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夜幕下的魔法师
有一些太冲动了。
回到旅馆，回到自己房间的莫妮亚一头栽进被子里，懊恼的想到。
今天晚上的决定实在是无谋，实在是意气用事。
不说只是为了报复对方，只是为了不让爱尼两难而同意的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明显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决斗。就是加入“剑与玫瑰”这个行动在如今想起来都一点也不理智。
她是喜欢爱尼没错，也的确把佣兵团的大家当做朋友。
可加入“剑与玫瑰”这个小型佣兵团，真的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法师的晋升不仅需要一定的天赋才情，也是需要大笔的金钱。无论是哪一个时代，法师所需要的材料价格都不便宜。
一名低阶法师，至少需要一个大型佣兵团的供养才能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起他的法术实验与法术学习，才能提供充足的资金构建自己的冥想场，加快精神力的凝练与扩张。
她之所以选择离开学派，前往南方精灵的聚集地，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资金的问题。学派虽然会提携后进法师，但只不过是最低的配给，可前往百废待新的精灵聚集地，不说她原初精灵的身份，就是一名精灵法师的身份，都足够让她在法师塔中获得一个高质量的冥想室。
要知道，精灵可不是穷光蛋。漫长的生命加上超出人类平均水平的智力，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他们所积累的财富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缺少的只是作为智慧生命最基本的权利。
可是，加入“剑与玫瑰”就有点难办了。
小小的“剑与玫瑰”根本就提供不了她试验所需的材料，构建一个最基本的冥想场所需的资金——也就是说，在佣兵团待下去的话，她很可能晋升中阶法师的速度会往后拖上三四十年。
这对于大致可以猜想到未来混乱走向的莫妮亚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在决斗结束后，退出剑与玫瑰佣兵团。
然而，她真心无法在爱罗尼卡还有佣兵团的诸位面前告诉他们她的选择。
都怪“荣耀”！
她恨恨的想到，把枕头往**上用力一丢。
如果不是“荣耀”那帮人，自己用得着这么纠结吗？
小小的法师已经在脑海中考虑决斗时准备什么样的法术来对付这帮可恶的家伙了——新仇旧恨得一起算才行，不能便宜他们了！
正当莫妮亚气的牙痒痒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身侧想起。
“呀呀呀，原来是一个这么可爱的精灵姑娘啊。”
声音有一点轻浮，却听不出恶意。
“谁？”莫妮亚下意识的抽出逃脱匕首，做出防御的架势——当然，这是骗人的。小小的女孩在成为法师学徒前曾做过七八年的偷儿，有一股天然的警觉，很少有人能谁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她身边。正是因为如此，能让她毫无察觉的接近者，十有八九是她所不能战胜的敌人。这就是逃脱匕首发挥作用的时刻。
“哦，空间道具？”声音忽远忽近，莫妮亚环视四周，哪怕用上侦测潜行都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好像他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上，“好东西挺多的嘛，看来你有一个不错的导师。”
“你到底是谁？”
被敌人道破底牌的莫妮亚神色一僵，能认出空间道具的人不多，至少也是高阶法师。高阶法师的侦查法术非常多，不管是科勒导师的逃脱匕首还是父母留给她的欺诈之环上附带的三十秒相位旅行时间都不足以帮助她逃脱一名高阶法师的侦测范围。
不过，她什么时候得罪过高阶法师？
小小的法师努力的回忆着。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真让人伤心。本以为上午给了你一段难忘的记忆。”声音听不出一点儿伤心，反而是带着几分调侃，“没办法，看来只有让你回顾一下这份记忆吧。”
今天？
小小的法师似乎回想起来了什么，但接下来，一股强烈的恶意从四周疯狂涌来，紧紧地包围住她——意识在哀鸣，肌体在痉挛，下意识的双手抱头，蹲下，缩在**角边，瑟瑟发抖。
“呀。”声音带着几分惊讶，“还有意识？看来你的天赋不错嘛。”
“你是……”
“竟然还可以说话，真是了不起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声音这样赞颂着，却没有一分善意，“看来如果你继续在以太的道路上前行，十有八九能成为一名大法师，甚至连传奇的道路也可以一窥呢。”
“真是连我都嫉妒的天赋呀。”长叹一声后，神秘的来访者不怀好意的提问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杀死你，以除后患呢？”
更加强烈的恶意涌来，莫妮亚再也无法保持一个像样的姿势，双腿一软，直接趴在**上，目光涣散的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动也不动。
“真可惜，再玩下去就要窒息了。”声音的主人在房屋中显现身形，是一名外表年轻却有沧桑感的男子，具体的形象因为莫妮亚的意识处于一个很不妙的境地无法看清，“你死掉的话，我就不太好办了。”
恶意突然消散，莫妮亚浑身一松，但就像刚刚从溺毙边缘挣扎过来的人一样，她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好转，连回话都做不到。
“本来是想惩戒你一番的，没想到你却能挺过来。”外表年轻的男子用一种带着淡淡的赞赏的语气说道，“也正因此，法师，我给予你一份尊重，给予你与我对话的权利，虽说你现在好像说不出话来。”
