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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大结局 上 皇上,请代柔儿活下去


  大家刚刚卸下的防备顿时又警惕起来,古煊还打算冲到冷君柔身边,给以随时保护,不过,被身边的李浩及时拉住。******请到看最新章节*****

  也装成士兵的慧如急中生智,突然这般说道,“华仔,明知自己对生蚝过敏,你偏要吃,现在知道受罪了吧,下次可记得了。”

  “华仔,你可有事?身体实在不行的话,给本官回去,别误了本官的行程。”郭将军也机灵地附和道。

  冷君柔不语,极力忍住心头的翻滚,还暗暗教导着腹中的胎儿,“宝宝,乖,别折腾娘亲,等过了这儿你再调皮好吗?”

  “郭将军的这个属下,估计是吃坏了肚子,一时呕吐而已。”冷逸天对那将领解释,然后看向郭将军,洪声道,“郭将军为朝廷办事,咱们不耽误郭将军,你们快去吧。”

  冷君柔总算遏止呕吐,随意抹抹唇角,朝郭将军那边走。

  慧如也连忙跟上。

  不料,刚才那名将领再次出声,“站住。”

  他堵在冷君柔的面前,仔细审视着冷君柔。

  “这位大人,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请让我们走吧,我们只是小兵小卒,刚才的突发情况已耽误了将军的行程,若是再因我们而出意外,我们担当不起呀,请大人帮帮忙。”慧如再显机灵。

  冷逸天也走近过来,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故意压低,对那将领道,“郭将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听说今天是奉旨调兵遣将,我们还是别耽搁了,到时惹怒郭将军,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守城将领无视冷逸天的话,视线依然紧盯着冷君柔的脸,而后,出其不意地抬起手,在她唇角一抹。

  原来,刚才冷君柔呕吐的时候,污浊物把唇边的灶灰弄掉了一块,露出她白皙的肌肤,与周围很不搭调,被那细心的将领所发觉。

  其他人只想着赶快摆脱,因而都没发现这个漏洞。

  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古煊彻底豁出去,直奔至冷君柔的身边,搂她一起坐上马,驾地一声冲出城门。

  其他人见情况危急,也觉不宜再耗,纷纷策马奔腾。

  守城将领即时发出命令,“来人,有乱党,给我追,圣上有圣,杀无赦!”

  瞬时间,所有的护卫都行动起来。这些人都是朝廷临时派来守城巡查的高手,骑的都是良驹,穷追不舍了一刻钟后,逼得古煊等人不得不停下纠缠打斗。

  双方军力悬殊太大,就算古煊等人都是绝顶高手,然而经过一轮奋战后不禁处于下风,看着那人山人海,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官兵,冷君柔吓得心惊胆寒,加上刚才一路没命的逃跑,克制不止,再一次呕吐。

  古煊分心照顾她,紧搂着她,急声询问,“柔儿,你怎样,为什么还会呕吐?又吃了不宜吃的食物?该死,那个慧如是怎么照顾你的!”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发火了。

  冷君柔使劲强忍,奈何宝宝就是不听话,害得她一个劲地吐,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古煊更是心疼无比,“柔儿,你到底怎样了,柔儿……”

  祸不单行,两个官兵杀来,古煊眼疾手快,及时还击,敌人即刻倒地。

  冷君柔忽然推开他,“你别管我,快去应对他们!”

  古煊自是不肯,一手拥住她,一手挥剑抵抗敌人,还不忘时刻观察留意她的情况。

  又一轮搏斗之后,他们节节败退,眼见情况危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冷逸天闪电般地冲到冷君柔和古煊的面前,低声道,“君柔,快,劫持我!”

  冷君柔一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懵住了。

  “劫持我,你们就可以逃脱。”冷逸天继续道。

  古煊于是手臂一伸,扣住冷逸天的脖子,剑身抵在冷逸天的脖颈上,大喝出声,“通通给我住手!”

  地动山摇的命令,将所有打斗中的人震住,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往这边。

  古煊拖着冷逸天,边朝坐骑靠近,边继续喝令众人,“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全部给我放下武器!”

  蓝子轩等人趁着敌军稍停,迅速朝古煊这边集中。

  “慧如,带夫人先走。”古煊吩咐慧如。

  慧如即刻领命,扶住冷君柔,“郡主,来,我扶你上马。”

  冷君柔依然震愣中,看着周围众人,最后,深望了一眼被古煊劫持住的冷逸天,在慧如的陪同下,先行逃跑。

  古煊继续威胁众人,敌军面面相觑,尽显犹豫,就在他们准备放下武器时,刚才那名守城将领阻止大家,“他们是乱党,是圣上下旨杀无赦的钦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逃脱,所以,你们谁也不准妥协,谁都可以牺牲,务必给我逮住他们。”

  他带领的手下,马上附和。至于冷家军,开始起了抱怨。

  冷逸天趁机摆出一副紧张样,对众兄弟发出求救的讯号。

  古煊也狠下心,锋利的剑身推进了冷逸天的肌肤,鲜血即流,他则继续冷冽阴厉地扫向敌军。

  终于,冷家军彻底投降,另外一名将领则仍坚持己见,率领着他那伙人马重新投入战斗。

  其实,守城的官兵以冷家军为主,如今少了冷家军,大家抗敌自然轻松了许多,更令人振奋的是,有些冷家军和冷逸天关系甚好,愤怒另一伙队伍不顾冷逸天的性命安危,与他们起了对抗,渐渐地,其他冷家军也纷纷加入。

  古煊抓住良机,对蓝子轩等人打了一个眼色,由李浩掩护,古煊劫持着冷逸天上马,趁着混乱大家一起撤退,虽然还有官兵继续追,但已变为少数,古煊等人很快便解决掉他们,安全抵达盐城。

