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 瞎嚷嚷、谋杀者、所谓仁慈
黑暗议会戈洛摩事务处距离南边的城门并不远，只隔了一个半街区。
骚乱发生的时候，玛蒂尔德还在继续为难那些事务处的老头，这位“黑暗议会的偏头疼”完全是出于个人的恶趣味，看见什么要什么。
“这个雕像很不错。”玛蒂尔德对事务处大厅内出于雪精灵手笔的雕像产生了兴趣，三码多高的雕像是用价值连城的整块品味不均的魔能晶石雕刻而成。
事务长老头哭笑不得，他很为难：“大人，您刚才挑的其它东西都好说。这个雕像太重了，最少要动用十六匹托马才能拉动。”
特使大人玛蒂尔德才不管到底要用多少驮马，她自顾自的说：“送到总部吧，让穆若拉收。”
事务长老头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运送这个雕像动用多少驮马都是其次。问题是从戈洛摩到斯拉夫的总部，其间的恶劣的道路与所经过的兽人地盘，注定了运输这个大家伙绝对是白痴才会有的想法。
还好骚乱的声音传来，及时的挽救了在崩溃边缘徘徊的事务长老头。
“大人，城门那边出事了，”一个干练的办事人员小跑过来向事务长报道，“据说是最近在冰冻苍原到处抢劫的条顿银狼骑兵攻城了！”
“啊？我们要不要避一避？”事务长老头的副手有点慌乱，对自己的上司提议。
“荒唐！消息内容还确定，你急什么？”事务长老头对自己的部下发飙，他转向报信的办事人员问道，“攻城部队规模有多大？你问过城防军没？攻城的条顿银狼骑兵携带魔导炮之类的攻城武器没？现在打到什么地步了？才发动第一次攻击？”
办事人员脸红，期期艾艾说不话来。他是个加入戈洛摩办事处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办事经验未免不足，他只是听到了街上的人谣传就跑进来表功，事务长老头的这一大堆问题他完全没有什么概念。
“大人……我不太清楚……”办事员小伙子低下头，小声说。
事务长老头看到特使大人在一旁略带嘲笑的看着这边，这让事务长老头感到老脸通红，于是他很干脆的甩了办事员小伙子一耳光。
“什么的不知道就跑进来瞎嚷嚷？”事务长老头怒斥，“你长没长脑子？”
“我过去看看，”玛蒂尔德突然插进话，“好像是很有趣的样子。”
“特使大人，不可！”事务长老头慌了，尽管城门那边很可能没有什么大麻烦，可是黑执事康斯坦丁公爵的女儿在他的地盘上要是出了问题，估计自己在黑暗议会里的“光明前途”也算是完蛋了。
特使大人不会把这个讨厌的老头的意见放在眼里，她戴好斗篷的兜帽，确信自己的面孔能够完全被遮盖起来，就独自向外走去。
“还想坐你的位置，就别跟着我！”特使大人出门前抛下一句警告，让事务长老头急匆匆的步子停下来。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斗篷能够遮蔽掉玛蒂尔德漂亮的眼睛不被太阳直射，却对地面和建筑强烈的反光没有任何办法。
玛蒂尔德微微眯住眼睛，好让自己能够舒服点。从眼皮的缝隙她看到那些对她犹如蝼蚁般的平民和小商人，正在跌跌撞撞喧哗着向街边的房子里跑去。已经跑进房子里的可怜虫争先恐后的关着窗户和门板，玛蒂尔德甚至能够听到这些被吓破胆的家伙在自己的门板后面钉钉子的声音。
这种对她来说是“有趣”的骚乱，使她露给自己一个迷人好看的微笑。她不再理会那些乱跑乱叫的可怜虫，向城门方向小步快走。她的鹿皮靴子坚硬的橡木跟，在石板地面上敲打出一支节拍轻快的调子。这支快乐的调子是如此强烈的讽刺着那些慌乱的可怜虫，这让玛蒂尔德觉得自己因为被老爹威斯坦丁“流放”到戈洛摩变坏的心情，开始一点点好转。
可惜的是这种好转没有持续太久，全身上下遮蔽在毫不起眼的灰色旅人斗篷中的玛蒂尔德，当她快到城门附近的时候，背后传来让她厌恶的蛮横斥骂声和马蹄声。
“滚开！城防军骑兵出战！”领头的骑兵大喊着，他身后的骑兵和他一样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横冲直撞。
除了漫天飞舞被撞飞的水果、小杂货等等，避之不及的倒霉蛋很多。一个衣衫褴褛断了一条腿的小乞丐没有及时爬开，被城防军骑兵胯下足有以一千多磅的菲尔兰高头大马撞飞到了路边。
玛蒂尔德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好落在自己面前的小乞丐，小乞丐的胸膛如同破风箱一般剧烈的起伏着。他的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看到藏在斗篷里的玛蒂尔德，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嘴里冒出的血沫阻止了他，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散乱。
最多半个沙漏时，这个正向死亡深渊的缓慢坠去的小乞丐就会彻底丧命。他没救了，嘴里溢出的血沫说明这个倒霉蛋的内脏，都被刚才剧烈的撞击彻底撞裂了。
