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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废弃工厂


  饭后,我们三人回到村妇给我们安排的瓦房里,山雨说:你们觉不觉得老杨夫妻两个人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我故意问他。

  山雨道:小曼一说起她爸失踪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脸色就变了,我怀疑,他说着看向小曼,你爸的失踪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

  小曼说:你别乱猜了行不行?人家听到我爸失踪了,说不定是为我爸担心呢,你别老疑神疑鬼的,见着人就怀疑行不行?

  山雨无奈的道:好好好,算我多嘴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本想给红玫瑰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这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

  第二天吃过午饭,老杨就带着我们进入了山林,不过并不是往山林深处的方向,而是往较为平缓的地带。

  天色有点不好,是个大阴天,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落雨的样子,本来老杨说今天不宜外出,但是小曼不听劝,偏要出来。

  林子里有一条浅窄的,很不明显的小路,应该是被老杨年累月走出来的。

  老杨和小曼走在前面,老杨像个话唠,不停的问小曼家长里短的,譬如,还在读书没有,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对象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他儿子物色媳妇呢。小曼也都如实回答。

  林国平从小就对小曼很严厉,不假辞色,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愿意说,那么小曼也就不敢问。因此小曼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很缺乏了解的,比如她妈妈的死,林国平就一直不肯告诉她。

  这次小曼既然遇到了父亲的故交,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逮着时机,她就问老杨:大叔,当年你跟我爸是工友,你应该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吧?

  她这么一问,老杨突然就沉默了,顿了好一会老杨才说:这事你爸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小曼说。

  老杨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小曼名知道他不肯说,但又没有办法,总不能严刑逼供吧。

  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到了一片树木较少的开阔地,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淌过,水不深,能看见里面小鱼和龙虾。

  天色越来越阴沉,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小雨点告诉我们,已下起了毛毛细雨。

  山雨祈求道:千万别下大雨啊,我可不想被雷劈。

  我说:你别乌鸦嘴了。

  等会,我去洗把脸。山雨说。

  我也去。

  于是我们两个到了河边,我蹲下来,本是准备洗把脸,却看见河里有小龙虾游来游去,我童心泛起,伸手去捉。但是很显然没有小时候那样敏捷了,没有捉到,而且,那些小鱼小虾都被我吓跑了。于是我继续寻找目标。

  突然,我发现水面上有一个白衣女子的倒影!就在我身后站着!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小曼,但是小曼并不是穿的白衣服,反应过来之后我立刻就跳起来了,喝道:谁?

  但是我一转身并没有发现什么白衣女子,身后什么都没有!

  山雨、老杨还有小曼都被我的叫声惊动,诧异的看向了我,山雨道:你神兮兮的叫什么?

  没,没什么,我眼花。我说。

  山雨逼问我:不是,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叫谁,你到底在叫什么?

  我说:我是真的眼花。

  山雨这才不问我了,我们继续沿着溪流往下游走。我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总感觉身后有什么盯着我似的,我也开始特别留意周围的环境。我不知道我刚才到底是眼花,还是真的看见了鬼。

  走了一会,山雨又问我:啧,你老看来看去的到底在看什么?

  我说:没,我就随便看看。

  从出发到目前为止,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块空旷的区域,隐约可以看见厂房的顶棚。

  老杨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前面就是了,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山雨道:您不过去看看?

  老杨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快点过去看看吧,还要赶着回去呢,天色不早了,又快要下雨的样子。

  于是我们三个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可以看见残破的厂房,厂房周围杂草丛生,本身的面积也不是很大,就像一个大一点的牛棚而已。

  小曼好像都没有勇气走过去似的,她知道就算过去也不可能找到她爸了,尽管是这样,她总得让自己死心,去厂房看看还是必要的。

  突然,山雨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惊奇的说:这哪里来的一只鞋啊?

  小曼低下头去,看见那只鞋,迅速的将那只鞋捡了起来,激动的说:这是我爸的鞋啊!

