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法师、狗屎、黑森林

　　法师们一向很不爱和人们打交道，平民阶层眼中的法师，彷佛大部分时间都神神秘秘的躲在图书馆、实验室、法师塔等等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里琢磨普通人不明白的事情。

　　而会斗气的武士、骑士等战士就亲切多了，什么酒馆啊，什么佣兵会所啊，什么街头斗殴啊，什么城防队扫荡不法小贩啊，什么贵族强抢民女啊，基本上都能看见他们。

　　一个看起来古里古怪距离感陌生感极强，一个平易近人到哪里都能看见，加上走街串巷流里流气的吟游诗人帮忙瞎编起哄，所以法师的形象相对战士形象，在平民阶层的认识里就出现了误区。

　　总的来说，法师们在平民阶层中是这么个形象：他们穿着破旧脏兮兮的法袍；兜里揣着癞蛤蟆的腿、蟑螂的触须、未知的生物的粪便等等莫名其妙的东西；吃饭几乎只需要清水、面包、食盐；脾气极臭，经常一言不合就满天满地乱扔法术；并且他们的法术很不靠谱，有时候很厉害，有时候放屁都不响。

　　在吟游诗人口中，法师的形象就更糟糕了：他们是战士们的绿叶，和主角无缘，专职负责衬托武士、骑士们伟大光辉正确的形象；他们要么是某个专职负责带给主角奇遇的路人甲，要么是个老妖怪级别的顾问式人物，要么是主角掉下山谷碰到的老头；更糟糕的是法师们可能还沦落成巨龙一样的负面角色，虽然很强大，但是很邪恶。他们往往占据着大量财富，囚禁公主，满脸阴笑着向锅里扔死老鼠之类的东西熬药水。

　　如果还有谁能够代表“距离并不一定产生美”，估计法师们一定会舍我其谁。

　　光明神在上！法师们只是和贵族们一样，觉得没必要和平民们过多的打交道，结果就编排的乱七八糟。

　　法师们从来不缺钱，所有的贵族和领主们都会把法师视作一种珍贵的战略和战术威慑武器，进而争相供养。

　　所以法师们其实过得挺好，传说中的邋里邋遢和他们基本是绝缘的。即便求知欲再强，对生活再漠不关心，法师们的生活过的还是挺愉快的。毕竟有钱就意味着有人伺候，有人会替法师打点衣食住行。法师们也不会大脑抽筋到宁愿穿破烂，吃垃圾，来显示自己对于求知的忘我精神。

　　至于脾气极臭，不好打交道。难道法师们和平民们有什么共同语言么？那个法师会大脑偏瘫，跑去和整天关心家长里短的平民大婶，煞有其事的讨论第三波弦在魔力失能体系中的作用？

　　另外平民们对法师的战斗方式也有很大误解。除非是特别作战要求，法师们扔法术的地方主要只有两个：实验室和战场。显然两者都不是平民们没事儿可以瞎逛一圈的地方，就算在战争中有幸扫了一眼，也只能加剧传言的不靠谱性。

　　实际上法师们施展法术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癞蛤蟆的腿、蟑螂的触须、未知的生物的粪便等等也不会对他们的法术有什么实际帮助，怀揣这些玩意的一般都是打着法师幌子走街串巷卖假药、卖耗子药、卖春药的。

　　简单的来说，施展法术就要用前置条件激发大陆的魔能网络进行局部的弦波动。前置条件视法师的魔能储备、激发装置而不同。

　　一般情况下，倾向于使用法阵进行激发的被称为法阵法师，用卷轴激发的叫做卷轴法师。这两种法师的缺点是准备工作多，优点是自身魔能储备消耗少。

　　天赋特别的法师，则不需要外物作为媒介，只需要在体内协调魔能波动序列，他们被称之为血统法师。这样的法师的缺点是魔能储备消耗大，但是准备工作容易，只要准备好法术就行了。

　　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一言不合满天满地乱扔法术！法术又不是土豆！法术准备不但要花时间，并且准备好了也只能保持几个小时。

　　法师毕生追求的是将身体进行魔能网络化，简单的解释就是让身体成为魔能网络的一部分，变得不是人，他们坚信只有跨入那个境界才是永恒，才能触摸到世界的真相。但那个境界太高了，跨进去就是圣域。即便圣域法师能够做到像乱扔土豆一样乱扔法术，但是和圣域武士一样，这些强者都是传说，大家都没见过他们。