  古煊将冷逸天甩到地上,自己也跟着下马,准备结果他的性命。

  “不,不要伤他!”一声呐喊,及时传来。

  是冷君柔,她早在一炷香前抵达盐城,一直在城门口等待,总算等到古煊等人安然抵达,还让她碰上这么惊险的一幕。

  “夫人,他是冷睿渊的手下,跟着冷睿渊作恶多端,我们不能留他再祸害人间!”李浩劝解。

  “我不管他之前是否真的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但今天,他救了我们,假如没有他,我们根本跑不掉,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冷君柔不赞同,人已经走近。

  古煊担心她会受到袭击,拉住她,却见她定定望着自己,美目露出恳求,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头一遭对自己发出这样的眼神,然而,为的是别的男人。

  自冷君柔那声呐喊发出之后,冷逸天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目光炙热,紧盯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内心波涛汹涌,澎湃起伏,她还是那么善良,依旧秉承着知恩图报的美德。

  君柔,谢谢你,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你心地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你的,将来,你定会如愿以偿,安然生活下去!

  心里默默说完这些话,冷逸天深呼吸了下,快速抢过李浩的剑,狠狠刺在自己的手臂上,不顾血流不止,跃上任意一匹马,在众人的防备不及当中,萧然而去。

  君柔,保重;君柔,再见;君柔,祝你好运,祝你快乐,祝你幸福!

  其实,自己可以降服,协助他们一起复国,可自己无法放下兰儿和一双儿女,自己无法放下师父,无法放下那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

  他们安全了,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自己得回去了。根据常理,凭自己高强的武艺,只有受伤的情况下才会让“敌人”逃脱,不然易寒等人会看出破绽,结果说不定会杀死自己,甚至连累师父和冷家军。

  因此,跟死亡相比,自己选择了重伤,自己并非怕死,毕竟死了是种解脱,不用再为虎作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妻儿有待自己保护,再说,自己要留住性命,看冷君柔等人最终能否获胜,见证邪不能胜正的真理!

  空旷辽阔的城门口,大风凝聚,鼓起了大家的衣袍,无数对眼眸不约而同地追随着那一人一马,看着他们的影子慢慢变小。

  特别是冷君柔,水眸凝泪,眼波荡漾,逸天,不管你做过什么,我知道你内心还是善良的,你依然不忘对我好。保重,务必要保重!

  “柔儿,你还有没有事,还有没有再吐?”一会,古煊做声,询问冷君柔的情况。

  冷君柔没反应,仍目不转睛地望着越来越远、远得即将消失的人影。

  古煊见状,不由皱起眉头。

  慧如连忙代为回答,“皇上请放心,郡主已经没事了。”

  来到盐城,她跟随了其他人对古煊的称呼。

  “皇上,咱们进城吧,还有很多事要商讨和策划,再说,这里还不是很安全。”郭将军也突然提醒了一句。

  古煊给冷君柔一个略显气恼的注视,不再吭声,转身踏进城门,其他人陆续跟上,蓝子轩经过冷君柔身边时,停下。

  远方的影子彻底消失,冷君柔收回目光,由慧如搀扶着,与蓝子轩一起进城。

  古煊心中依然很不爽,但还是拥住她,坐上马车,随队伍直奔郭将军的部下廖智坤的府邸。

  不久,其他军队依时抵达,古扬和易寒那边,估计已经收到禀报,刻不容缓地排了兵马过来攻打,幸好郭将军和廖智坤的兵力骁勇众多,一个时辰就将朝廷军打败,将他们击退回京。

  古煊和众人彻夜继续商议接下来的战略与安排,冷君柔虽然不用参与,却也还是没睡。

  她伫立窗边,呆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不断静思,其中想得最多的是冷逸天的舍身相救,还有腹中的胎儿。

  一直以来,自己没有刻意去打听冷逸天的情况,只知道,他不但升了官,还晋身为人父,和冷若兰生了一对儿女。

  当然,身为冷睿渊的得意门生,又是冷家堡的女婿,肯定少不了帮冷睿渊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今天看到他守城门,自己下意识地紧张,发觉他认出自己,还一度认为他会对自己动手。

  结果证明,是自己误会了他,尽管他做过很多错事,但对自己,依然有着保护之心。

  经过今天这件事,自己很希望他能顺势投奔古煊,与大家并肩作战,不过自己又很清楚,那是不可能,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牵挂。

  逸天,但愿以后我们不再有兵戎相见的时候,不用经历彼此伤害。其实,假如真的面临敌我,你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们的,是不是?

  谢谢,谢谢你,希望这场战能尽快过去,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在这场战役中活命。

  冷君柔眼中已经泪花闪闪,想了冷逸天,思绪又转到胎儿上,抬手轻抚着腹部。

  记得以前怀尧儿的时候,自己很少吐,想不到这胎才一个多月就犯孕吐,且还是狂吐不止。

  是环境不同了吗?毕竟,以前怀尧儿的时候,人在皇宫,养尊处优,如今乱世之下,身心奔波、疲惫。宝宝,你来的当真不是时候,你选在这个时候来,你和娘亲都辛苦。

  之前,在皇宫诸事不便,如今来到盐城,慧如随时可到城内的药铺买避孕药,可不知因何缘故,自己竟然不再动起打胎这个念头。是因为今天在打斗过程中看到太多的性命伤亡了呢?又或者,别的原因?

  “郡主,已经三更了,您快上床休息吧。”静谧的夜里,响起了慧如的声音。

  身为冷君柔的侍女,慧如也是睡不安稳,她在冷君柔身边停下,看着冷君柔,再三劝道,“皇上他们议事,还不知到何时,您还是先睡吧。”

  慧如以为自己不睡,是在等古煊?是吗?自己是这样的吗?冷君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再说,您怀孕了,更不宜晚睡。”慧如叨叨不停,发觉冷君柔身体僵了一下,接着问出,“郡主,你……还想把胎儿打掉吗?”