  山雨张大了嘴巴,不会吧,真的假的啊?

  小曼上下翻看那只绿色的解放鞋,越来越激动,真的真的,这真的是我爸离开时穿的那双鞋,42码的,大小都是一样的,鞋垫的颜色也是一样的,我敢肯定,这就是我爸的鞋,他真的来过!

  山雨和我都没有说话,小曼激动完之后,立刻就意思到了什么,表情异常凝重。我和山雨也都清楚,他爸连鞋都遗失了,情况恐怕非常的糟糕了。

  小曼什么也没说,快速的向厂房跑过去了,我和山雨也赶快跟上。到厂房的大门前时,我们追上了她,一起进去了。

  正如我想的那样,老厂房里面只有几台生锈的机器和腐烂的木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小曼像丢了魂一样,跑了出去,在厂房外面四处寻找。我和山雨都没有阻拦,拦也拦不住。

  山雨叹了口气,她爸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啊。

  我心情也很沉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山雨茫然的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人愧疚一生呢?

  我说:有很多事情都可以。

  比如呢?

  比如,如果她爸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愧疚一生。

  山雨笑道:愧疚,直几个钱?

  我哑口无言。

  不一会,厂房顶棚上发出一连窜噼噼啪啪的响声,一场大雨还是落下来了。小曼不顾大雨落下,还在林子里转圈,范围也越来越大。

  小曼还在外面呢,我去把她叫进来。我说。

  山雨道:我来我来。他一直没放过任何接近小曼的机会,只是现在小曼没那个心思,心情又不好,他纵使有大把泡妞的招数都用不上。

  小曼,下雨了,快过来!山雨一边喊一边向小曼跑了过去。

  而小曼并没有理会山雨,自顾自的疾走如风,山雨快步追上前去,将小曼拉了回来。

  小曼一近工厂里,就甩开了山雨的手,木然的望着一边,我见她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又起着风,怕她着凉,正打算脱掉外衣给她穿上。

  没想到山雨这小子快人一步,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小曼,小曼并没有领情,摇了摇手,说:不用,我不冷。自个朝角落里走去避风。

  山雨尴尬的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老杨也跑进了厂房,浑身湿透,说道:看来这雨得下好一会,要不冒雨赶路吧,不然太晚了赶不回去了,天一黑的话,我不认识路,那就走不了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老杨家唯一的两把伞,这么大的雨,四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

  山雨道:等等看吧,说不定下一会就不下了呢。

  老杨说道:最多还能等半个小时,再晚真的走不出去了。

  山雨说:好,就等半个小时吧。

  小曼和老杨在角落里站着,我和山雨走来走去,谁都没有什么话说,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和一阵猛似一阵的雷声。

  老杨神色不安,一直在看手机,我也看看手机,四点钟了。老杨说:好了,半个小时到了,该走了。

  外面正倾盆大雨,开什么玩笑,在这样的大雨下淋两个小时,头不被淋穿了才怪,而且更糟糕的是,天上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谁都知道,下大雨的时候在树林里行走,那是很容易遭雷劈的,反正我是不想动的。小曼也没有走的意思。

  山雨为难的说道:大叔,打雷耶,还是这里安全点吧?

  老杨无奈的摸了一把脸,难道你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山雨道:但是我更怕死啊。

  老杨叹了口气,那就再等等吧。急躁的走来走去。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雨仍然没有减弱的趋势,炸雷更是一个接着一个,让我心里发慌。天色也越来越黑,相信再过一个小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到时候我们必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老杨终于忍不住了:还是走吧,再不走真的没时间了。

  我也忍受不了了,我宁愿淋一场雨,回去发高烧,也不愿在这个鬼地方待一个晚上,于是我一咬牙说:小曼,你和大叔两个用伞吧,走啦!