　　至于法师们的法术有时很厉害，有时不靠谱。则属于平民阶层无法区分江湖骗子、法师学徒以及法师之间的区别了。平民阶层真正接触到的大部分是江湖骗子，还有少量困于材料费用街头变戏法的法师学徒。用这二者来衡量真正的法师绝对是乱来的行为。

　　瞎编起哄的吟游诗人口中的法师形象，更是比扯淡还扯淡。

　　战士让平民觉得亲切，吟游诗人就美化。法师有距离感，吟游诗人就瞎扯。

　　战士可是到处能看到的，如果编排了战士的不是，很可能被饱以老拳被打的鼻青脸肿。说点法师的坏话，法师才懒得理会这些卖唱讨生活的家伙。

　　至于说法师是邪恶的，法师们和巨龙们一样冤枉。吟游诗人们诬陷法师的模式和巨龙一模一样：占了财宝、抢了公主、设计阴谋，然后像个肉猪一样洗干净脖子等宰。

　　占了财宝勉强说的上，法师们的实验需要大量材料，也意味这大量金钱；巨龙们则会偶尔变成人形和人类大量交易享受用的消耗品。至于强抢公主则纯属扯淡，法师的理想是变得不是人，对结婚生小孩没什么兴趣，巨龙们则看什么都像蝼蚁，公主算哪颗葱？退一步来假设，要真是有大法师或者巨龙对公主有兴趣，估计全大陆的所有王室都会非常积极的倒贴。

　　法师们喜好设计阴谋的论调，则是不准确的臆测。严格的来说，法师的世界观是接近巨龙的，他们的眼中没有善恶的区别。巨龙们的职责是守卫大陆的存在的稳定性，只要不打算把大陆搞到飞灰湮灭，善恶阵营就爱谁谁。法师毕生所追求的则是世界的真相，暨对个人的身体进行魔能网络化。所以他们行事的好恶只和是否会影响到这一目的有关系。邪恶也好，善良也好，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意义。

　　综上所述，显然平民阶层认知中的法师和真正的法师绝对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当一队衣着整齐面目洁净的法师跑到了人来人往的多特蒙德中心广场开始清场撵人的时候，当即引发了大量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

　　很遗憾的是法师们并没有掏出一堆癞蛤蟆的腿、蟑螂的触须、未知的生物的粪便来。当广场上被清理出足够的地盘之后，在士兵的警戒圈内，一些法师在羊皮纸和很大的板子上画画写写做卷轴和法阵，一些法师念念有词身上闪闪发光。

　　当法师们准备好后，他们带着魔法学徒用晶石和粉末在广场刻画巨大的法阵。

　　威斯坦丁爵士看着正在海量消耗的魔能晶石头皮发麻，即便使用的都是低品位魔能晶石，这一个法阵也消耗掉了多特蒙德三分之一的晶石贮备。

　　他有些犹豫的对身边的提康纳公爵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大人，为了一个不确定性的推测，消耗这么多晶石构建通往黑森林入口传送门，值得么？”

　　提康纳公爵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无所谓，反正是主教大人通过神术请示了波利城的大主教后，才下的决定，你担心什么？”

　　“问题是我只是猜测，近日可能会有保王党前往黑森林，时间还不确定。”威斯坦丁一阵苦笑，“只有法师才能使用传送门，这意味着我们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消耗大量晶石，送宝贵的法师部队去扼守通往黑森林的唯一要道。即使骑兵部队现在正日夜兼程前往支援，也只能在两天后和法师们会合。让法师们独自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保王党徒，还可能是袭击了条顿骑士团北方戍卫队驻地后能全身而退的保王党徒，这些保王党徒甚至可能和斯拉夫的黑暗议会有关系，是不是太冒险了……”

　　“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祈祷，不要在事后被当做替罪羊干掉。”提康纳公爵冷冷的说，随后他给了自己的坐骑一鞭子，离开了广场。

　　小概率发生事件其实是很好玩的，当有利的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时候，叫做真走运；当不利的小概率事件发生时，叫做踩狗屎。

