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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锦衾寒


  林瑶出生在很冷的冬天,那时适逢朝廷南下搬迁,汴京落没,大辽铁骑无情的侵占了中原的大部分土地。

  林瑶的爹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她跟随逃亡的难民一路南下,来到新建为都的临安城定居。

  林氏是穷苦人家,饱经战乱,连保命都难,更别提讨口饭吃了。

  林氏夫妇为了让新生女儿能在这战火连天的年代活下去,忍痛将她送到了临安一户姓年的商贾人家做童养媳。

  年家正巧有个病痨子二少爷年徳益,刚满六岁,腿不能走路,正愁以后找不着媳妇,这会儿林家送来一个白白嫩嫩的闺女,年家欢喜得不得了,只把林瑶当自家姑娘养着。

  林瑶也便欢欢喜喜地长大了,当她长到十岁的时候,二少爷年徳益十六岁,大少爷年德望及弱冠,年家给老大娶了一房媳妇。

  这十年来,战争散去,朝廷休养生息,百姓也稳定了不少,天朝的商业也如火如荼地发展着,年家更是凭借染坊业占据临安染坊界半边势力。

  年家给老大娶的媳妇王氏是布商的女儿,说白了,利益联姻。

  王氏长得娇美,但心眼儿也多,嫁过去后常和老大吵架,不为别的,只为年家对老二这个病秧子好过老大这个嫡长子。

  老大年德望虽长得高高大大结结实实,但是个不识字的粗野人,浓眉大眼的,长得也过得去,就是不知为何眉眼间总猥琐了点,看人的眼神不大对,色眯眯的。

  王氏也看不过在年家当童养媳的小丫头林瑶,称她一股子狐媚骚气。

  年德望是拿林瑶当亲妹子看待的,因此护着她道:“瑶妹子清清白白的,哪里碍着你眼儿了,别把所有人都往坏里想,我娘还是喜欢瑶妹子的,她可是我将来的弟媳妇。”

  “你这个死脑筋,成天你娘你弟你弟媳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俩都喝西北风去!”

  “你这什么意思?”

  “说你傻你还不知道,你看看你那个把你那病痨子弟弟当命根子似的老母,哪天她一去,这个家产还不得都往你弟院里挪!”

  王氏尖着吊梢眉,一副刻薄样,恨不得吃了老二和林瑶才好。

  老大愣了一下,眼底一深,似有难色。

  确实,老大老二的母亲年家大太太陈氏将心偏在了老二院里,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老二生来带了顽疾,陈氏总是要多照顾些,因而不自觉偏了心。

  年家的下人们也都私下里咬耳根子,称太太还是护着二少爷的,不然也不会要了那样一个眉清目秀正经人家的姑娘给二少爷做童养媳,终究还是想叫二少爷过得像样点。

  说起二少爷,府里的下人们无比避讳着。

  二少爷长得不像他大哥,许是先天顽疾的缘故,他生得瘦瘦弱弱的,面色苍白,眼眸无神,倒是清秀得紧,他也没什么脾气,颇为温和,待下人们都很好,对小了他六岁的林瑶更是关切不已--他也是喜欢自己这个秀丽可亲的童养媳的,只算着日子早早娶了她过门。

  这日,大太太陈氏私下叫过了林瑶给她塞了一匹老爷从青州带来的青州府花边大套抽纱,称这料子华贵,整个府里总共不过十匹,她连老大媳妇都没给,叫林瑶好生收着,他日嫁给了年徳益再拿出来裁衣服去。

  林瑶忙垂首道谢,心里煞是感动,这些年她也晓得太太对自己的心意,她便愈加感恩戴德,对年家上下的人都和善得紧,也丝毫不觉得嫁给一个病痨子丈夫会是多么不幸,她姑且算这是报恩了。

  谁料这事被王氏偷听去了,王氏恨得牙痒痒,对林瑶愈加冷嘲热讽,林瑶好脾气地忍了。

  年关,喜气洋洋,年家隆重地祭了祖,下人搀扶着年徳益前去祭拜列祖列宗,谁知年前还好好的年徳益忽然心头不畅,在所有人的措手不及中呕出了一口鲜血。

  外头冰天雪地,寒风席卷了整个年府。

  平安吉祥的除夕夜,反成了林瑶生命的转折。

  年家老二突发病疾,慌乱了一整个年府,大夫来瞧过,称二少爷怕是不行了,得赶紧找个黄道吉日冲喜。

  林瑶呆愣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她身上,或怜悯或无奈或悲哀。

  王氏开始幸灾乐祸,年德望欲言又止,陈氏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可怜的林瑶,过了这个年她也才十一岁。

  年家这个童养媳终究披了一身喜庆的嫁衣,在阖府的议论声中于正月十五嫁给了病痨子二少爷。

  冲喜冲喜,林瑶这么一嫁不喜反冲,新郎官在亥时猝死在满床绫罗锦被中,满口鲜血,淌了一脸灰白的面容,狰狞而可怕。

  十一岁的新嫁娘瑟缩在燃着红烛的新房角落,呆呆看着陈氏大哭着奔进来,屋外下起了雪,冰碴子落进来,林瑶冷得浑身颤抖,泪无声无息流了满面。

  王氏在一旁冷笑着煽风点火:“劳什子冲喜,依我看这个林瑶就是个扫把星,她在这的日子哪里有见二弟好过?分明是她克死的二弟!”

