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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剑之游侠


  看到两名入侵者相继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该隐却是愉悦地笑了。

  纵使已经活上近千年了,但亚当先生的心一直都十分年轻。

  他热爱于游戏,各种形式的游戏。

  他认为,生物只有在游戏的时候才能够体现完全的自由,因为游戏本身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利害关系,进一步而言,他把游戏过程的本身看待为游戏的目的,其中,成功摆脱精神与物质双重束缚的「吸血鬼始祖」则正是人类向往自由所引致的升华现象。

  该隐曾经死去一次,在某一场无稽的游戏中逝世,该隐依稀记得,那时候,他还是十七岁而已,好像是某个小国家的大王子,嗯?还是一位二王子呢?呵,该隐他早已不记得了。

  但是,他没有特别想要去确认已成过去的事实,反正生前的他就是一直活在忧国忧民的家庭当中,日日夜夜都在思考如何对抗外界的敌人与本土的政敌,那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时光,根本不堪回忆……

  该隐的童年是在学习与训练里渡过的,从来没有人和他做游戏,更别说是拥有玩伴之类的存在,自始至终,他只是一个努力的孩子,一个人默默努力的孩子,至于努力的原因?该隐也忘记了,大概是某个绝妙的笑话吧?他心里不在意的猜想到。

  而在十七岁的那一年,作为王子的该隐负责巡逻在国都的城郊,他遇到一辆戈本尔族人的马车,他和马车的主人交谈了一会儿,跟他买了一些东西,又卖了一些东西,他们似乎谈及了一些关于供需的话题,不知怎地,马车主人向他开了一个荒唐而不应该的玩笑。

  「什么!亲爱的王子殿下,你想知道生命的价值?呵呵,假如你能够给我一片黑龙的鳞片,莫说是生命的价值,我甚至可以将天上的明星摘下来,送给你,如何?王子殿下,在龙炎的威胁下,你还希望知道生命的价值吗?」

  该隐只是笑了笑,然后,辞别了随行的侍卫。

  他孤身前往至一尾黑龙沉睡的火山,意欲偷取黑龙的鳞片。

  因为他想要知道生命的价值?

  才不是。

  他并非想要知道生命的价值,也不是要证明自己的勇武,或者希望那一名戈本尔族人羞愧于无法兑现的承诺,他只是察觉到「冒险获得黑龙的鳞片」这一件事情似乎非常有趣,单纯如此而已,这是他初次认识到「游戏」这一个概念。

  于是,他爬入了火山,失了足,坠入熔岩深处,死掉了。

  最后,甚至连黑龙也没有看到。

  真是屈辱的死法。

  可是,死亡不代表终结,沉迷于游戏的少年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他获得了新生,以吸血鬼的姿态从岩浆中爬行而出,他的身体与灵魂仅是剩余对于游戏的强烈执念,该隐在重生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取得黑龙的鳞片,将失败的游戏重开,寻求胜利的结局……

  重生后,该隐赫然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潜入至黑龙的洞穴,悄悄走近巨龙的身旁,单凭肉体的力量,他便将黑龙的鳞片连带血肉一同生生扯落,理所当然,受到骚扰的黑龙苏醒了,并且展开了疯狂的复仇,龙息一下子就把吸血鬼烧成了灰烬,飞散在炽热的风波之中。

  不过,吸血鬼却是不死的,在洞外的月华中,该隐又一次活了过来,而在他的手上,显然就是黑龙的鳞片,少年快乐地大笑起来,因为他成功在自己预设的游戏中胜出了……

  随即,该隐又感到一阵庞大的空虚感往自己的内心袭去,初生的吸血鬼瞬间就了解到空虚的源头──他的身体与灵魂正在渴求更多的游戏。因此,他轻描淡写地抛下了珍贵的鳞片,化身为黑色的风,朝向某个陌生的飘飞远去。

  那么,愤怒的黑龙呢?

  牠烧毁了该隐父亲的小王国,抹杀掉附近所有的生灵,然后才重归于沉睡。

  (诗人弭路为昔日的无辜生灵默哀了片刻。)

  在八百年后,浪迹人间的该隐遇到了娜蕾希亚,当他望见这一位美丽而独特的少女,他便意识到一场极具挑战性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从娜蕾希亚的身上他闻到了龙族的气息,古早的巨龙一直是他的上佳玩物──牠们大都拥有远古的力量与智慧与该隐较劲。

  「调教一名半龙少女作为自己的新娘?」

  该隐的内心瞬间冒出了如此的想法,同时也久违地感到一阵兴奋,那并非因为他贪图娜蕾希亚的美色,也不是希望看到敌人的绝望表情,这仅仅只是一份源自于游戏者的执着,古老的吸血鬼一直认为:游戏过程的本身就是游戏的目的。

  而资深的游戏者总是容易钟情于新鲜而困难的游戏,该隐正是人世中最资深的游戏者,当他注视到娜蕾希亚的长剑时,年老的少年便流露出一抹纯真而炽烈的笑意。

  龙少女使用的长剑共有两把,其中一口是水元龙的祝福,可以指挥所有寒冰元素;另一口长剑则是火元龙的报酬,使她能够征用附近的火炎元素。

  在该隐犹在思量间,冰与火的双剑就在吸血鬼的血瞳之前绽放出朵朵鲜丽的芳华,把他的血奴全数斩杀于清爽的剑锋之下,或化作飞灰,或结成冰雕,悄然绘出一幅红与蓝的净罪图,美不胜收。

