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偶然的返乡
又是几个月匆匆而过，现已是夏末，除了北地终年积雪外，整片大陆都处于炎炎热浪的炙烤之下，就连平日里辛勤耕作的村民以及终日奔波的商旅，也在这个时候默契的选择了休整，整片大陆都仿佛在这个时间沉寂了一般。
当然，这不包括适应能力极强的半妖们。
因为妖魔吃人、觉醒者躁动可是不分时间的，冷热风霜、一年四季，就没有它们必须消停的天气，所以相对的，半妖们也是无奈的顶着炙热奔波。
雪妮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些月来她的工作任务并没有以前那么的繁重而已。
也许是雪妮的安分表现赢得了代理人们的赞赏，也许是确实没有什么任务，反正组织这段时间给予她的任务非常的少。
她自己的防区就那么丁点大，甚至比起一些末位排位的防区还要小，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十来个任务，有时候几个礼拜闲着也未必能接到一个委托，反而是她自己经常在防区内闲逛时遇到妖魔，然后顺手干掉，这才不至于她闲的发慌。
平日里闲着，组织也给予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间，这几个月里，她往东边跑了两趟，看了看正在重建的圣都，也往西北方跑了一趟，拿回了被罗斯玛丽收缴的匕首——虽然已经很少用得上了，但自己的东西，雪妮还是喜欢自己保管的。
当然了，闲着，也不是真的说明雪妮就没有任务了。
数月来，组织也是给她发布了几次讨伐觉醒者的任务，不过基本上都不是她去做领队，而是去做增援、甚至救援的任务。
这也算是历代no.1日常的任务之一了，相比其他战士，拥有强大实力的她们更有充当‘救火队’的资本。
多次的增援行动，也让雪妮看清了战士们现在的总体实力。
总的来说，高端战力不足，而中坚战力却名不副实。
说难听点，就是强的没几个，弱的一大堆，老幼病残成片出现……
如果放在几年前，现在这些能排上十几、二十几这样排位的战士，充其量也不过是排在二十末尾，三十中段的实力，只不过现在组织确实人手稀缺，所以她们才能被破格提升了排位，但真实实力却是被大大的高估了，这也导致了现在真正能参与讨伐任务的战士数量稀缺，而那些滥竽充数进来的弱小战士，则是直接导致雪妮‘救火’任务大量出现的根本原因。
至于现在的末尾战士，那就更不用说了，所谓的幼、病、残就是指的她们了。这些日子以来，雪妮所见的所有下位战士可以说是个个带伤，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瞎眼睛留疤，总之各种凄惨，整个一副残兵败将惶恐不安的模样。
可这也不能怪这些战士实力不足，因为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在组织身上，他们没有将战士完全训练好，就直接将她们投放到防区就任了。
组织大概也在为此而苦恼吧，下位战士没有足够的人手补充，而未完成训练的训练生们就算被临时授印，但真的上了防区，能挺过五次任务的却十不存一。而这些下位战士一死，组织又得立刻从训练生中拉出一些还算是优秀的成员为其授印，让她们接任防区，可没过几天，又十不存一了……
这也导致组织不断挖空自己的有生力量，将未来的希望早早的透支到了维系现在的稳固之中，想来，按这也的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一年，组织就会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之中了。
不过组织的人也绝对不傻，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首领立刻加大了训练生的培训力度，还拨下重金去人贩子手里收购年幼的女童，以数倍的人力物力去培养新一期，甚至几期的训练生。现在如果回到组织看一眼，那绝对是人满为患的节奏啊。
不过虽然组织已经在采取措施了，可人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足的，想来，这两三年内，组织都得进行这样的恶性循环了吧。只是可惜了那些原本应该有更高成就的训练生们，她们为了维系组织稳固，而早早被战斗所摧残，夭折者必然不计其数。
虽然有些惋惜，可雪妮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她反而有些窃喜，你组织浪费资源、浪费人手又与我何干？她还巴不得组织直接资源断链，人手空缺，四十七个排位都排不满，继而自然崩溃了呢。
不过，现在的雪妮也没有兴趣横插上一脚，毕竟猛虎虽亡，余威犹在，她可不相信组织的实力就只在她们这些不好管教的战士身上了。
所以她还是安安分分的继续磨砺自己吧。
反正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组织早晚会出更大的问题的，到那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雪妮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当然，这也只是对她自己而言罢了。
……
在上一次的增援任务后，雪妮沿着西南方的丛林返回防区，而在路上，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她回到了小镇帕缇所在的山区。
感受着熟悉的夏天的味道，雪妮不禁有些痴了。
西南的暖风从遥远的海边吹来，掠过平原、拂过森林，带着一股熟悉的鲜花与青草夹杂的味道。
那是属于她的童年的味道。
不自觉的停下了返回的脚步，雪妮还是决定回家看看——即使那里大概已经找不到家的痕迹了。
从南边往帕缇小镇走去，雪妮首先看到的，是那熟悉的村落。
不知是从何时起，村落间已经又有了人烟。
虽然稀少，但似乎是有人在这个已经破落的小镇里，又重新修建起了家园。