  丧子的陈氏悲哀至极,听了这话也不免心里怨起林瑶来,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嘶吼着问:“我儿子一个时辰前还好好地,为什么一洞房就撒手去了?”

  林瑶吓得面色惨白,摇头无语。

  陈氏又回过头抱着那具渐冷的尸身哭到晕厥。

  前后不过一天,年府的红丝绸全部换成了白绸带,下人们在轮番哭丧之时不忘谈起这桩“笑柄”,一嫁过去就守了寡的林瑶一时间备受冷落和讥诮。

  王氏高傲地仰着下巴,打从心底得意,幸亏老二命薄去了,也省得她再煞费苦心下手争家产了。

  料理了老二的丧事之后,陈氏将心思都用在了王氏的肚子上,曾一心当亲闺女儿来疼的林瑶被她打发在老二的院子守活寡。

  王氏洋洋得意,向陈氏讨起了昔日青州府的花边抽纱,陈氏二话不说便命人从林瑶那里要了回来,转手给了王氏。

  也不怪乎陈氏翻脸无情,当年留下林瑶当闺女疼是真,毕竟那是为了次子好,今日林瑶无用,而年家也需要嫡长子来继承家业,王氏的肚子就成了宝贝。

  林瑶本也不在意这些,年家昔日待她不薄,她既守不住二少爷的活人那就替他守活寡。

  从十一岁至十五岁,她默默忍了过来。

  十五岁那年的除夕夜,年府热热闹闹,因为那一年王氏终于诞下了一个长子,府里都忙着祭祖和恭贺王氏母子平安,陈氏更是对王氏苛护备至,就连老大也冷落了些。

  年德望坐在屋子里喝独酒,突然想起自己那福薄的弟弟,趁着大家伙没注意,偷偷去了老二的院子看望独自一人生活的林瑶。

  十五岁正值年华的林瑶出落地愈加标志可人,白嫩嫩的面颊,黑葡萄似的眼眸,粉嫩如桃的嘴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新味,叫人好不怜惜,也叫人泛起采摘的*。

  年德望双眼迷离,一口酒气上来,竟把持不住地关了房门扑了上去。

  屋外又落了雪,纷纷扬扬,晃晃悠悠,碎雪白得下人,空气也凛冽得有如利剑。

  林瑶嘶声尖叫,沙哑哭泣的声音湮灭在这场大雪里,也湮灭在阖府喜庆的欢笑声和鞭炮声中。

  一夜凌乱,林瑶残破如同一个被人丢弃的玩偶,瑟缩在寒冷的除夕夜里,泪流结冰。

  年德望对于奸污了林瑶的事悔恨不已,但又怕被人知晓,便慌乱地跑了,他知道隐忍如林瑶也是不敢将这丑事散布出去的,因为寡妇不贞,是要浸猪笼的。

  林瑶也以为往后年德望不再来,这事就过去了,谁知四月后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她吓得手足无措,呆坐在屋里发傻。

  下人们来给她送饭菜她也不敢开门。

  又过两月,肚子大得明显,才东窗事发。

  她被人押去了祠堂,年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指指点点看热闹。

  昔日待她如亲女的陈氏此刻冷眼相看,气得浑身颤抖,一个劲儿地问她的奸夫是谁。

  林瑶泪流满面,稍稍抬眼朝年德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年德望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站出去,急着对陈氏道:“娘,林瑶守寡不贞,不知是和府里哪个死奴才通了奸,管那个死奴才是谁,先把她押下去处理了,毕竟这事太丢人,咱们年家丢不起这个脸面,至于这个奸夫,咱们慢慢找出来就是了。”

  陈氏皱皱眉头,不语。

  王氏虽不知一向维护林瑶的死鬼相公怎么这会儿要处理了她,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想一鼓作气除去林瑶,于是也上前同陈氏咬了几句耳根子,陈氏一怒,便下令将怀胎五月的林瑶拉出去浸猪笼了。

