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神 上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潜伏着。
这并不是需要用眼睛才能确认的事情。在场的三人皆非凡人，光凭对灵力流动的感知，就能察觉到异常的发生。
庞大的负面灵力在看不见的地方蠢蠢欲动，原本便不甚温暖的大厅，更是愈加阴冷了些许。
不知从何处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响，像极了有人正在用指甲拼命刮擦着玻璃，制造出的令人厌恶的噪音。
不动声色的向后小退一步，除灵师杀手眉头深锁。
即便从事着让整个除灵界都万分不齿的杀手工作，但本质上，也依然逃脱不了作为阴阳师的身份。
阴阳师，即是恶灵的天敌。
除非自甘堕落化身邪道，连人类的理智都完全抛弃的疯子，没有任何一个阴阳师会对污染大地灵脉的污秽产生正面的印象。
炽的脸色有些阴沉。
脑海中大致已经做出了某个猜想，但他还是向始作俑者——突然出现的某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提出了质问。
“你……做了什么？”
与其抱有相似疑问的，是从刚才的一脸迷茫到此刻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不妙预感的莉莉丝。
赤红的鬼瞳紧紧凝视着身后的“BOSS”，冰冷的眼神仿佛想要刺穿对方脸上那张无时无刻浮现的虚伪笑容。
“唉，不要那样看我。事情会变成这样，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啊。”
顶着两道各异的视线，虚反倒是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挠了挠脑袋，他的语气充满兴奋的说道：“我只是‘稍微’挑逗了一下那个小鬼而已。谁知道，她竟然会拥有那种夸张的东西……就连我，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呢。”
“小鬼？东西？给我把话说清楚！”
显然是对虚所做出的解释相当不满，莉莉丝的心情更加糟糕。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的混蛋整天吊儿郎当的没点正经，而且还有着吊人胃口这样的恶趣味……但在这种情况下，简直让人连直接灭了他的心都有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少女的怒火，以及继续下去的后果，虚难得的挤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嘛，总之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现在不是详述的时候。”
他眯起眼，望向传出诡异声音的方向：“虽然借着对方还没有彻底掌握身体的时机暂时封住了对方的行动，可估计很快就会突破那个临时布置的结界。”
说到这里，虚突然朝向那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炽。
“那边的家伙，你也应该能察觉到一些你的雇主此刻的状态吧？既然如此……反正双方也没有什么损失，今日的事情就先到此为止如何？”
不知是忽视了消失了的羽的存在，还是通过某种手段了解到战斗的过程。总之，虚还是提出了休战的提议。
说到底，炽与他们战斗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得到完成委托后的利益罢了。在连雇主都不知是否健在的如今，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战斗，只是完成目标的手段而绝非最终的目的。这一点，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无疑是最清楚的。
感受着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浓郁的灵力，炽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深深的望了虚一眼，炽双手合十默念起咒言，墙上的黑色符纸无风飘扬，很快便自动飞回了他的手中。
将符纸放入自己的黑色袈裟，解除了结界的除灵师杀手的身影溶于脚底的阴影后彻底消失。唯有留下了一句意义深远的低语。
“织田虚吗……他日必将再次拜访。”
“呼，这下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接下来，就是你要努力的时候了。”虚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转过身，满是鼓励的拍了拍莉莉丝的肩。
“接下来的对手，可不是好对付的呢。”
“所以说，你到底在讲……”
轰——
莉莉丝的话还没完，结界粉碎的清脆声音骤然响起。
转瞬之间，一道眩目的漆黑身影从黑暗中弹射而出，自半空缓缓飘落，降临于两人的面前。
原本绑在脑后的马尾完全散开，化为一头深瀑般四散飞扬的乌黑乱发。明亮而又清澈的眸子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嘴角藏着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精致的容貌配上一袭黑色贴身连衣裙，将少女的优雅与姣好身姿彰显的淋漓尽致。
然而，正是这样一副仿若油画般的美丽场景，却让莉莉丝的全身上下响彻起比起之前危机时更加大声的警报。
危险！危险！快逃！不顾一切的逃！
在莉莉丝的视野中，眼前那卓越的美丽身姿，根本就是一团隐藏了无尽黑暗与混乱的深渊景象！
自己，已经一只脚站在了通往深渊的悬崖边上！
好可怕！
席卷而来的强烈杀意，让莉莉丝有一种立刻解开封印，不顾一切的本能冲动。
“汝，即是吾之宿主所期望抹杀之物吗？”
拥有着相田真由外貌的某种存在，用着与少女完全不同的空灵语调发出了声音。
等一下，怎么可能！
这个人，是真由吗！
瞪大了眼睛的莉莉丝突然想起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之前和宗介在一起的短暂时间曾经有过几次的会面。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位举止优雅、性格温和的大小姐才对。作为未婚夫的妹妹，知道自己异常的她也不曾表露出过多的在意。
原来想要杀我的人……就是她吗？
因为我害死了宗介？所以才会？
都是我的缘故吗。
强烈的悲伤与痛苦无法抑制的使内心封印的情感再次涌动。
我的存在带来的就只有不幸与灾难。如果一开始就不奢求什么的话，也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真是好笑，身体好像也不听使唤了啊
如果能死在宗介的妹妹手上，也许也是我应得的下场吧。
好累。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就算报仇，剩下的也只有空虚吧。
宗介都不在的世界，我也……
“喂喂喂，不要露出这种不适合你的表情啊。这种程度的觉悟，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啊。”
时间，被这样一句开玩笑般的话语再次推动。
“我，怎么会……”
忽然，莉莉丝一下子清醒过来。
心头的情感有如潮水般的倾巢退去。
莉莉丝愣愣的摸着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痕，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难以理解自己刚才的状态。
“别发呆了，白痴。不是你的问题。”
虚毫不怜惜的给迷茫中的少女脑瓜子来了一巴掌，“是那家伙故意挑动了你的负面情绪，想要不费力气的让你自杀啊。”
“好痛！”莉莉丝捂着脑袋。
“况且，”虚忽视少女的愤恨目光，接着补充说明下去，“现在的她，可完全不是相田真由那个天真的小鬼。而是……”
“荒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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