  “你觉得呢?这种情况下,还适合留着他吗?你知道,因为他,大家差点没命。”冷君柔终于出声,看不出任何情绪。

  慧如微怔,继续辩解,“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已经安全抵达盐城,胎儿暂时也不成问题了。而且,慧如觉得,郡主假如还是坚持滑胎的话,应该跟皇上说一声。”

  慧如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死与共,特别是那次古煊不顾尊严,不顾面子地跟冷君柔道歉之后,冷君柔应该原谅了古煊,那个因恨滑胎的理由也不再存在。

  冷君柔恢复沉默,突然迈动脚步,走向床榻。

  慧如跟过去,看着她,心思混乱,不知所措。

  正好,古煊回来了,慧如于是退下。

  古煊到床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冷君柔,漫不经心地道,“这么晚了咋还不睡?我说过,接下来的战事交我们处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他的思想里,依然觉得行军打战是男人的事,照他这么说,自己接下来岂不是再也发挥不了用处,俨然一个废物?

  “打战在即,我们会抓紧筹备和安排,我见你的时间会很少,我会叫慧如陪你到城内四处逛逛,盐城好看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嗯?”古煊拥住了她,语气和神色都柔缓了许多,正如他那天所言,他终究做不到与她冷战,做不到与她不瞅不理。

  冷君柔下意识地挣扎一下,见他不放,便自顾上床,他也跟着上去,道歉,“柔儿,对不起,今天又惹你不开心。”

  背对着他的冷君柔,俏脸一怔,看来,他道歉道上瘾了。

  “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因何又吐了呢。”古煊拥住她,让她的后脑勺贴到自己的胸前,稍微伸长脖子便可见到她美丽恬淡的侧脸。

  冷君柔浑身一僵,特别是听到他说要去找大夫看看时,迅速回头,拒绝道,“不,不用了。”

  可她不知,她的紧张更引起他的生疑,他语气变得更坚定,“我明天命人去找大夫,务必给你看一次,经常性呕吐,一定是身体有毛病,绝非只因吃错食物。”

  “不准去,我说没事就没事,我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没病,一点病都没有,不用你来多事!”冷君柔心急,不由大吼。

  古煊目瞪口呆,愈加狐疑。

  “你若硬要多管闲事,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我说到做到,这次就算你再多保证再多道歉都没用!”冷君柔索性发出威胁。

  果然,古煊心中困惑尽管持续着,但还是赶忙答应,语无伦次,“好,我不多管闲事,不传大夫,你没病,你一点病都没有,有病的是我,我得了紧张病,紧张你,太紧张你,得了惧内病,惧怕你,太惧怕你,还得了……”

  冷君柔没好气地给他一记白眼,重新转过身去,不想听他胡言乱语。

  古煊继续喃喃自语,停下后,又搂住她。

  冷君柔便也懒得挣扎,不一会,听到他发出鼻鼾声,她缓缓回头,看到了他酣然大睡的俊颜。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鼻鼾声有点儿粗重,看来,他真的很累。

  从前天晚上开始,他一直在与郭将军等人商讨策划,两天两夜没睡,她还以为他是铁人呢,实际上,他也只是个凡人,是个普通的男人。

  以往,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信、霸道、狂狷,他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意气风发,现如今,他已变得隐忍、内敛、挫败,还有,对她低声下气。

  慧如经常替他求情,说他知错能改,能放下身段自责忏悔,自己为何还是无法原谅他,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其实,自己对他的恨,早不知不觉中变弱、消失,然而,那不代表自己原谅了他,再说,就算可以原谅他,也不代表自己能给他机会,自己和他之间,横着太多的阻隔,横着太多的生命,即便这些都不是他有意造成,但都因他而起,注定自己和他再也不能一起,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既然,自己无法原谅他,无法与他破镜重圆,那就留着宝宝,这样,自己多一个亲人,尽管……尽管尧儿已经出意外,至少自己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骨肉,而尧儿假如有幸还在人间的话,那他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童年不会孤单,长大了,也彼此有个照应。

  想到此,冷君柔总算明白自己想打胎的念头何解会减弱,原来,自己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

  剪水秋眸继续深深凝望着古煊,冷君柔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又一次轻轻抚摸,心中渐渐生成一个信念: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接下来的环境有多恶劣和严峻,自己务必保护好腹中的胎儿,一定,一定要!

  一会,冷君柔开始闭眼,不久也沉沉睡去。

  她浑然不知,睡着的他仍旧不忘把她搂入怀中,而她,也情不自禁地窝在他的胸前,一起熟睡到天亮……

  接下来的情况,如古煊所策划,男人们在紧张忙碌着战事,但冷君柔并没到处闲逛观光,因为夏明杰派来的兵马也已抵达,盐城顿时变得拥挤起来,各种物资的需求也随着增大。

  冷君柔思及自己无法参与战役策略,便决定从事为大家提供和管理物资,古煊不想她累着,一开始并不同意,可见她态度坚定,加上蓝子轩和李浩等人的劝解,只好答允了。

  紧张忙碌的日子,让冷君柔暂且抛开一些思绪和烦闷,全心全意投入在自己的任务中,当然她也不忘量力而为,将胎儿放在首位。

  慧如见她总算打消滑胎的念头,欣喜激动不已,不过也遵守承诺,先不把这个天大喜讯告诉古煊,她想,等这大战胜利后来个双喜临门,那对古煊来说绝对是个大大的惊喜,她可以想象,当古煊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兴奋和高亢。