  小曼抿了抿嘴唇,冲我点头,并没有推辞,老杨将手里的伞给了山雨,你用吧,我就不用了。

  山雨撑开伞,撘上了我的肩膀,我们两个一起打吧,聊胜于无。

  我们四个在厂房门口商量完毕,正准备冒雨冲出去,突然在这个时候,头顶上咚的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顶棚上,然后一物落在了我们四人的面前,四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地面。

  那掉下来的东西是一只绿色的解放鞋。

  当那只解放鞋掉落在我们四人的面前时,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四人你眼望我言,都看见了大家眼中的惊恐!

  山雨沉声问:小曼,你捡到的那只鞋呢?

  小曼说:在我手上呢。

  山雨道:那地下的那只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说下去,鞋子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那么

  我们四个谁都没有说话,一起走出了厂房,抬头仰望,我当时就呆住了,只见高高的树上,赫然悬挂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男尸,脚上没有鞋子,被一条绳子高高的吊在树枝上,由于绳子吊着脖子,男尸脸是朝下的,尽管已高度肿胀,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小曼的父亲,林国平!

  沉默了好几秒,我才听见小曼发出一阵格外刺耳的尖叫,我刚反应过来,小曼便双手抱着头,尖叫一会,白眼一翻,昏了过去。看她就要倒下,我反应快,一把接住了她,她就倒在我身上了。

  紧接着,我看见老杨踉踉跄跄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发出短促的,啊,啊的惊恐的叫声,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又挣扎着起身,跑几步,再摔倒,如此反反复复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滂沱的大雨淋在我的身上,脸上,尽管十分恐惧,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赶快将小曼抱进厂房里躲雨,脸色苍白的山雨也跑过来帮我。一进厂房,我就瘫倒在地。

  山雨问我:怎么办?

  老杨跑了,我们又不知道路,天也快黑了,小曼也昏了,我手足无措,一时没了主意。

  山雨大急的望着我:妈的这里又没有信号,手机也打不通,怎么办呐,啊?自诩胆大的他看来被吓得不轻。

  我望着怀里的小曼,说:还是先把她弄醒吧。

  于是我和山雨使劲的摇着小曼,叫着她的名字,掐她人中,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小曼弄醒了。

  小曼才一醒来,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哇的一声,扑进我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之极哀,娇躯剧烈的缠斗着。

  我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视线已非常不清楚了,但是小曼哭个不停,关键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劝。山雨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小曼这一哭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她哭完,天色已全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最初的恐惧过后,我们都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四周的黑暗,让我一直神紧绷。我最少要比山雨好一些,最少还有小曼跟我依偎在一起,多少可以抵挡一些恐惧。而山雨就惨了,一个人靠着墙脚蹲着。

  此刻在厂房里的三个人,又是饥渴,又是恐惧,谁都不说话,还是小曼首先打破寂静,她沙哑着声音问:雪,报警了吗?

  我由于紧张,居然把她的话给听错了,我听成抱紧了吗,我以为她害怕,所以我把她抱紧了一点。

  她轻挣了一下,说:不是,我是问你打电话报警了没有?

  我大窘,幸好黑夜里她看不见我的脸色,我干咳了两声,说:没信号。

  她接着问:那怎么办?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这一晚上过去,希望明天老杨会来接我们。但是我无法说出口,因为我们的头顶上还悬挂着一具尸体。我不知道小曼是什么感受,自己老爸的尸体还悬在高空,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报警,不能离开,换做是我,应该非常痛苦吧?

  她见我没有回答,也沉默了。她并没有推开我,还是让我抱着她,可能是因为恐惧吧。我也是因为害怕,也没有放开她,互相拥抱着总能减少恐惧的。也正是因为害怕,抱着她柔软的娇躯,我竟没有想入非非。

  山雨向我们这边挪了过来,喂,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这个地方是杀人现场,说不定凶手就在附近,鬼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说:路途太远,不认识路根本走不出去的,最少这个地方还能避雨。山雨道:那好吧,随便你了。

  小曼突然开口说:雪,去把我爸放下来可以吗?