  对于血奴们的死亡,亚当先生是无动于衷的,因为敌人的强大只是意味着游戏的时间不会马上结束,至少可以让他乐上一乐。因此,该隐少年打了一个响指,以意念与结界把白色婚礼的大堂渲染成鲜血与死亡与黑暗的色彩,然后,少年又合拢他的黑白手套,默默向伟大的创世神送上感激的祷告,最后,他勾起一道残酷的邪笑──

  吸血鬼要享受人间的游戏了。

  ……

  ……

  约瑟夫恐惧地目视着面前的一切。

  大堂中那些装饰用的骑士武装突然通通颤巍巍地化成了真正的骑士,天花的吊灯飘飞出源源不绝的狰狞鬼花,就连餐桌的刀叉一根一根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齐整地列队起来,一整个堡垒内的所有事件彷佛都向他们二人怀有极大的恶意,想要把他们一口吞噬的样子。

  恐惧与慌乱中,约瑟夫把目光投注于在前方奋勇杀敌的娜蕾希亚身上,继而又望向安坐在餐桌主位品酒的贵族少年,霎时,昔日的伯鲁特人变得犹豫不决起来,一门心思不断徘徊在逃跑与战斗的选择之间,他开始怀疑起娜蕾希亚所拟订的战术。

  什么战术?

  「当我们看见该隐的时候,你便要紧贴在我的背后,我会先将他缠住,再藉以长剑使他露出明显的破绽,在你听见我向你发出指令的时候,你必须马上按照指令的内容执行,把你偷取的光明圣剑准确地刺入正确的位置,否则……后果自负!」

  「她会先将这个叫作该隐的怪物缠住?」

  「开什么玩笑!」

  约瑟夫望向满堂的鬼怪邪魔与停滞不前的娜蕾希亚,逐渐感到不太对劲,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陌然,昔日的叛国者坚定了逃跑的意志,他转身便跑,只希望可以尽快返回牧场的家,带着自己的妻女远走高飞,不,或是他更应该一个人逃跑,这样才能逃得更远……

  “你要去哪里呢?”

  还未等到约瑟夫走远,他便听见了一声危险的耳语,一大群懂得飞行的尖牙老鼠挡住了他的去路,最后渐渐化作一个彬彬有礼的少年身影,那个身影正是吸血鬼该隐,此时,他的獠牙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似在宣告嗜血的本性。

  簌!

  无论是怎么样的游戏,该隐从来都不遗余力,他不会轻视任何一名敌人,更会运用最大的想象力以自己的敌人为乐,故此,他使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急窜至约瑟夫的背后,以巨大的黑色斗蓬紧紧环抱住这一个懵懂无知的伯鲁特男人!

  在约瑟夫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吸血鬼便已狠狠咬在他的颈项动脉,把自己的「毒液」注入了他的体内,使他加入吸血鬼的家族,成为一名绝对忠诚的傀儡。

  可是,一道清澈的号角声却在此时响起了。

  顿时,由该隐召唤出的地狱生物和堡垒中的怨灵全部化作自由之身,前者解除了与该隐的灵魂合约,回归到地狱异界的深处,后者不再为怨恨所缠绕,魂魄消散在红尘凡世,返回至万物的轮回之境。

  一瞬间,大堂的纷乱一扫而空。

  而约瑟夫呢?

  他听见了娜蕾希亚的指令:“在一秒之内,刺穿他的心脏!”

  因此,约瑟夫左手反握手上的圣剑,瞄准自己的腹部狠狠一刺,于是,光明圣剑立即贯穿了伯鲁特男人的胰脏,继而飞快地刺向该隐的心脏,可惜,纵然约瑟夫足够勇敢而果断,吸血鬼始祖仍然在危急间捉住了圣剑的剑身……

  更可惜,一枚印有南耳头像的金币从远方命中了光明圣剑的剑柄,一股浩然巨力立即由剑柄底座传至剑尖,使剑身一举突破了该隐双手的封锁,刺入在吸血鬼的血肉心脏,令长生的少年久违地痛苦叫喊出声,再一次面临死神的注视──

  轰……

  轰隆……

  轰隆隆……

  “呜呃!”

  吸血鬼始祖的堡垒顿然开始崩塌,腹部受到圣剑所伤的约瑟夫闷哼一声,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去,仅见昔日的亚当先生已经飘落成为一堆白黄色的尘沙,只剩下一个神色疯狂似笑的狰狞首级,但见逼命的强敌已死,卑劣的伯鲁特男人便安然地闭上了眼睛,陷入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弭路诗人停顿了片刻。)

  当约瑟夫又一次睁开自己的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牧场的家中,旁边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历劫而归的约瑟夫非常欢喜快乐,他含泪亲吻了自己的妻女,然后急不及待地推开床边的窗子,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正值约瑟夫的手伸至窗边的时候,一缕阳光从窗子的缝隙烙印在他的手背,在他的手背灼出了丝丝的白烟,使伯鲁特男人迅速地缩回了微痛的右手,他的眼睛一转,舌头在自己的犬齿轻轻地扫过,嗯,他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诗人弭路的声线于此打住。)

  ……

  ……

  伯鲁特男人的故事于此暂时告一段落,弭路先生与艾朵琳她们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讲述了一些有关学院生活的乐事,以及其他著名诗人的美辞丽句,随后,三个小女生就在十时夜钟响彻之时行礼谢别了皇家诗人,彼此回到各自的房间,好好休息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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