  朝廷发动了几次战役,但每一次都战败,盐城的军队不觉更加士气高涨,古煊决定三日后举兵攻城,来个最后决斗。

  可惜,这个计划尚不及进行,忽然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之事,一场瘟疫,来得突然,来得快速,蔓延整个盐城,全城即刻陷入恐慌和混乱当中。

  据调查,这场瘟疫是由水源引起,盐城南面的人饮用了有毒的河水,导致发病,病毒慢慢扩散、蔓延,短短两天便有一成人口被传染,包括百姓和士兵,一小部分人还由于医治不及而身亡。

  突如其来的瘟疫,让大家猝手不及,幸亏大伙同心齐力,经过大夫和军医的彻夜研究,总算查出瘟疫的病原,还找到了预防药。

  古煊立马命人将所有的病患者集中在一块医治,同时命人把预防药一一派给尚未染病的人服用,冷君柔想到自己懂医术,便打算和其他大夫前往隔离区帮忙,但被古煊阻止,所以,她再一次和古煊争执起来。

  古煊这次态度坚硬,没有半点妥协之意,这关系到她的性命安危,虽说药能防治,可那也非绝对,他宁愿她气恼他,痛恨他甚至再也不会原谅他,也不能让她去冒险。

  一开始,在大家的劝解安抚下,冷君柔只好打消念头,直至后来,朝廷趁机再次发兵。

  大家本就怀疑这场瘟疫是朝廷的诡计和阴谋,如今更加肯定,个个都怒火中烧,纷纷大呼要杀死朝廷那些走狗,要推翻古扬这个狗皇帝。

  不过,战争始终是战争,不管军队有多勇猛,士气有多高涨,都避免不了有人伤亡,在隔离区救治工作的军医暂时被调回军队,隔离区那边的医疗人员随之少了许多,有些病患者原本情况开始好转的,又因医治突然中断而情况恶化,结果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面对种种艰难和险阻,冷君柔无法再置身之外,趁古煊带兵抗战,她与慧如匆忙赶往隔离区。

  空旷的山野中,是一个个临时搭建的白色帐篷,里面安置的都是染病的人,他们皆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顽强地与病魔作着斗争。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状,冷君柔不由对易寒更加痛恨起来,为了他们南楚国人的将来,他不惜如此祸害东岳国的老百姓,他们南楚国的人命就是人命,而东岳国的百姓,在他心目中却贱如草,甚至是绊脚石!

  满腔愤慨难以平复,冷君柔更加坚定信心,务必竭尽全能,尽可能地救活更多老百姓和士兵,这是自己身为东岳国皇后的责任,是自己能帮到古煊的一个重要且艰巨的任务。

  医护人员见冷君柔亲自治疗,积极性大大提高,在冷君柔的带动和安排下,一些痊愈者也纷纷请缨帮忙,还有附近的老百姓,也义无反顾地加入。

  经过大家两天两夜的齐心拼搏,隔离区的情况再度稳定下来,大家无不松了一口气,冷君柔更是累得浑身无力。

  她曾暗下过决心要照顾好宝宝,不料情况紧急起来便什么都忘了,不但两天两夜没睡,连膳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

  “郡主,你快休息一下吧。”慧如停止活儿后,首先提醒和催促冷君柔,这几天随冷君柔一起忙碌,她也疲惫不堪,顶着两只熊猫眼。

  其他大夫也赶忙附和,还向冷君柔保证他们会继续努力和奋斗,冷君柔于是再次感到欣慰和赞赏,再呆留了一阵,暂且离开隔离区。

  冷君柔回到住处后,并没见到古煊等人,据说战役还在进行,她便沐浴一下,吃点粥,然后上床休息,再醒来时,忽觉自己发热发冷,四肢无力,喉咙干涩,呼吸极其困难。

  见她显示的症状与隔离区的患者很是相似,慧如大惊失色,胆战心寒,正好,古煊归来。

  这次和朝廷的军队奋血浴战了三天三夜,结果再度取胜,朝廷兵力受到深深重创,对古煊的下一步攻城起了极大的作用。

  他本是兴高采烈地凯旋归来,迫不及待想跟冷君柔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脸上的笑容即时凝固。

  医术最高明的李军医,奉命给冷君柔诊查,结果证实,冷君柔确实染了瘟疫。

  古煊几乎心胆俱裂,听慧如说明缘由经过后,更是抓狂崩溃,因为她,那些患者得以痊愈,然而,说他自私也罢,他不接受他们的性命是用她的健康换取而来!

  “皇上,臣还有一事请示。”李军医猛地又道。

  古煊眉头皱得更紧,不耐烦地斥了一句,“有话快说!”

  “臣刚才替娘娘把脉时,发现娘娘已怀孕两个月,不知皇上和娘娘事先是否知晓此事?其实,娘娘服下预防药,照理说应该不会染上疫症,臣认为,娘娘可能是有孕在身,防疫抵抗能力相对较低,导致病毒有机可趁。”李军医的语速比先前快了许多,却也字正腔圆,说话苍劲有力,足以让大家都听清楚。

  冷君柔心头即刻一颤。其实,服用预防药之前,自己就曾考虑过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于是检查一下药粉,发觉里面药性温和,并无伤及胎儿的成分,才放心服用,在隔离区营救病者的过程中,自己更是面蒙纱巾,异常小心和谨慎,谁知结果还是逃不过病魔的侵袭。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古煊则浑身僵硬,整个人仿佛被定了格。她……她怀孕了,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然而,结果却是这样!

  距离最后一次与她行房已有一个多月,那么,她早就发觉有孕的吧?对了,呕吐!她两次呕吐,应该是害喜症状,不让自己请大夫,正是不想自己知道。

  该死,她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事,竟然蒙着自己!自己要是预先知道,即便是用铁链绑住也不准她出去,不准她靠近那些病患的!