  闻言我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要我做这种事情,我心里当然是不敢做的,刚才我看过他爸被吊着的那个高度,实在太高了,而且绳索也没有看清楚在哪里,确实很难办。

  但这只是小曼一个简单的请求,如果这我都拒绝,未免太让人心寒,我自己的良心都会过意不去,于是我说:行,山雨,我们出去看看。

  啊?

  山雨的声音明显很意外,但他还是说:行,行吧。

  小曼,那你待在这里,别到处走。

  小曼说: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出去。

  外面雨大,你会生病的。我说。

  小曼坚决的说:那是我爸!

  顿时,我就知道不用再劝了,这一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孩。

  山雨说:雨好像已停了?

  原来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一场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了,只有沉闷的雷声渐渐远去。

  于是我们三个走出了废弃工厂,山雨突然说:哎,好像不行,如果我们擅自把林叔叔放下来,会不会破坏凶案现场?这样给警察破案带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我寻思着山雨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没有表态,还是小曼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回去,然后报警。

  既然大雨已停了,我们拿出手机照亮行走完全不是难事,山雨还在后悔,说出发的时候带上一个手电筒就好了。

  漆黑的夜晚,根本什么都不见,最多只能看见模糊的树影,我们打开了手机灯,这样一来,微弱的光源以外的区域,全都笼罩着一片墨黑,远处的景物根本就一点都看不清楚了。

  胆小的人应该有这样的历:几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谁都想走在最前面,将后背留给同伴,这样就会比较安心,如果落在最后面,那就会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总不时的回头看看。

  山雨很明白这点,走在最前面,我不能让小曼在最后面,所以我就落在了最后面,于是我又开始恐怖的意淫了:比如一把匕首突然捅进我的后背,又或者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手突然撘在了我的肩膀上。

  所以我总是不自觉的回头看看,人都说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要总回头,怕招来孤魂野鬼,但我不紧怕鬼,还怕人。

  而且更关键的是在我某一次回头的时候,分明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闪了一下,当时我就炸毛了。

  最初的这段路并不难走,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就不会失去方向,但我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改道。由于害怕,我们都走得很快,山雨更是健步如飞,我和小曼都有点跟不上他了。

  山雨,你走慢点。小曼就算累了也不会说的,只有我来说了。

  可是山雨那小子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自从我喊了他一声之后,他反而走得更快。我心中一寒,这货不会是想丢下我们自己跑吧?我怒喝:山雨,你他妈的给我慢点啊!

  他还是没搭理我,而且突然跑了起来,我大惊,这货不会是中邪了吧?于是我也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叫他的名字。

  但山雨就是一个劲的跑,而且跑得很快,我也拼命的跑,我平时都比他跑得快的,但这一次我居然追不上他了。我不停的喊,不停的追,我心里知道不能将小曼一个人丢在后面,但我偏偏就继续跑着、追着山雨。

  突然,山雨停了下来,我大喜,追上去不把这货狠狠的踩两脚,难泄我心头之怒。当我追上他的时候,山雨回头,我看到了一张异常扭曲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在了一起,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在嘴边,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山雨了,他龇着牙,向我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却突然发现我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全身一震!

  红雪!红雪!

  这时我听见山雨和小曼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山雨和小曼正向我跑过来。他们两个跑过来之后,将木讷的我扶了起来,山雨哇哇的叫:你他妈的中邪了啊,一直跑一直跑,叫你也叫不应!

  我后背直冒冷汗,开始我还以为是山雨中邪,没想到中招的是我,我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小曼却嘤嘤的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是害怕,还是恐惧,还是担心我,或者三者都有?我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山雨道:还是赶紧走吧。我们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

  但是摆在我们三人面前的就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来时是突然遇到这条河流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一直沿着河流走,必须找到来时那条根本就不算路的路。如果一直沿着河流往上游走,那必然是错的,而且不知会走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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