“我看在精灵的面子上等你十秒，如果十秒你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哈。”
“十，九，八，七，六，五，四……”
“等……等。”
在还有三秒的时候，小小的法师艰难的开口。
“这个可不由你，”神秘的来访者似乎是笑了一下，“有问题快点问吧，你有三次提问的机会，当然，回不回答你的问题还要看我的心情。兴许三个问题我都会回答，但更大的可能是我一个问题也不回答。”
“你为什么放过我。”莫妮亚问道。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恭喜你，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外表年轻的男人拍一拍手，“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其实嘛，答案很简单，因为，你是精灵。”
他自顾自的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绝不会伤害精灵。”
不知道为什么，莫妮亚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好了，快说出你的第二个问题吧，回去晚了肯定要被领主骂的！”
莫妮亚犹豫了一小会儿，接着问道：“那个实验，到底是什么？”
“这次是真的恭喜你了，你问到了一个机密事项。”神秘的来访者一改之前的平淡，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道：“友情提示一下，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秘密，你确定一定要知道这个秘密吗？”
“不，不了。”莫妮亚不会忘记之前那被恶意包裹接近窒息的感觉，也不会忘记眼前的男人是可以举手投足间取自己性命的强大法师，更不会自作聪明去探对方的秘密和底线。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神秘来访者把手一摊，“问完就没有了，想好了就快问吧，法师。”
“我想请问您，”莫妮亚再一次的迟疑，但最终下了决定，“是不是传奇？”
“哈哈哈！”不知道为何，外表年轻的男子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传奇，传奇，我要是传奇就好了，就不会变成这样的鬼样子了！如果没踏出那一步，恐怕都比现在要好！”
“如何，现在你满意了吗？”
与之前的恶意不同，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的杀意。固然没有之前那针对性的恶意那般让人难堪，可莫妮亚一点都不怀疑，在下一刻，他会杀死自己，毫无怜悯的，像杀死小鸡一般杀死自己。
幸运的是，屠刀并没有落下，神秘的来访者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从屋子中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就像一场幻梦。
不过，小小的法师不会简单的认为这是一场幻梦，在对方的压迫感消失之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在那名强大的已经迈出了通往传奇第一步的法师身上，她没有感受到以太的气息，一点儿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顿时毛骨悚然。
世界因以太而生，万事万物都是以太的具现，没有以太气息的造物，是不存在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而在亚伦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只有两类。
——神祇，以及……魔渊。
考虑到伐木场那些明显异常的狗头人守卫，她更倾向于后者。
也就是说，他是……背叛以太，使用魔渊力量的法师——魔法师。
“真是幸运啊。”莫妮亚感叹道，她知道，像对方这种接近传奇的法师是很难被魔渊意志所侵蚀的，哪怕已经被侵蚀，拥有浓厚以太烙印的强大法师还是多少能保有一点自己的意志，她正是得益于此才能从对方手下幸存。
这实在是很幸运。
关于伐木场狗头人的实验，她也凭借着后世的知识猜到了一点——那是关于法师的魔化计划，也就是说，她在莽莽撞撞之中，破坏了魔渊侵蚀亚伦斯的一个重要计划，并且还活着。
这运气，只能用以太的眷顾来解释了。
不过，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实验只不过是要换一个场所进行，而且这个实验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成功的。魔化一名法师，不是靠在他身边安排几个人就能将这种魔化效果传染的，而是要从精神上，从意志上引导他**。
至于这位不知名的强大法师是怎么**的，莫妮亚颇有点好奇。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就传奇的他，会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总不可能是恰巧跌进了魔渊的老巢吧。
就这么想着想着的小小法师，疲倦的睡着了。她并不知道，她最后的猜想，已经很接近现实了，也不知道，在她的房间外面，神秘的来访者并没有走远，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平举的双手。
“哎，我果然下不了手。”
他叹息着：“看来要我彻底摆脱这个尴尬的状况，必须想办法让精灵们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必须要行动了。”
说罢，他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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