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倾扎之祸乱 四
云垂天低，夜幕凄凉。
赫连冰城独自站在赫连堡的最顶层，眺望着灯火辉煌的流星城，心中是微微的凉意……
眼前这座城市啊，明天的你会是如何？
身后传了细微的脚步声，将他的意想打断。他头也不回地道：“云儿，情况怎么样了？”
赫连铁云走上前来，与赫连冰城并行而立，沉声道：“父亲，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们派往‘雷霆万钧’大营跟逐鹿园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
赫连冰城默不作声，两眼依然眺望着远方，脸上的神情不见一丝松动。良久，他才开口道：“云儿啊，你看眼前这座城市是多么美丽。”
赫连铁云微微一愣，有些愕然地望向赫连冰城，这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
“二十五年前我初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还只能算是一个中等的城市，街上乞讨的人从街头到街尾处处可见，无数破败萧索的房屋夹杂在繁茂的巷道中，三教九流相苍蝇般到处嗡嗡……而如今，它却变成了堪与天恩国的龙华、云国的帝都比肩的商业大城，其中的变化之大，是我们当初所始料不及的！”
赫连冰城脸上尽是缅怀之色，一旁的赫连铁云只得静静地听着，不忍打断。
“二十五年，我为它到底付出了多少啊！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看着这座城市一天一天地壮大，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一般，其中的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它已经长大了，现在该是它为我服务的时候。为父将以它为我们立足点，将我们赫连家的版图扩张至全大陆！这个为父毕生的愿望！”
看着赫连冰城眼中那股狂热，赫连铁云亦心潮澎湃起来，这一刻的父亲与刚才形成两个极端，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赫连铁云握紧了拳头。体内，与父亲相同的血液变得兴奋起来。
“但大陆的版图毕竟太过宽广，这个愿望也变得太过遥远，或许它将是一个仅存在于梦镜之中的梦想罢了……”只一瞬间，赫连冰城便又恢复平静，脸上是深深的无奈。
“不会的，以父亲的胸材大略，收复整个大陆只是时间问题！”赫连铁云深深地望赫连冰城，眼中满是坚定。
赫连冰城淡淡一笑，望着他摇了摇头道：“云儿，为父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现在我们八字都还缺那么半撇，想要在为父有生之年统一整个大陆，那只是痴人说梦……为父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这是为父平生最大的心愿，万一哪一天为父要是不行，你也可以继承为父的遗志，将我们赫连家的版图扩张至全大陆，那样，为父就算在九泉之下，亦可含笑了……”
赫连铁云浑身一震，道：“父亲，你对我们今晚的举事已经失去信心了，是吗？”
赫连冰城不置可否地转过身，道：“派往‘雷霆万钧’大营跟逐鹿园的探子迟迟没有回来，这说明我们的行动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手的视野了，而对手能处理得这么不着痕迹，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结成同盟了。”
赫连铁云咬着牙沉默了阵，才道：“父亲，这也是云儿想不明白的地方，照理说父亲的计划只有父亲跟云儿知道，日、辰两旗以及我们的部队都是事到临头才接到通知，即使有内奸将消息传了出去，他们也没有时间从容布置，怎会应对得如此之好……”
赫连冰城轻轻地叹息一声，道：“云儿啊，世界之大，奇人异士多的是，这次我们碰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了……”
“父亲，我立即传信给日、辰两旗，告诉他们暂时行动取消了，这样不留下任何证据，相信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糊涂！”赫连冰城冷哼一声，“对手已经结成同盟，目的就是为了消灭我们。哪怕我们放弃了，他们也绝不会放弃，那些人可都是跟为父作对了十数年的人，他们在想些什么为父还不清楚吗？”
“那……父亲打算怎么办呢?”