  林瑶哭着摇头,不住求饶,目光所望之处,皆是嘲弄而冷漠的面孔,她在这样闷热的七月天里竟觉得浑身寒冷,仿似坠入冰窖,一色冰天雪地。

  浸猪笼的那一刻,她满心绝望,无数吐口水的唾骂声她再也听不见了,她想,死了也好,省得留下再活活受罪。

  河水淹没了她的人,一切堕入黑暗之中。

  她前半辈子的生命,也因此结束了。

  许是老天见林瑶受冤,竟给了她生存下来的机会,她没死,被河岸边的一户人家救了下来。

  虽说活下来了,但林瑶大受打击,心灰意冷,在生下腹中女儿后迅速苍老起来。

  女儿玲珑六岁的时候,林瑶二十二岁,却已是满头白发,浑身枯瘦,双眼深陷毫无神采,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性子也大变,乖张而急爆,动不动就对玲珑发怒动手。

  她恨命运,恨世道,恨年家,恨年徳益,恨年德望,而玲珑身上正流着年家的血液,她每一次看到那个眉眼神似年德望的女儿便想起她前半辈子苦闷悲哀的生命,让她心脏收缩疼痛,像发疯了一般嘶吼,崩溃。

  玲珑很怕自己的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走路说话,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小小的孩子,因母亲成日在家发疯,她便自己出去找活干。

  因她年纪小,有人将她介绍到了当地一些大户人家去做短工,阴差阳错进了年家。

  年家如今是年德望当家,老爷子早在两年前病逝了。

  年家子嗣单薄,眼下只有一个八岁的小少爷年魏。

  少爷被宠坏了,纨绔而霸道,唯独见了新来的小丫鬟玲珑稍稍乖巧些,他觉得这个小丫鬟长得可水灵了,比他府里别的姑娘还要标志。

  玲珑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一见到年魏便知道他是这府里的大少爷,便甜甜地跟他拍马屁,把他夸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大少爷一听便开心了,赏了她一两银子。

  玲珑开开心心跑回家去,顺路买了两根糖葫芦孝敬她娘。

  林瑶躺在床上,见到她手里红润润的糖葫芦,二话不说爬起来抄起床边的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抽去。

  “贱丫头,叫你去偷,叫你去偷,不学好尽学坏!”

  玲珑嗷嗷大叫,跳脚躲开,手上的糖葫芦也全掉在了地上。

  “娘,我不是偷的,我是自己赚钱买的!”玲珑急着向她解释,“李婶带我去了一个大户人家做短工,那家的少爷赏我的钱……娘,疼!”

  “尽瞎说,你这么小,做什么短工!”

  “真的,我没骗您,娘,您可以去打听,城西的年家,可有钱儿了……”

  “吧嗒”,林瑶手上的鸡毛掸子落到了地上。

  一地飘飞的鸡毛。

  林瑶呆愣了半晌,突然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般瘫软在地,冰凉的眼泪流出深陷的眼眶,划过枯瘦长满皱纹的面颊,砸碎在地面上。

  “娘?娘?你怎么了?”玲珑吓了一跳。

  林瑶忽然眼射冷光,想要把人撕碎了一般一把拖过玲珑,像受了什么刺激般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喊大叫:“死丫头,叫你去年家,叫你去那户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我掐死你,都是你,你把我害死了!你去死,去死!”

  玲珑没明白母亲是怎么了,觉得她好可怕,一边哭一边死命挣扎着,最后一手摸到了掉落在地的糖葫芦,糖葫芦的一面是尖锐的木棒子,玲珑没多想,一把扎在了林瑶的手背上,林瑶一个刺痛,连忙松开了手,玲珑见状一骨碌跑了出去,跑得像是逃命似的,没命的跑,直到跑到了城西才敢停下来。

  她气喘吁吁,家是不敢再回了,于是看了看前方打着“年”字样式的灯笼,毅然走了上去,主动卖了身到年家做丫鬟。

  又是一年寒冬,冷冽,大雪飘飘悠悠下着,惨白得瘆人。

  林瑶屋子里生着火,她躺在床上盖着缝缝补补的薄被子,浑身冰冷,双目无神,陷入了一片回忆里。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只是不活不死地像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她的上辈子被年家摧残,下辈子女儿也落入了这个罪孽的家门里。

  自打那一日她对玲珑大打出手后,玲珑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回来了,听人说,玲珑在年家过得很好,玲珑偶尔也会托人拿点银两过来,却从未再来看过她。

  林瑶心里怨恨,不甘心。

  又过两年,玲珑十岁,在年家过得风生水起,颇得大少爷年魏的喜爱,因此在府里横着走。

  大太太王氏对玲珑看不惯,但无奈儿子喜欢,又恰逢老太太陈氏重病,王氏无力对付玲珑,在床前照料婆婆王氏。

  王氏老眼浑浊,颤着嗓音告诉陈氏:“近年账房空虚,生意败落,德望老来沉迷于女色,魏儿纨绔无能掌家,年家怕是不行了……”

  “娘,你真是糊涂了,咱们年家还好好的呢,朝廷也是重力扶持商业发展,咱们年家苗头正旺呢!”