  气归气,古煊还是先即刻着手治疗的事,吩咐所有军医都来为冷君柔治病,还威胁说假如冷君柔有个三长两短,他要他们陪葬,如此霸道狂妄,压根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个落难皇帝。

  幸好这些军医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二话不说地奉旨行事,军医们出去忙了,古煊转为责备慧如,也忘了人家慧如是夏宇杰的人。

  不过,当他注意力回到冷君柔的身上时,阴郁暴戾之色全然消失,温柔地给冷君柔鼓励和安慰,“柔儿,你别怕,你和皇儿都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对他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冷君柔错愕,不希望自己的病传染给他,叫他离开。

  古煊不肯,说他已服过药,不会有事,还说就算真的会被传染也无所谓,他正好可以陪她一起抵抗病魔。

  冷君柔不再对他这种类似小孩子赌气的话感到可笑,反而因他认真严肃、深情款款的样子感到澎湃起伏,思绪混乱。

  她静静地,聆听他的温言蜜语和真情诉说,当他又鼓励她坚持和勇敢时,她也不由自主地摩挲腹部,默默叫宝宝和自己一起加油,还跟宝宝发誓自己会保护他,绝不让他出意外。

  可惜,接下来的情况并不如人愿,顾及到腹中的胎儿,很多药都不敢用,导致冷君柔的病情毫无好转,军医于是建议舍弃胎儿,保住大人。

  古煊想到宝宝是自己和冷君柔之间的牵连,想到将来可能要靠宝宝哄她回心转意,便犹豫不决,不是很愿意。

  冷君柔更一口反对,说无论如何也不会用宝宝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活命。

  慧如则心急如焚,不停地跟她解释这个二选一是必须的,并没存在什么用娃儿换她的命,可惜冷君柔不听,坚持与宝宝共存。

  慧如无奈,不禁后悔当时不该阻止冷君柔滑胎,假如这个宝宝注定无缘,倒不如一开始就弄掉,如今这种局面,可能也就不会发生。

  就这样,时间继续往下拖,城里的大夫们也开始加入医治,可惜没人能够妙手回春,祸不单行的是,冷君柔身上突然出现其他并发症,整体情况越来越糟糕。

  古煊不得不忍痛割舍胎儿,且用尽办法劝解冷君柔,冷君柔固执如牛,不管多少人劝说哀求,她都不听。

  其实她很清楚,目前情况下,自己确实应该“二选一”,然而一想到再也无法见宝宝,她便柔肠寸断。本来,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染病,宝宝会不会受殃及而流产,神奇的是,宝宝一直安好地依附在自己体内,这更令她不舍,更令她相信自己和宝宝都能度过这个难关。

  古煊急如火焚,却又不知所措,后来听一民间大夫说在盐城附近有座雪峰山,山顶千年积雪,长有能治百病的雪花,说不定能治好冷君柔的病,继而,在众军医的赞同下,他冒着被敌军突袭的危险,只带上李浩和一队骑兵,悄然出发,马不停蹄地奔驰了大约一个时辰总算抵达目的地。

  那儿实如其名,整个峰顶全是白皑皑一片,冷风呼啸,冰寒刺骨,白白的雪气弥漫缭绕,让人望不见前,根本无法估测这峰顶到底有多大。

  大家已经穿了厚厚的棉袄和斗篷,却仍能感受到从雪中发出的阵阵寒气。

  李浩皱眉环视一下四周,劝说出来,“皇上,不如您在这等,我们去找就行。”

  古煊摇头拒绝,要是其他的事,或许可以交由李浩,可这关乎到柔儿的性命,自己岂能松懈。所以,他分配大家单独寻找,还约好天黑之前在此处集合。

  其他人纷纷领命,刻不容缓地投入寻找雪莲花当中,李浩考虑到这儿环境恶劣险峻,不放心古煊,决定陪古煊一块。

  古煊再一次婉拒,叫他也单独去,因为这样会快点找到。

  最后,李浩唯有听命,出发前,仍不忘叮嘱古煊小心和谨慎。

  古煊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压根不顾自己的身体,他修长的双脚稳稳踏在厚厚的积雪上,矫健疾奔。

  可惜,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目光所到之处还是白茫茫的积雪,丝毫看不到大家所形容的那种红色雪花,由于雪气不断侵入,他则变得面红鼻赤。

  他忍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寒意,继续亡命寻找,由起初的疾奔转为快跑,奈何随着他越往前,积雪越来越厚,已经没入他的膝盖,冷气更是寒彻骨髓,浸透他的四肢百骸,疲惫于是随着袭来。

  他呼吸越来越重,曝露在空气里的俊颜已一块红一块紫,全身上下仿佛都耗尽了力气似的,走着走着,他再也无法往前,唯有停下休息,仅仅一会,当他发觉自己脚部恢复些许力量,他便继续,直到累了再停下。

  他就这样走走停停,强忍坚持着,边走,边回忆冷君柔的样子,回忆自己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些幸福的过往,靠这些支撑,他动力大增,从而坚持不懈,结果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那朵珍贵的大雪花,美丽红火的它,长在岩石中间,果然非一般的难寻。

  冻僵了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妖红的雪花,他忍不住感动落泪。由于归心似箭,他毫不停歇,马上带着雪花往回走,明明比之前还累还艰苦,他却走得比之前还快,回到集中地时,刚好碰上一个耐不住严寒而提前归来的士兵,于是吩咐他转告其他人,自己则揣着雪花先行下山,正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盐城。

  他这才发现,在雪地里奋战了一天的自己已被冻得全身麻木僵硬,两腿毫无知觉。

  军医赶紧给他诊治,喂他服下药之后,劝他休息,可他不肯,坚持要守着冷君柔,要亲自看着冷君柔好起来。

  众人于是纷纷规劝,最后,是冷君柔出面,勒令他马上去睡,还说自己假如真的有幸药到病除,休养期间需要他健康强壮的身体来照顾与呵护,他这才命人在房内临时安置一张床。

  躺在床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冷君柔,许久许久才入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冷君柔的病好了,宝宝也没事,冷君柔还原谅了他。