“战斗还没开始呢，怎可轻易言败？哼，跟我赫连冰城作对，我必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一刻，赫连铁云再次见识到了父亲眼中那股凌厉，信心又开始膨胀起来。他用力地一点头，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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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大军终于压至赫连家的堡垒，将其团团围住。卡迪、斯纳克的主力部队堵在了赫连堡的前后两个门处，蒙火、月、星两旗的部队正源源不断地加入到了包围圈之中。
羽剑跟布雅则被自己的亲卫队——执法部簇拥着，躲在卡迪的主力军之后工事兵搭建的了望台上。而整个包围圈的四周还搭建了很多的了望台，台上挂起了巨大的魔晶灯，将整个即将成为战场的场地照耀得如白昼般。
整个负责包围的大军中，主要以弓箭手为主，而在赫连堡的前后门，更是各布下了八辆机弩，这些都是为了对付敌人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魔龙’骑兵设计的。
羽剑正静静地观察整个场地的格局布置，虚空中突然闪出黛丽菲尔绝美的身影。她满是担忧的眼神望向了羽剑，道：“羽剑，邪恶的气息更加强了！”
无可避免的，她的出现吓了周围的人一跳，谁也想不到自身边的虚空处会突然跳出这样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来，于是惊愕的眼神出现在了众人脸上，但在惊愕也只维持了一瞬，转眼间众人眼神又转为惊艳。
羽剑微一皱眉，道：“黛丽菲尔，‘龙炎’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黛丽菲尔点了点头道：“羽剑，我保证它会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可怕……从现在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羽剑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少爷好歹也是黑龙的使者——尽管其中真伪很有可能只是卡迪跟佳莎精心设计的阴谋，但少爷好歹也得到了龙珠啊，说不定还能够跟黑龙大神攀上点交情呢……
在前面的盟主卡迪将事务交代清楚后，向羽剑走了过来，看到一旁的黛丽菲尔时眼中闪过一阵惊艳之色，待再看到自己的女儿也在时不由愣了一下。
“父亲。”布雅轻轻唤道，面色沉静如水。
卡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羽剑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
“小羽，现在包围已经完成了，你看是否应该下令进攻了？”
“进攻？”羽剑笑了笑，“盟主，这还用说吗？大力进攻吧！现在我们所有的人都已压在这里，若是不尽快拿下赫连堡，等会儿让日、辰两旗的大军杀来的话，赫连冰城跟日、辰两旗里应外合，那时我们想逃都没地方……”
卡迪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小羽对进攻的安排上何见解？”
羽剑低头沉吟了一阵道：“把攻击分成两波吧，第一波一边派魔法师在外面砸墙，一边派些大嗓门在门口喊话，就说日、辰两旗已经战败投降了；第二波才是真正的进攻，拼尽全力的总攻！”
卡迪哈哈一笑，向羽剑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后，道：“小羽，你果然有一手啊！我这就吩咐他们执行下去……”
看着卡迪离去的背影，布雅轻轻一叹道：“剑，我发现你这人有时还真阴险！”
羽剑不禁哭笑不得，道：“这叫谋略好不好？怎么，看到我对你父亲用计谋心里难受了？”
“还好吧……”布雅又是轻轻一叹，“可怜他被你利用了都没有一点觉悟都。”
“错不在他啦！”羽剑大咧咧地笑道，“平良心说，若是没有莫索罗的支持的话，刚才那的确是不错的计策。”
羽剑的话语只凭添了布雅的叹息。
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军队中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被派到了部队的前沿，各式各样的魔法在嗡嗡咒语的声浪中纷纷向赫连堡高大严实的围墙砸去，发出砰砰砰地闷响。赫连家的魔法师在围墙的另一边也忙活开，急急忙忙地引导魔力布下了一道道防御结界。但毕竟进攻方的魔法部队兵力处于优势地位，两三个回合下来，赫连家一方的魔法部队便被逼得手忙脚乱，加之前后门不断地有人在喊他们的盟友日、辰两旗已经投降了，更将他们弄得人心惶惶。
但这种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赫连家的辎重兵很快便运来了大量的高级魔晶石，在魔晶石的帮助下，赫连家的魔法部队顿时压力大减，进攻方的魔法再打在厚实的墙上变得像挠痒痒般，只惊起一层淡淡的灰尘。
这幕景象令羽剑唏嘘不已，如此形势，若是有老师的“虎口”在的话恐怕只一下赫连家就得投降了。
想到了“虎口”，羽剑不由又想到了仿造“虎口”造出来的新魔导器“狼牙”，当日组建“雷霆万钧”时，佳莎就曾说新魔导器已经开始量产，生产了大约两百多件，而如今如此生死存亡的大战上佳莎竟没有使用，她到底想干什么？
羽剑不禁被自己这突如起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直觉额头上凉飕飕的……