这也不算奇怪，毕竟这几年南方的露西艾拉十分活跃，导致她领地内许多地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觉醒者暴动，这也间接引发了流民潮的诞生。
这些在觉醒者与觉醒者的战斗中被毁去家园的人们，自然的往远离战火的中部、西部地区移动，有一部分的流民在西南方找到一个废弃的城镇并安家落户，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镇内的建设与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土墙、石屋、女神像，熟悉的场景让雪妮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宁静谐和的夏天。
当然，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朝着小镇的北面走去，雪妮看到的是一大片已经荒废的田园，唯有一排排整齐的竹篱笆和水渠在昭示着昔日的繁华，可田里的杂草已经侵占了农作物的地盘，只留下几棵果树还顽强的生长在藤蔓缠绕的山坡上，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无人打理了。
那儿原本是镇子里的居民用以耕种的地方，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再被启用了，新来的居民似乎为了怀念曾经的家园，将耕地和牧场都搬到了小镇的东南面，面朝南方，满寄乡愁。
看着这一片萧瑟，雪妮也不禁唏嘘，犹记得当年，她可是最喜欢坐在这田边的小山坡上，跟芙罗拉一起数星星，讲故事的。
再往前走，雪妮没有先回家，而是绕到了后院山坡上的竹林子里，为母亲的墓地扫了扫墓。
仪式很简洁，不过是擦拭和跪拜罢了，毕竟她是临时起意，所以自然也不会带太多祭祀用品。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她母亲的墓地已经被重新整理过了，漂亮的青花石墓碑代替了原本那块破旧的木板——当然，木板也没有丢，而是象征性的树在了墓旁，与墓碑并列。
而在母亲的墓地边上，另一个惹眼的小坟包也悄悄耸立着。
那是属于她父亲的……
她不知道是谁为她父亲立的碑，不过大概里面连遗体也不会有吧，仅是一个衣冠冢罢了。
她猜测这大概是早年一些辞职返乡的守卫们立的吧。毕竟她的父亲曾经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即使是多年没有消息，但前来探望的旧属下也绝不在少数，这也许就是其中的一个或几个在发现她们家家破人亡后，出于旧情考虑才特意为她父亲而立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两座坟包和墓碑的做工都不是特别好，虽然看上去十分崭新，也比一般的平民墓地要大上不少，但却没有了贵族墓地的那种华贵感，坟旁装饰的材料也是随处可见的石雕或是竹编的挂件。
不过雪妮觉得这样也好，平凡点的墓地可以使亡者免受盗墓贼的侵扰，而且这个地方的景色也不错，再加上两座坟包虽然没有合葬，但也算是靠在一起了，所以想来她那恩爱的父母也不会太介意了吧。
一番祭拜结束后，雪妮用随身携带的毛巾将墓碑以及两侧的装饰物件又重新擦拭了一遍，这才结束。
可当她放下这些物件时，却又惊奇的咦了一声。
“看做工，好像是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雪妮凝视着手中的几个物件，沉默了片刻后，才将它们重归原位。
轻叹了一口气后，雪妮才面露微笑的起身：“呐，爸妈，那位为你们立碑的人，也算是有心了吧。”
……
离开后山后，雪妮才又折回了庄园门口。
从外面看上去，庄园内的景色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围墙、果树、石砖路，一切的摆放都跟当年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围墙显然有了修补的痕迹，而果树也被重新栽种过了。
重修这座庄园的人，似乎是在模仿当年的布局，但他肯定也有些粗心，因为果树的种类栽错了，原本在夏末会开满树梢的通红苹果，现在也变成了正在结着花的芒果树，这让雪妮在轻笑中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要是一切都跟当年一模一样，那她的心情可不得沉重的抬不起头啊。
不管重修庄园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丝小小的细节，都让这原本沉闷的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
庄园里还是没有人住的，虽然铁门已经被拆掉了，但也没有任何一个村民敢将这里占据。
毕竟这里曾是一个贵族的庭院，即便是已经死去的贵族，他们的身份也远比平民高贵，如果不被发现也就算了，可一旦平民被人发现在未被授权的情况下占据了贵族的宅邸，那他将面临的肯定是极其严厉的责罚，所以相对来说，这个庭院还是十分清静的。
推开熟悉的木门，雪妮又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宅子。
宅子里的布局跟当年一般无二，雪妮甚至怀疑，这个帮她们重建宅邸的人，是不是曾经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很久，否则的话，这每一寸地板的长度、每一个转角的比例，是没有可能重现得这么精确的。
如果不看摆放的挂件和桌椅，雪妮可能都无法找出一丝与往日相左的痕迹。
而整栋房子，除了桌椅和一些挂饰的排放外，也没有一丝与当年不同的地方。
她甚至怀疑，当年这座房屋是真的曾经倒塌过了吗？
带着诸多疑惑，雪妮走上了二楼。
这本该许久没人来往的二层，此时却干净的让雪妮有些意外。