  可惜,事实和梦境是相反的,他翌日醒来后,得到的消息是,连雪花也救不了冷君柔。

  他被重重打击得宛如堕入深渊,悲痛之余,不禁迁怒那些大夫和军医。

  大家都浑身哆嗦,李军医声音颤抖地禀告,“臣之前也说过,娘娘不仅染上瘟疫,还引出其他并发症,加上时间拖得太久,导致无法达成预期的效果。”

  “李军医,要是我……现在打掉胎儿呢?还有没有救?”冷君柔突然问出声,说话断断续续,苍白的容颜因布满哀痛和伤悲而显得愈加憔悴,她终于决定舍弃孩儿了。

  李军医怔然,直至古煊咆哮声传来,才遗憾地解答,“回皇上和娘娘,臣惶恐,由于时间拖延太长,即便此刻舍弃胎儿,娘娘活命的几率也恐怕……只有五成。”

  冷君柔听罢,好比五雷轰顶,五成,那就是一半的机会!自己苦苦挣扎了好几天,费了好大勇气做出这个决定,老天爷却存心跟自己作对,只给自己五成机会。

  古煊何尝不是撕心裂肺,自己历经风霜和险阻,几乎搭上性命找到雪花,结果竟是徒劳无功。他忍住深深的剧痛,厉声发出命令,“不管多少成,都要试试,而且,朕要的是十成把握,绝对的成功,听到了没,你们答应朕!”

  众人战战兢兢,明知无法确定,还是颌首答允。

  不过,冷君柔又拒绝出声,“算了,不用了。”

  大家无不惊呼,古煊更是气急败坏,“柔儿,为什么,你不是决定好的吗?为何又改变主意?”

  冷君柔不语,只是不停地摇头。

  “柔儿!”古煊再一次低吼,带着哭意的声音,震撼了屋内所有的人。

  同时,也震到了冷君柔。她吃力转动着黯然无光的双眼,一一看向眼前的人群,他们,都是关心自己的人,特别是眼前这个……更是不顾一切只想救活自己。

  凝着泪,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他。

  “柔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拒绝,快,快告诉我。”古煊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重复问话。

  冷君柔注视着他,面色悲怅,缓缓诉说出来,“知道怀孕,是那次逃到郭将军府邸的第二天,我首先的感想是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打掉胎儿,好阻止你的诡计得逞。奈何,慧如跟我分析种种不该滑胎的理由,还指出一点让我不得不接受的,因此,我暂且搁置这个决定。”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堕胎的念头不知不觉中变淡,闲下无人时,我总会抚着腹部,忆起当年怀孕尧儿的情景,忆起第二胎被迫流掉,还忆起……紫晴的死,冉妃的死,不舍之情于是在我心中萌生,渐渐愈加强烈,强烈到压住了对你的怨愤和痛恨。直到前阵子,我彻底确定,我要保住宝宝,要把他平安产下,我已失去我娘和紫晴,尧儿也生死未卜,我想这应该是老天爷对我补偿,我得好好珍惜。”冷君柔不停地说,不停地换气。

  古煊则心潮澎湃,百味陈杂,惭愧,自责,后悔,心疼,怜爱等无数感觉云集在心头,他更紧握住她的手。

  一下子说太多话,冷君柔变得更加辛苦吃力,可她使劲坚持着,语气陡转愤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怜悯,它从没想让我好过,它一开始就给我安排了一个极差的命运,打我一来到这个世上,它就开始了对我的折磨,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折磨,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苦和痛!”

  古煊也跟着焦急起来,连忙安抚道,“柔儿,别激动,乖,别说了,别说了!”

  冷君柔摇头,继续往下,“这次,他根本就是要我的命,所以,我没必要再赌,既然注定要死,那我和孩儿共同面对,这样至少我们能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听人说,滑胎后,胎儿的灵魂会依附到母体下一胎,上次我无能为力,被逼失去他,如今,这样的痛我不想再承受一次,我已没有力气再去承受。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与孩儿在一起。再说,经过这些磨难他仍坚强地活着,证明我和他是分不开的。”

  说着,她已哭了出来,很快泪流满面。

  古煊更是肝肠寸断,哀痛欲绝,他俯下身躯,一手搂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轻轻拭擦她的眼泪。

  “曾经,你狠心打掉孩儿,当时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悲惨地离开,然后那一幕变成一个噩梦,时刻纠缠着我,给我带来漫无边际的痛。现在,我再也不会任由别人做主,即便你也不行!孩儿在我的体内,只有我才能决定他的去留,也只有我,才有权支配我自己的人生,因而,你别再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妥协的,这次,我再也不会妥协!”冷君柔几乎耗尽了全部精力,总算把该说的都说完,继而,昏迷过去。

  古煊也仿佛整个心被掏空了,不停呐喊着冷君柔,爬上床躺在她的身边,深深抱住她,最后,无法克制地痛哭出来。

  自有记忆开始,他没哭过,即便是父皇和母妃死的时候,他也只是悲痛落泪。三年前恢复记忆,想到自己对她的种种伤害,他在心中哭泣,如今,终忍不住嚎声大哭。

  柔儿,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的苦,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上一个孩儿,是我想方设法得来,我和你一样珍惜与期盼;这一次,更是我使尽浑身数解才能达成的心愿,想到舍弃他,我同样悲痛欲绝。

  然而,任何能救活你的机会,我都不想放过,即便那要舍弃孩儿的性命,倘若在孩子和你之间只能选一个,我选你,我可以失去孩儿,但不能失去你!

