真由的身体，“就算我不动手，你以为荒神附体后没有灵力基础的普通人类还能活多久吗？被荒神同化的灵魂，等到没有了执念的荒神消失后，只会一同灭亡……我所做的，不过是高效率的利用残次品而已。”
“就算这样，你……”
莉莉丝的话只说到一半。
虽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她却能感受到，眼前这个黑发青年身上所散发出的恐怖寒意。也瞬间将因为相处了一段时间才会产生的错觉彻底打散。
织田虚，并不是丧心病狂，将杀人当作乐趣的恶人。
但同样的，也绝对不是能够称得上好人一词的存在。
等价交换，废物利用。
他并非没有感情的冰人，但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善人。
他的真面目深深的隐藏在嘴角的那丝微笑中，隐藏在平日里毫不正经的态度中，隐藏在深深的黑暗中。
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莉莉丝眼中的敌意渐渐散去，转而出现的，是当初见面时的毫无感情。
这就够了。
看到少女的转变，虚满意的笑了笑。松开手，将莉莉丝扔到相田真由的尸体旁边。
“虽然并非主动，但你的身体确实有着强行束缚灵魂的能力。比起让她变成不得不消灭的恶灵，如果让我来选择的话……”
蹲下身子，他在少女的耳边轻语。
“吃掉她吧。”
……
接下来有时间就会日更，如果做不到，至少周末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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