　　阿鲁卡德、伊莎贝拉及小狗来福目前面临的情况就是踩狗屎。

　　踩狗屎，这个跟来福没有任何关系，尽管来福很傻很天真，但是它是不会让阿鲁卡德和伊莎贝拉卷入来福版狗屎门事件的。

　　阿鲁卡德和伊莎贝拉面临的的“踩狗屎”情况是，他们被一大票法师拦下来了，还是一大票准备好法阵、准备好卷轴、准备好药水、准备好晶石、准备好法术的法阵法师、卷轴法师，甚至还有罕见的血统法师！

　　没有任何盘问，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法师很爽快的向阿鲁卡德和伊莎贝拉扔了个“真实之眼”法术。

　　能戳破一切伪装、潜行、改头换面、自残整容等掩饰身份的“真实之眼”法术。

　　除非拥有黑暗议会传说中的神奇装备“恶魔微笑”，否则谁都逃不过“真实之眼”的揭老底行为。

　　这种法术太可恶了，它能在施法者的面前生成一个镜像，镜像会完全还原一个生物自然正常发育之后，所应该具备的形象。

　　这意味着无论是脸上划几刀自残还是打算吃胖子饿成瘦子，都不可能蒙混过关。

　　阿鲁卡德和伊莎贝拉肯定没有神奇装备“恶魔微笑”，只是在脸上弄了些小小的变装。

　　于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束缚牢笼”当即从天而降，把两人一狗关了起来。

　　“伊莎贝拉公主殿下，请您放弃抵抗吧。”老头法师咳嗽了一声，“好好的配合我们，对大家都有好处。”

　　伊莎贝拉绝望的看着法师们身后不远的黑森林，瘫坐在了地上。

　　阿鲁卡德好奇的打量着身边“束缚牢笼”法术形成的能量监狱，口里啧啧有声。

　　来福则是吐着舌头对老头的话置之不理。

　　“那么您的沉默，我视为您接受了，”老头法师挥挥手，身后的几个年轻法师拿着魔法镣铐如临大敌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亲爱的伊莎贝尔，还记得我在明薰尔第一次见到你问的问题么。”阿鲁卡德笑着拉起坐在地上的伊莎贝拉。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觉得人生中没有想做的事情了。”伊莎贝拉非常不解，局面已经到了不可为的地步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是啊，还记得过了好几天你才告诉我，让无耻者付出无耻者的代价，让背叛者铭记背叛者的耻辱，就是你以后人生的唯一目标了，”阿鲁卡德感叹着，“还真是晦涩的目标呢！你现在还坚持它么？”

　　“我坚持！就算是明天面临教廷的火刑柱，我一样坚持！”伊莎贝拉痛苦的紧握拳头。

　　“好吧，”阿鲁卡德叹气，“一旦你掉进了黑森林，绝对不要回来，跑吧，一直跑吧。记得你的目标，也要记得我。”

　　“你在说些什么……阿鲁卡德，我不明白……”伊莎贝拉抓住拉鲁卡德手。

　　阿鲁卡德甩开伊莎贝拉的手，笑着说：“忘了告诉你，昨天我杀掉了一个光明教廷的高阶牧师，还有条顿骑士团北方戍卫队的支团长。”

　　“啊？”

　　“还有你问过我是谁，当时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并没有骗你。”阿鲁卡德看着远方的黑森林，他的背上肩胛骨的部位逐渐隆起，黑色的凸起钻破了皮肤像是破壳而出的幼鹰，缓慢而又坚定的生长出来。他的耳朵拉长变尖，他的体形变瘦，他的上颚的两颗锋利的犬齿探出嘴唇的封锁紧紧的扣住下唇。

　　“我只知道的是，我大概不是吸血鬼的吸血鬼吧！”阿鲁卡德背后巨大无比的蝠翼忽地展开，“亲爱的伊莎贝尔，别忘了我。”

　　对面走过来的法师惊恐的看着阿鲁卡德，停下了脚步。他们看见号称好不可破的“束缚牢笼”正在被对面这个怪物的双手撕裂，能量的腐蚀让这个怪物的皮肤溃烂，黑色的血液飞溅。年轻的法师害怕极了，转身跑回老头法师的身后。