看到魔法部队的攻击对敌人已经没有威胁，卡迪忙命令魔法部队撤下来，不要浪费宝贵的魔力。这一轮的进攻虽然双方都未伤一兵一卒，但对于士气的影响却是巨大的。表面看来，一直都是进攻方在打赫连家，“冰封箭”、“火龙术”这些威力强劲的魔法层出不穷，俨然一副“冰火五重天”的阵势，煞是壮观——尽管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但对于普通的士兵们而言，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表面的东西而已。
而对于赫连家的士兵而言，己方一直都是在受到对方的攻击，耳边尽是那种剧烈的轰鸣之声，惊心动魄，心理上受到打击是必然的。
然而，战斗才开始而已。
魔法部队撤下来后，卡迪、月、星两旗、斯纳克以及蒙火的主力部队很快分作两股势力，一股置于围墙东面，另一股置于围墙西面，且将抱着大麻袋的辎重工事兵派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随着卡迪的一声令下，辎重工事兵抱着大大的麻袋冲了上去，奔到围墙下飞快地将麻袋丢了下来，堆砌成了一道由麻袋组成的阶梯。对此，围墙另一边的赫连家部队派出了大量的的弓箭手，蹲在围墙的了望孔处对辎重兵们进行点射。但毕竟对方的辎重兵人数太多，而围墙上可供弓箭手使用的了望孔又实在不足，因此辎重兵们很快便以微弱的伤亡完成了任务。
卡迪再次挥手发令，整个部队发出一阵价天的大喊，一如怒吼的雄狮。紧接着东、西两线部队便猛冲了上去，沿着辎重兵铺好的阶梯登上了围墙，手中高举着盾牌跃了下去。赫连堡内的骑兵们全都放弃了坐骑——如此狭窄的地方骑兵实在是无法发挥，将弓箭手、魔法师们围在了中间，用弓箭、魔法对登上围墙的敌人进行狙杀。
进攻方的部队遭遇到了严厉的打击。士兵们登上墙头的瞬间，赫连家的弓箭、魔法铺天盖地而来。弓箭还好，打在钢制的盾牌只是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并不能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可讨厌的是那些魔法，在魔法师的操纵之下拐弯抹角的，每每总要打到士兵们的身上，虽不至致命，但却总要痛上那么一阵。一时疼痛，身体失调之下，对于盾牌的掌握便出现了偏差，于是弓箭手们刁钻的弓减瞬间便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而少量的攻方士兵终于成功地进入赫连堡，但围墙下等待他们地却是赫连家如狼似虎的私兵，几个回合间，几柄厚背阔口大刀便将他们分尸了。于是进攻方的士兵伤亡惨重，而赫连家一方几乎零伤亡。
“小羽，还要继续进攻吗？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啊？”卡迪满脸担忧之色地走到了羽剑身边问道。
“当然，一直进攻，绝不能停下来！”羽剑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噬血的寒芒。
“可是……”
卡迪还首要辩驳什么，可羽剑却一挥手打断道：“盟主，请相信我吧，很快便会出现转机的。”
卡迪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惨烈的吼声不绝于耳，不多时进攻方的部队便阵亡了上千人。围墙内外鲜血流了一地，就连空气中也弥漫上了一股刺鼻的腥气。千人的尸体躺卧在血泊中，在围墙的内外都搭成了血肉之躯组成的“阶梯”。
这幕景象实在是骇人无比，很多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呕了起来。布雅、紫月、蓝心三女更是呕得面无人色，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就连忍耐极强的神族天使黛丽菲尔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而羽剑却面无表情，只是冰冷着眼眸注视战场上的变化，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难逃他锐利的目光。
卡迪也静静地注视着场上的战斗，随着源源不断的士兵涌入赫连家的围墙，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他终于明白羽剑所说的转机了！随着尸体的堆积，己方进攻的道路越来越畅通，能涌入赫连堡的士兵也越来多，现在赫连家的防线已经开始吃紧了。
“卡迪盟主，”羽剑注视着战斗，头也不回地道，“传令魔法师、弓箭手部队准备吧，让他们跟在步兵后面压上去！”
“好！”卡迪答应一声便又离去。
看着卡迪离开，羽剑突然望向了布雅，一笑道：“莫索罗快来了吧？”
随着魔法师、弓箭手的加入，进攻方的攻势愈来愈迅猛，愈来愈流畅。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进攻方倾斜。
赫连堡内，双方的近程兵终于正面接触，肉搏战全面爆发，伴随着肉搏战的进行，双方的魔法师、弓箭手在后面也发挥着不可磨灭的强大攻击力。
在此危急关头，胜负一线的时候，卡迪派出了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来自安格里家族的两百名血族。幽然的夜空中他们化身成蝙蝠，直接空降到对方的弓箭手、魔法师的阵营当中，鬼爪飞舞，顷刻间便将对方弄得阵型大乱，再也无法与进攻方的部队抗衡。
无奈之下，赫连冰城下令退兵，将防线收缩到了内堡。
卡迪老怀大尉，正要下令继续进攻，可队伍后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斥候来报说辰旗的大军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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