  或许,毫无止境、不休不停的灾难与痛苦让你感觉太累太累,累得直想解脱,可你又否知道,你的解脱便是我的坠下深渊,所以,请你别放弃,求你别认命,正所谓苦尽甘来,我想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后一劫,度过了,便海阔天空,幸福常在,故你得坚持,务必坚持。

  柔儿,求你,求求你,别放弃自己,别放弃我,别放弃尧儿,别放弃这个世界,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好很美,以后会更好更美,有我的陪伴,你再也不会孤独和悲伤,再也不会遭遇磨难困苦……

  他一直流着泪,一直默默哀求,牢牢抱住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和她融为一体,永远也不分离……

  尽管冷君柔说明了原因,古煊却依然无法接受,冷君柔醒来后,他继续契而不舍地劝说和哀求,最后还提出尧儿,可惜,冷君柔都不为所动,她抱定决心要和腹中胎儿同生共死,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她要跟老天控诉自己的不服和愤怒。

  古煊再也无计可施,身心疲惫的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几岁,全身充斥着挫败、颓然和无力。

  接下来,冷君柔的情况持续恶化中,军医用续命丹给她延长了5天命。

  她清楚,古煊表面上看似同意了自己的选择,实则还在苦苦挣扎着,继续想方设法希望自己还是能改变主意,做最后一搏。可她也不说什么,只静静等待死亡,借着余下的日子再次回忆过去的某些情景。

  除了古煊对她几乎寸步不离之外,每天还有其他人来看她,来得最多的属子轩、李浩、慧如和郭颖洁。

  与子轩相认不久,自己还来不及多加关心和接触,眼见就要永别。至于李浩,虽然他以古煊为第一,但不得不说,他对自己也是非常照顾,他已将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主人。慧如,这个命运同样很悲很无奈的女孩,在自己心中已有了和紫晴一样的地位。而郭颖洁,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观察,她发现她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其实,好几次她都想单独找郭颖洁谈谈,想做出叮嘱和托付,希望郭颖洁将来好好协助古煊,照顾古煊,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她都忍住了,她想,不用自己说,郭颖洁都会这么做。

  日子充满哀愁和悲伤,却过得甚快,光阴穿梭间,已是冷君柔服下续命丹的第五天,过了今天,她会香消玉殒,与世长辞。

  傍晚,她忽然对古煊提出想看日落,古煊满腹悲痛,想也不想便答应,用被子裹住她,抱她坐马车前往盐城最高的地方——城楼。

  廖智坤临时把守城士兵集中到楼下,整个城楼只有古煊和冷君柔,他抱着她,一起坐在带来的大椅上。

  四周一片安静宁谧,橙红色的夕阳洒在城楼各个角落,给冷君柔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淡淡的胭红。

  她窝在古煊胸前,静静凝视西边天际,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光与影的重叠分离中淡却了声与色,透出一股绝望,一道道余辉,掠过远方的山峰,瞬间便消失不见。

  冷君柔舔着干涸的嘴唇,低声幽叹,“很多人除了喜欢日出的磅礴壮观,也喜欢日落的唯美宁静,而我,却总觉得日落很悲很伤感,因为它代表着逝去,代表着结束。”

  听着她一语相关的话,古煊俊颜更加暗淡,盯着远处那团火红的双眼,更加沉痛和哀伤。

  “皇上,我可以叫你……煊吗?”冷君柔又道。

  古煊怔了怔,抱紧她,“可以,当然可以,柔儿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煊,煊……你的名字叫起来真好听,你知道吗,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爱侣之间以名字相称,一般都是以最后一个单字,亲昵的称呼凝聚着对对方的爱。”冷君柔不由想起了云赫和秦雪柔。

  古煊则心头倏忽一颤,这么说,她是爱自己?她还爱着自己?

  想过秦雪柔和云赫,冷君柔思绪回归,开始回忆过去,边自顾诉说,“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我娘暗自垂泪,我以为是我不听话,导致她伤心,因此,我很乖,很勤劳,我想这样的话我娘不会再伤心,不会再落泪,可惜,即便我再懂事、再乖巧,我娘还是无法摆脱伤悲。我娘很少笑,故她每一次笑,我都记得很清楚,后来,我慢慢长大,很多事情也渐渐明白过来,加上一些刁蛮村民的欺负,总算清楚我娘为何会哭。”

  “我娘很爱我爹,为了我爹放弃一切,结果却是遭到我爹的抛弃和追杀。自小,我娘跟我说,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不可靠,越不能托付终身,叫我长大后千万别沾情爱,只有无情无爱,才不会被伤害,不用像她那样痛苦凄凉一生。”冷君柔仿佛再一次看到,娘亲是如何伤悲凄然地教导自己,仿佛再一次看到娘亲临死前的放心不下,反复叮嘱自己。

  古煊已将视线自天空收回,俯首凝望着她,眸色更加的深,更加的沉。

  冷君柔缓了缓气,“其实,只要是人,又怎能做到无情无爱?即便我目睹过娘亲的悲惨,遇上你后却还是做不到静如止水,我终究没有听从娘亲的教诲,无法克制地爱上你,且爱得很深、很深,结果如我娘所说,我被伤得遍体鳞伤。”

  “柔儿,对不起……对不起……”古煊开始做声,不停地道歉,充满愧疚、自责和怜爱的道歉。

  冷君柔却抿唇,扬起一抹淡淡而幸福的笑,她还仰脸,对上他俊美绝伦的面庞,对上他饱含伤痛可丝毫不损爱意的眼眸,“不过,等我明天去到另一个世界,见到我娘时,我定会跟她说,其实并非所有好看的男人都不可靠,至少,我找到的那个就值得托付终身,尽管我曾被伤得很彻底、很痛苦,但我不后悔,可以从头来过的话,我依然会选择爱上你。”