  王氏不把陈氏的话放在心头,叫她好生歇着。又过几天,陈氏又唠叨起此事,王氏正想着怎么处理玲珑,稍显不耐烦,命人给老太太灌了一碗冷药,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当天夜里便撒手西去了。

  陈氏一去,年家才开始真正地败落,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再过三年,年家成了一个空壳子。

  大少爷兀自追逐着家里的丫鬟玲珑,老爷依旧成天流连花丛常年不回家,王氏气得直发抖。

  玲珑十五岁的那年年关,林瑶动了动迟缓如同老妇的躯体,前往了阔别整整十六年的年家。

  林瑶顶着满身风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站在王氏面前的时候,王氏压根没认出她是谁。

  “你找谁?”王氏皱紧了眉头。

  “带玲珑回家。”林瑶声音沙哑地开头,一出口,便咳嗽起来。

  王氏赶紧命人拉开了林瑶,拿帕子掩了嘴道:“你是玲珑的娘?”

  “正是。”

  “正好,你赶紧把她领走,疯疯癫癫一个丫头,像什么样子?赶紧走赶紧走,再也别来年家!”

  王氏迫不及待地赶她们走,命人找来了玲珑。

  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玲珑不大开心见到自己的母亲,冷着脸,直到王氏催她们走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玲珑当下对着自己年迈到差点认不出的母亲发了火,又哭又叫的:“娘,你那时候不管我,又打我骂我,还污蔑我偷钱,现今我日子好起来了你又眼红了,想要拉我回那个破败的狗窝!你当我傻子啊!咱们当年就恩断义绝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要走你走,我不走!”

  玲珑狠心要呆在年家,在她眼里,年家的冷漠也好过自己母亲破屋子的温馨,再说,那间破屋子又脏又冷,怎能留得住她?

  林瑶却急了,一把拉住了玲珑的衣袖,“玲珑,跟娘回家。”

  玲珑反手推开她,脑子里率先想到的就是那双粗糙黑紫的手弄脏了自己新裁剪的湖绿色云锦衣裳,根本顾不得林瑶一个趑趄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在了身后的房柱上,霎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那一头花白脏乱的长发,亦染红了大理石的冰凉地面。

  王氏身边的婆子慌张地叫起来:“磕人了,磕人了!啊呀呀,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玲珑这才愣住,有些慌了,眼里也渐渐湿润了。

  王氏沉着脸,觉得这对母女弄脏了年家,当下不含一丝怜悯地命人将她们赶了出去,天寒地冻,玲珑跪在闭眼不语的林瑶身边,哭得天昏地暗。

  除夕夜,临安的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地放鞭炮庆贺这喜庆的日子。

  林瑶躺在漏风寒冷的破屋子里,干枯苍老的手死命握住玲珑白白嫩嫩的掌心,费力地张着嘴交待着:“不要和年少爷在一起,不要……他,他是你……”

  年家的少爷正是玲珑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林瑶虽然恨着年家,恨着玲珑这块从年家带出来的骨肉,但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到悲剧发生。

  玲珑不住哭泣,心里对自己这个老母又爱又恨,恨她打从她出生起就没爱怜过她,不是打就是骂,没给她一个好命又来阻止她为自个儿谋富贵,真真是她命里的凶煞。

  “可,可我有了少爷的骨肉了。”

  她气得直哭,若不是这会儿被林瑶拉走了,她兴许还能母凭子贵坐上大奶奶的位置。

  林瑶听了身子猛地一震,深陷的双眼骨碌碌转了起来,死命拉住玲珑的手指。

  玲珑被她拉得手上发疼,想要挣开她,林瑶却突然呕出了一口浑浊的气体,双脚一蹬,睁着令人惊恐的眼睛突然去了。

  死不瞑目,被硬生生气死的。

  玲珑吓坏了,扑倒林瑶身边不住叫着“娘”。

  林瑶的身体在这喜庆的除夕夜里渐渐冰凉了。

  天上划过五彩斑斓的烟火,鞭炮声响得震人,一夜热闹。

  次日,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整座临安城。

  玲珑哭着去找年家大少爷,却被王氏命人按住了身子在雪地里打得滑了胎,血流满地,被两个粗野婆子扔到了大门外。

  大雪纷纷扬扬下着,白得瘆人,寒得刺骨。

  又是一年寒冬,又是一年新年。

  玲珑任凭大雪覆盖了自己,模糊地想着,自己的母亲就是在寒冬天出生的。

  冬日,林瑶的生日,亦是忌日。

  ------题外话------

  今天考了一天的试,回来九点多了,更不了五千……我会补……<!--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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