柏木地板上只铺上了一小层灰尘，看起来也就是一两个礼拜没有人打扫罢了。
除此之外，无论是楼梯扶手，还是门框边角，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块蜘蛛网也没有。
是有人住在这里过吗？
雪妮推开了好几个房间，却发现，除了房屋的规划外，诸如床、柜子、梳妆台等林林总总的家具都没有被还原，屋子里空空如也，更别提什么人居住的痕迹了。也就说，这里现在也就是一个空宅，一楼那些公有空间的还原还算是完善，但二楼这些私人领域，那就有些为难修复这里的人了。
还好没有居住的痕迹，要不然让她赶人的话，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时，雪妮又因为一副画像而失神了。
那是一副被精心装裱于特制树脂之中的一副画，有些相当于雪妮前世所见的那些相框。画像中的一男一女，很明显是雪妮的父母，只是相比她印象中的父母，这对男女要更加年轻一些，而在男女的身旁，画着的是两个年幼的孩童。虽然孩童的面容有些稚气，与现实中的她们也不是太像，但雪妮可以认定，这两个小孩子正是自己与芙罗拉。
这也算是一个特别的全家福了。
不过雪妮可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副画像，这也许是重建后补画的吧？
绘画的人技艺不错，可他似乎没有见过雪妮和芙罗拉，只是凭着想象，硬是糅合了雪妮父母的面容，将雪妮和芙罗拉的容貌给画了出了。还真别说，那人的画工绝对精湛，即便有些许的不同，但画中至少描绘出的相貌，与两人至少有七八层的相似。
“大概是父母旧时的友人画的吧？”雪妮似乎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重修这里的人既有财力物力重建这栋已经无人居住的宅邸，又有心机为她们画像了。
“想必也只有同为贵族阶层的人，才会有闲财重修这里了。”
雪妮放下手中装裱的极为精细的画像，细心的将上面的灰尘通通弹掉，然后才珍而重之的将它挂回了墙上。
在屋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雪妮才依依不舍的将所有门窗复位，小心翼翼的关上大门，静静的离开了。
虽然这里充满着她的回忆，可她也清楚，这也仅仅只是回忆罢了……
…………
雪妮离开后的三个小时，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天色渐渐暗了，只留下黄昏映照出橙黄色的天空。
这时，那空无人烟的宅邸，突然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寂静的空宅轻悄悄的，只能听见鞋跟与木板碰撞，发出哒哒哒的轻响，似乎有人走上了楼梯。
“抱歉抱歉，最近很忙，一直没有时间回来。”
成熟的女声中带着一丝歉意，突兀的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着。
“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有空，我也就立刻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黄昏的光照不进被关好的门窗。密不透风的宅子里，来人的身影只能借着走廊上刚刚被她点起的油灯隐约看见。
是个身材婀娜的长发女子，她的手里似乎还捧着一捆外形精致的花束。
她一直走上了二楼，来到了走廊的尽头，然后缓缓屈膝坐下，将花束放在地上。
女子许久不语。
起身后，女子踮起脚，将墙上那副装裱好的画像温柔的取了下来，然后放在胸前，借着远处透来的烛火细细地看着。
忽然，女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她伸出食指，轻轻的摩擦木质的边框，然后将拇指跟食指放在一起，细细揉动。
“奇怪……”女子本来还算轻松的表情突然沉了下去，一双秀眉紧紧的皱着：“明明我两个礼拜没有回来，而且我也要求那些家伙不要替我过来清理，为什么这个画像还这么干净？”
女子又伸手摸了摸画像边上的墙壁。
有灰，说明这不是整个房子都变得干净了。
突然，女子的目光转向了地面。
在那被漆成暗棕色的柏木地板上，一根十分显眼的金色长发静静的躺着。
这时，女子的脸色又一次变了，不过却不是变得沉重，而是突然间雨过天晴了。
她轻声笑了，捧着那副画像，轻声的低语道：“是那两个孩子么，她们回来了呀，不知道是哪一个呢？”
将画像重新挂回了墙上后，女子退后两步，看着画像轻笑道：“她们看到这座按照原有规划重建的庄园时，会不会很高兴呢？唔，改天有空的话，去调查一下她们现在的防区所在吧，到时候，我还得重新画副画呢。”
她眯起了眼睛，露出如水般的温柔，然后柔声说道：“毕竟她们都已经长大了呢，相貌什么的，肯定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吧，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现在的她们呢。”
女子就这样站在画前足足十分钟，然后才深鞠了一个躬，转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转了回来，连番转身之间，一头如血般赤红的长发宛若飞瀑般在身后摆动。
女子露出一个与她那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十分不符的俏皮笑容，用真诚的语气笑道。
“噢，差点忘了——”
“生日快乐哦，哥哥。”
……………………………………
ps：最近有些忙，无关生活中的事，只是网络上边的问题，多少影响到了更新，有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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