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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瓮城 上


  明磊身上的军服早就湿透了,湿塌塌地紧贴在身上很是难受。经过这些天的连阴雨,龙川江的江水大涨,在大石桥附近奔啸而过。木棚外的背靠背而睡的战士已经醒了,都在议论惠州今年会不会发水。明磊听见了,不禁一愣,“就算淹了城也顾不上了。”明磊发了一小会儿呆,就瞅见赵继登趴在桥栏杆上睡着了。

  明磊很是嫉妒,自己忙了一天一宿了,虽然早就感觉精疲力竭了,但神经还是紧绷着,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上去一脚,就将赵继登给踹醒了。“去!告诉炮手们照着童以振的中军开几炮,探探他的反应!”

  赵继登一边爬起来,一边小声嘀咕:“不是有传令兵吗?”又被明磊从后面给了一脚。

  刘良谟和张天佑不知一大清早,明磊的火气怎么就这么大,连忙讨好地凑过来,站在明磊两边,谁也不敢说话。

  呼啸着的开花弹从明磊他们的头顶飞过,准确地落在童以振的中军宿营地。一时,战马的嘶叫声,被弹片击中的惨叫声,和军官吆喝士卒起来的声音汇合在一起,盖过了龙川江的轰鸣声,传了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童以振的中军又安静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军门,他童以振怎么就忍了?不继续攻打咱们呢?”

  明磊不满地瞅瞅刘良谟,“你可知刘六他们离这里还有多远吗?”

  刘良谟楞了,“不知!”

  明磊朝西岸指指,“童以振肯定知晓!这几炮叫做投石问路。只有刘六的大军到了,童以振知道自己已然被咱们团团围住,插翅难飞了,才会没有心思和咱们厮杀了!懂吗?”

  刘良谟和张天佑急忙做出夸张的表情:“军门高明!”

  “滚!”明磊骂道,“估计童以振不会再攻打咱们了,传令,叫弟兄们准备吃早饭吧!”

  刘良谟和张天佑互相看看,无奈地摇摇头,废了半天心思,还是逃不了当传令兵的命运,只是,俩人谁也没敢言语。

  这边,明磊和几个手下嘻嘻哈哈,很是轻松。那边,童以振的心情糟透了,连自尽的念头都有了。

  夫战,勇气也。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通过一宿的激战,童以振的箭矢所剩不多了,岭东军又弄来了大炮,童以振再没有信心能拼死夺下大石桥了。斥候清早传回消息,刘六的大军并不靠近峡谷口,就在官道上列阵了。前后夹击,童以振长叹一声,大局已定,自己的结局多半就是兵败身死了。

  刘六没有准备多少火油,只得带着骑兵摸黑行军,所以这时才赶到。刘六昨天见天晴了,很是替明磊高兴,“大哥就是运气好!大石桥拿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可天黑后,小雨就不停,一整夜刘六的心都揪着,火绳枪打不了,真不知明磊怎么能守住大石桥。终于,赶到大石桥西岸的峡谷口,斥候发现峡谷两侧的山上各有千人的虎贲营守军,刘六的心这才踏实下来,看来童以振被阻在这里了!

  刘六兴奋地看看身边的张天广和沈一恒,“军门将来必为名将!头一次单独对敌,竟然连战连捷,以少胜多,真是难得!”

  说着,将童以振被困在大石桥的消息晓谕全军,顿时,数千人欢声雷动。刘六大喝一声:“擂鼓!”

  随着刘六的一声令下,二十六面大鼓,敲得隆隆作响,在清晨的峡谷当中,更添刘六大军的威势。

  明磊和众人正在用凉水和着土豆粉、牛肉松的浆糊糊吃早饭,隐约听到了刘六的战鼓声远远传来,许多人激动得跳了起来。明磊白了他们一眼,不禁哼了一声,继续专心吃着浆糊糊,连头也不抬一下。

  吃完饭,明磊仔细观察了一下对岸的情形,命令赵继登带着二团值勤,剩下人抓紧时间继续睡觉了。

  不觉到了中午,童以振的虎贲营还没有吃饭的动静,“莫非他们怎么早就断粮了?”明磊估计火候差不多了,点手叫过许忠,”你去西岸一趟,叫童以振桥前答话!”