玛蒂尔德偏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很快她又沮丧的放弃了。她看到自己面前的肮脏可怜的小东西，没有半分犹豫抬起了自己的脚，她那结实的橡木鞋跟用力的踏向了小乞丐的额头。
“住手！”喝止的女声，使用的是那种精灵特有风格的通用语。
玛蒂尔德仿佛没听见，橡木鞋跟还是在小乞丐的额头上凿出一个血洞。可怜的倒霉蛋很干脆的死掉了，白色的脑浆混杂着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淌了出来，连玛蒂尔德黑色的鞋跟上也沾染了这种红白混杂的恶心浆状物。
玛蒂尔德很很平静的把自己的鞋跟，在死掉的小乞丐的破麻衣身上蹭了蹭。在她研究自己的鞋跟是否真的蹭干净的时候，她听到利刃撕破空气的嘶鸣声。一把大的吓人的月刃流光般劈向自己的面孔，却在距离自己鼻尖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停下来。
“你干嘛拦着我！”说话的是一个面容连玛蒂尔德都有些嫉妒的夜刃精灵女性，浅绿色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碧绿的瞳孔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走吧。”拦住夜刃精灵月刃的是一个拥有近乎银白色金发的男人，他的右手单手阻止了夜刃那可怕的攻势。
“她干了什么！她杀掉一个孩子！”精灵愤怒的喊着，她的声音引起了远处几个城防军士兵的注意。
“这位小姐没做错什么，”银白色金发的男人看看了地上的小乞丐，又看了看正在走过来的士兵，“你误会了。”
男人松开精灵的手，向玛蒂尔德行了个致歉礼：“我为同伴鲁莽的行为道歉，请您原谅她。”
“阿鲁卡德，你疯了？”精灵叫起来。
玛蒂尔德的瞳孔一缩，这个名字让她向面前男人背上包裹的兵器看去。被几层麻布密密麻麻裹住利刃的武器，形状依稀是一把十字枪。
阿鲁卡德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精灵同样不满的怒视回来。
“这里发生什么了？”城防军的士兵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小军官不满的问道，他厌恶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淌在地上的红白色浆状物。
“一点小误会，长官。”阿鲁卡德麻利的掏出什么，快速的塞到小军官的手里。
玛蒂尔德的眼神很好，那应该是几枚威登王国的银币。
小军官的手握了握，像是在确定手里硬邦邦东西的分量。确定硬币的数目之后他很满意，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误会啊？那就没什么了，”小军官挥挥手示意手下和自己离开，可能是银币的数量很厚道的原因，他好心的转头说了一句，“劝劝你的精灵同伴，平时这里的人对精灵都不错，可是打起仗来就顾不得了。”
阿鲁卡德点头哈腰的表达感激，在小军官走远后，他对玛蒂尔德点点头，不由分说就拉着自己气鼓鼓的精灵同伴离开。
玛蒂尔德漂亮的褐色眼睛，紧紧的盯着阿鲁卡德和精灵离开的方向。她隐藏在斗篷下面的左手不为人察觉的微微动了一下，嘴里念了句艰涩难懂的咒语。一道所有若无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斗篷里蹿了出来，又像是从来没出现一样没入阿鲁卡德的影子里。
魔界聆影，黑暗议会黑术士们用来窃听的小魔物。穆若拉送给玛蒂尔德一大堆祈并装置中的一个，很实用的小东西。
渐行渐远的阿鲁卡德和精灵的对话，就像是在玛蒂尔德耳边低语一般响起。
“蓓特拉，我告诉你几遍了？不要叫我的名字，叫我德拉库拉！”
“你那该死的化名谁记得住！还有干嘛不让我教训那个讨厌的女人？她杀了一个孩子！”
“你能不能改改你那暴躁的脾气？用用你的脑袋！那个女人没做错什么！”
“胡说！我亲眼看到的！”
“眼见未必为实，那个孩子嘴角的血沫你看不到？”
“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的内脏早都碎了，身上也有马蹄印。应该是那些骑兵把他撞到了，他活不长的。”
“……可是还是那个女人杀的他！”
“结束濒死的痛苦挣扎，不见得不是一种仁慈……可能这种仁慈你不认可，可那毕竟也是一种算不得杀害的行为。”
玛蒂尔德笑了起来，先是无声无息的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她那如同斯拉夫水晶风铃般的动人小声让身边路过的士兵侧目。
“很好玩的人呢，”玛蒂尔德说，“看来这次的任务没有想象的那么无聊。”
她没有理会身边疑惑的士兵，向阿鲁卡德和蓓特拉远去的方向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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