　　“给我破！”怪物发出仿佛是上古巨兽一般的嘶吼，“束缚牢笼”顷刻间化为繁星点点的魔能浮尘，随即湮灭在空气里。但是怪物也付出了代价，他双臂已经被能量侵害的十分恐怖，几缕黑色的血肉像是破烂的布条，零落挂在紫白色的骨头上，双臂已经算得上血肉全无。

　　“吸血鬼么？”老头法师用研究的目光打量着重重喘着粗气的怪物，对怪物紧盯着他的没有眼白的血红双眼毫不在意，“还真是罕见的种类呢！不过可惜了……第一批次所有攻击类法术，无差别覆盖打击！不用考虑目标人物的死活！”

　　如滚滚岩浆容流引爆天空般的炎爆陨石；如赤红色死亡链珠的连珠火球；如地狱火龙般破地而出腾空直起的赤炎风暴；如暗灰色死亡号角夺人性命的暴风之刃；如黑暗电网凌空出现扣向地面的飓风裂解；如天漏般利刃刺地的寒冰暴刺……

　　令人无法直视的法术风暴几乎是一瞬间扑向了展开双翼的怪物，魔能网络局部透支性的波动导致整个空间一瞬间出现了扭曲，眼见的世界像是被抽干了颜色的黑白线条，远处的黑森林边缘耸立数百年的古树也应声而到。

　　黑白的世界只持续了不可察觉的刹那，铺天盖地的法术击中了对面的怪物，法术引发的殉爆让地面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不可计数的地裂以殉爆点为圆心，仿佛吞噬大地的蛛网，迅速的蔓延开来。

　　殉爆终于停止了，爆炸中心点腾空数十米的烟尘也慢慢的飘散。爆炸生成了一个半径在三十码左右，中心深达五码的不规则球坑，球坑的中心点耸立着直径两码左右的土柱。

　　老头法师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大，难以相信的紧盯着土柱。

　　土柱上的怪物蜷缩着，他背后千疮百孔白骨琳琳的的巨大的蝠翼紧紧护着伊莎贝拉和那只说不出种类的小狗，一如用翅膀庇护幼鸟的雌鸟。

　　“这怎么可能！”老头法师身后的年轻法师尖叫起来，“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二波攻击准备，”老头法师下令，“判断打击目标是否具有反击能力后，再准备攻击！”

　　“阿鲁卡德，你怎么了！阿鲁卡德，你说话呀！”伊莎贝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摇晃着怪物的身体抽泣着，“阿鲁卡德，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不坚持了，我不要报仇了，我们投降。阿鲁卡德，你说话呀！只要你活着，我们怎样都好。阿鲁卡德，你到底怎么了……”

　　“……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啰嗦……”怪物呻吟着，张开双眼，黑色的血液从眼睛、鼻孔、嘴唇渗了出来，“……你的胸肌……还是那么发达……准备飞吧……记住……不要回来……一直跑……记住……不要忘了我……”

　　“阿鲁卡德，我们不打了，我们投降，阿鲁卡德！”

　　“……抱好来福……”怪物用白骨嶙峋的手臂将小狗塞到伊莎贝拉的怀里，“……飞吧！”

　　怪物用双臂抓住了挣扎的伊莎贝拉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老头法师觉得甚至看不清对面的人影，怪物好像变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给我飞！”上古巨兽再度发出了怒吼。

　　伊莎贝拉飞了出去。她像是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仅仅在空中留下一线残影，转眼间消失在黑森林上方的天空。

　　法师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这算什么？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

　　老头法师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你很勇敢，也很愚蠢。我现在对你感兴趣了，如果你肯承诺做我的研究材料，我可以尽量保证你被捕获后不把你交出去。”

　　阿鲁卡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只剩骨节的手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摸出两块高品位魔能晶石。他的指骨划破脸颊，蘸着黑色的血液在魔能晶石上刻画。

　　“……我的老家有这么一句话，老头……你肯定没听过……”阿鲁卡德用双手锁住两块晶石。

　　“我倒是现在有兴趣听听。”老头法师好以整暇的说。

　　阿鲁卡德动了起来，他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瞬间冲入法师的队伍。

　　“不自由……毋宁死！”他说。

　　冲天的爆炸。

　　;


　　(https://www.biqwo.com/dudu/37/37488/203152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