  看到童以振带着十几个亲兵隔着近二十丈的大石桥站定,明磊想了想,又命许忠过去。明磊虽然知道自己占尽了优势,但来到明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磊清楚地知道面对同样的状况,这些古人和自己的想法会大相径庭,但究竟相差多远,还是知之甚少。直当富贵险中求吧!于是,明磊只好硬着头皮带着相同的人数的亲兵走上了大石桥。

  许忠见到童以振,在马上一抱拳,“请童参将,桥上答话!”

  童以振很是烦感这个小跟班的嘴脸,自己一人的生死荣辱是小,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老部下生死未卜,这口气只好咽下了。

  身旁的张游击一把拉住童以振胯下枣红马的缰绳,“将军,周明磊诡计多端,小心有诈啊!”

  童以振心中一热,自嘲的一笑:“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啊!已然到了这步田地,哪还有这多顾及?”

  “将军!”张游击留着眼泪大叫。

  童以振一摆手,“放心!这个周明磊我也有耳闻,此人重然诺、守信义、残忍好杀。既然光明正大地约我,就决不会干出那些龌龊事来的!”

  说着,双脚一磕战马的肚子,一下从张游击身边掠过,也上了大石桥。两个人隔着一丈的距离相互打量,看到明磊友好的笑脸,童以振也不禁自嘲地笑了,指着这座石桥,说:“打从昨天开始,我做梦都想站在这座桥上,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是在这种情形下站在这里!老夫,纵横广东十几年了,部下真是枉称虎贲营了!周大人年纪轻轻,真是叫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童大人才叫璞麟佩服呢!”

  “噢?”

  “童大人的骑兵到了浮桥,见桥已经断了,不能过江了。在如此的境地,非但没有跑掉,甘愿回来赴死!童大人的御下之道不令人佩服吗?”

  童以振笑了,任谁不愿意听夸奖的话呢?但,童以振马上又绷起脸来,“周大人约在下来,不是为了闲话的吧?”

  明磊也严肃起来,盯住童以振的大眼睛,说:“童大人对将来怎么看?突围机会几成?”

  童以振一眨不眨地看着明磊:“决死一战,胜负未卜!”

  明磊被童以振的样子逗笑了,“难道童大人,昨夜不是决死一战?汉英(童以振的号)真忍心让如此忠勇的部下丧命于此?”

  一下被集中要害,童以振的脸不禁抽搐了一下,声音也没有刚才的火气了,“周大人,有话万望明言!”

  “童大人可愿用一死以换我让开大石桥?”

  明磊原以为,这句话能让童以振犹豫许久,没想到他想都不想,托口而出:“诺!希望周大人不要失言就好!”说着,抽出佩剑就要举起。几个童以振的亲兵手疾眼快,跳下马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这些人都怨恨地看着明磊,明磊却不紧不慢地说:“要是,璞麟的要求比死还过分呢?”

  “请讲!”

  “降我!”

  “投降!”童以振大怒,“童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不可!”

  “就知道让童大人投降比杀死你还难,但请童大人换个角度想想。”  明磊双手一摊,“童大人可叛离大明?”

  “没有!”

  “璞麟我可叛离大明?”

  “没有!”

  “还是的!其实,是璞麟学问太浅,用词不当,现隆武朝已立,咱二人同朝为官,怎么能用降这个字!童大人,可愿听本官节制?”

  童以振低头不语,半天才抬起头,“虎贲营不解散,陈课的官职不变!丁总督也可活命!”

  “其它都好办!就是丁总督难逃一死!”

  “说了半天,阁下还是要以下克上,就不怕圣上下旨讨伐?”

  明磊冲着童以振一笑,“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挽;自作孽,不可活!汉英,明人不做暗事。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命吗?

  我派人调查过你。你在三水有两处田庄,广州有一处当铺,加上府邸,财产总额不过四万两,陈课也没比你多多少,大概五万上下。”

  明磊顿了一下,等着童以振的亲兵把这等惊人的消息消化完毕,才接着说:“但,丁魁楚,不算田产,光手中的金银,就不下七十万两。我并不想做海瑞,但凡事都要有个限度,他贪墨的实在太多,真金白银地就摆在那,你让我怎么饶他呢?”

  “七十万两啊!”童以振连同十来个亲兵,甚至明磊身后的众人,全都惊呆了。好半天,童以振才惊醒过来,看看明磊,象一只斗败的公鸡,默默点点头,就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了。

  明磊试探地问:“童大人答应听在下节制了?”

  童以振老脸一红,哀叹一声,还是抱拳躬身道:“愿听周大人差遣!”

  “童大人能过来助我,璞麟很是欣慰。就劳请汉英撤回峡谷口两侧的守军,放刘六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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