  “柔儿——”

  “虽然你带给我很多很多痛,迄今还是难以忘怀和淡却,但不可否认,你带给我更多的是快乐和幸福,最为珍贵的有尧儿,还有肚里这个。所以,我想老天爷也非冷酷无情,他并非只会不停地折磨我。给我安排无数磨难的过程中,他也给了我很多欢乐和真情,我生命里,出现许多值得怀念和珍惜的人,我娘,尧儿,紫晴,子轩,蓝隽,李浩,慧如,冉妃,我表哥,我外公,还有很多很多,当然,还有你。或许,这就是轰轰烈烈的人生,有痛,有悲,有恨,有爱,有喜,有生离死别,但是,我不悔此生,再也不后悔。”冷君柔苍白的丽颜透出了一抹光亮,比夕阳的光芒还要耀眼,被病魔折磨得呆滞的眸子,也无比晶莹和坚定。

  不过,其实她内心在淌血,人永远都是不满足的,自己也不例外,即便自己已拥有许多美好的时光,却仍希望能继续幸福体会下去,可惜,老天爷是吝啬的,它明明听到自己的祈祷,明明知道自己的渴望,却狠心不给自己实现。

  故她要抓住这最后的时刻,说出自己的内心感想,“前阵子,慧如劝我原谅你,与你重修旧好,我一直认为自己做不到,认为自己和你,无法破镜重圆。实际上,尽管你曾给我很多痛不欲生的伤害,尽管紫晴的死、我娘的尸骨无存,上一个宝宝的不幸被害,还有很多很多性命,均直接间接地与你有关,可我依然无法停止爱你,依然想和你在一起,煊!”

  好珍贵的话,是他梦寐以求,是他期盼多时,他曾为此绞尽脑汁,为此深深苦恼、沮丧甚至绝望,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获得她的原谅,如今,她说原谅了他,可他感觉不到预期的兴奋和喜悦,他为她的即将离世而陷入浓浓的哀痛,任凭怎样的大喜狂喜也无法把他拯救出来。

  冷君柔同样哀伤的眼神自他身上移开,重新看往远方的西天,“可惜,老天爷不答应,他觉得这样的我们,横跨着许多许多,已经不该在一起,故他要分开我们。真心相爱的男女都会对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对冥冥中牵绊彼此的宿世情缘无限向往,希望生生世世永在一起,其实,无论多少轮回多么相爱,也只能造就一生的幸福情缘,雪柔和云赫之所以能白头偕老,是因为我和你这辈子无法相伴相随……”

  她的某些话,很美好,确实令人向往,古煊却深深被刺痛,以致无心遐顾她口中的雪柔和云赫是谁,他急切地,大声地发出了反对,“不会的,柔儿,上天才不会这样,他就算要惩罚,也是惩罚我,是我做错事,你没错,你那么善良,那么可怜,老天爷怎么会要你死。另外,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管前世、今生,还是下辈子,我都会爱你,与你白头偕老,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生生世世,生生世世明白吗?!”

  冷君柔凄然地笑,摇着头,一会,突然又问出,“煊,假如我死了,你会独活吗?”

  不待他回答,她继续说,“爱一个人,并非要陪她一起死,而是在她死后,继续好好地活着,尽可能地活着,等将来去到另一个世界与她重逢时,把她错过的那些精彩分享与她,让她没有遗憾。煊,答应我,务必保住你的性命,尽可能地长命百岁,甚至两百岁,然后告诉我,这个世界接下来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你看到了多少美好,嗯?答应我,请你答应我……还有尧儿,我还没找到尧儿,我不知他现在怎样,求你务必找到他,然后也告诉我,他经历的是一段怎样的人生,他长大后爱的女孩是怎样的,他生了多少个儿女,他做过多少辉煌的事……”

  柔儿,难道你不知道,没了你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美好!你想看这个世界怎样变化和发展,你应该保住性命,与我一起见证;你想知道尧儿未来的人生,你也该亲自目睹,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看不到美好,根本看不到,你又知不知道!

  古煊满面悲伤,满眼痛楚,定定望着冷君柔,心里默默地诉说,渐渐地,热泪盈眶。

  其实,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复仇,拿回皇位又怎样?荣华富贵又怎样?称霸天下又怎样?并非当皇帝才能保护她,才能给她幸福,其实,只要自己在她身边,疼爱她,呵护她,陪着她,不管自己的身份是谁,不管身处何处,对她和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幸福,极大的幸福。

  柔儿,我错了,我又错了,是我害了你,是我自毁了幸福……

  灼热的泪,一滴滴地打落在冷君柔的脸上,给她冰凉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温热。

  他又哭了!煊,别哭,别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是喜欢那个酷酷的你,那个自信的你,那个似乎这个世界任你主宰,再也没东西能难倒你的样子……

  冷君柔再一次抬眸,痴看着他,然后,芊芊素手爬上他的脸,轻缓地拭去他眼中的泪珠,后来,她发现自己累了,累得再也提不起力,便不得不收回手,改为环在他的腰间,冰冷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前。

  煊,假如我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请抱紧我,让这一刻,永恒!

  她向他表明的心意,她不再恨他,且原谅了他,他的愿望和梦想总算达成,然而,她却要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

  夕阳渐渐没入云端,天空开始黑了下来,冷君柔已然闭上眼,了无生气地躺在古煊的怀中,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看似随意的搁着,实则隐藏着无限的力量,誓必保护那儿不被伤害。

  古煊牢牢抱住她,继续泪如潮涌。柔儿,你睡吧,睡够了记得醒来,朕在等你,会一直等你,等你醒来为朕生儿育女,与朕携手一生,到了彼此都白发苍苍时,你叫朕老头子,朕叫你老太婆,我们手牵手,深情相拥,一起再看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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