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 不可能的可能
“我说小安，你到底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啊？”
带着微微的喘息声，洛歆挡在了小安的身前，示意对方不要走。
很不容易，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此时的她终于追上对方的脚步。
可尽管如此，在面对自己的疑问时，小安还是选择别过头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小安...”
“都说了，不要管我。”
无神的瞳孔里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就是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冷的气息。
是的，比起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来来回回有说有笑的行人来说，现在的小安更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偶。
尽管有着作为人的各种直觉，可是早已失去了对任何事物产生兴趣的可能。
她就是这样的，像一粒微小尘沙般的存在。哪怕某一天这粒尘沙随风而去了，也不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但即使对方对自己摆出了这种态度，洛歆也依旧没有想要扔下对方不管的意思。
不仅仅是友谊上的问题，而是洛歆的心里非常清楚的，那个事实。
——在经历“那件事情”之前，小安她，同样也是个会笑会哭的孩子。
所以，放弃对方不管的这种事情，洛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是这样的没错，无论如何，自己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做。
望着小安苍白的脸庞，这份信念便是在洛歆的心理根深蒂固。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不管你。”
“你....”
空洞的眼眸倒映着对方坚定的表情，就这样，小安缓缓的低下了头，咬着嘴唇。
“你不懂的...洛歆...现在的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
“没事的小安，我保证我们未来的生活会更好的，相信我。”
“——不！！”
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
没人知道原因，在那过后，小安抱着脑袋拼命的摇晃着，呼喊着...
如同陷入了无止尽的梦魇一般，她的脸庞也因极度恐惧而变得扭曲。
是的，仿佛一个疯子般，不顾周围人的旁观，她就这么声嘶力竭的放声狞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未来...”
“洛歆..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在那场噩梦之后，我就已经...没有未来了！！”
“啊————！！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被双手抓了早已凌乱的头发下，那双暮色的瞳子里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毫无防备的，她就像失了魂一样，往前疯狂的奔跑。
而且让人吃惊的是，周围的人居然全部都下意识的让开了...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吧。
毕竟对于那些看客来说，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而已。
是的，只要是不关自己的事情，看看就好了吧。
——人心即此而已。
“小安！”
没有意识到对方会这么突然冲了出去，洛歆只要硬咬着牙紧跟而上。
但是很遗憾。
因为距离给夜璇治疗身体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天，再加上本来就已经跑了很久。
那由身体机能带来的极度虚弱感，已经让洛歆很难再迈出步伐了。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艰难的跑了起来。
“小安..等等我...——啊！”
似乎是踩到了横躺在路边的某个障碍物，那原本就踉跄不已的脚步更是因此紊乱。
只听得“扑通”一声，紧接着，洛歆的整个身体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不过...她还在努力的往前爬着。
哪怕周围没有一个人回上来帮自给一把，可洛歆还在慢慢的，往前爬着。
“小..小安...”
很痛。
那因为接触地面而产生的伤口，正火辣辣的侵袭着自己的神经。
但是这点痛...比起小安心中的那道伤口，又算的了什么呢。
——是啊，可以毁掉一个人未来的那种噩梦，恐怕没有体会过那种滋味的自己，相比已被自己也不会理解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只想让对方，快乐的，生活下去啊。
“可...可恶..为什么...身体动不了...”
“——那是洛歆么？终于找到你了！！”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在洛歆回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那个人正是在夜璇指引下前来追回洛歆的莫非云。
虽然说只是一路上不停的往前奔跑着，但是看这种情况总算是赶上了呢。
“洛歆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摔倒地上了？”
“啊..莫云姐姐...快..小安她...”
“小..小安？”
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洛歆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也不能怪莫非云，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见过小安一次面。
“就是..就是...”
“别着急，慢慢说。”
“我..就是..就是前面那个正在跑的紫头发女孩，求求你一定要...”
“————吱”
如针扎在心扉般让人抓狂的鸣笛声，从前方传来。
在那仅有的一瞬间之内，仿佛感受到某种可怕事情的袭来，洛歆和莫非云将目光投了过去。
事情，真的糟了。
在那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中，因为受到某种刺激的小安而奔跑的小安，正在穿越人行道。
是的，因为完全忽略了周围所有的事物，所以即使是突然跳转的红灯也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也就是说...哪怕是那急速飞驰的货车即将到来，她也不可能有所感知。
“小安！”
“糟糕——！！”
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栗着，那由脑中直接传达而来的直感，促使莫非云狂奔而去！
抛开身后洛歆还停留在耳畔的声音。
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如同驾驭者狂风的骑士，她便是那么做了。
快，要快，要更快...！这样的速度还远远不够！
看着那距离小安已近在咫尺的货车，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秒的时间，也绝对不允许浪费！
开什么玩笑...明明自己之前已经说过，绝对不希望在看到任何人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死去啊。
“唔...”
闪烁的灯光，打在脸上。
也许是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小安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吸引。
可也就是当她抬眼看到一辆货车正在朝着自己撞过来的时候，脑袋瞬间的空白，让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是的，完全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她睁大了双瞳，任凭这辆货车咆哮着，越来越近....
“——可恶！”
双腿，逐渐失去知觉。
可莫非云那紧皱的眉头下，一双绿瞳仍旧死死的瞪着前方。
绝对不可以，再度见到那种白白牺牲的生命就这么流逝。
没错，尽管那似乎已经看起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作为一个老是受到别人保护的人，也必须要做点什么。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必须...”
一丝灼热的感觉，慢慢从左眼眶中扩散。
并非错觉，那种真切的，逐渐转化为疼痛的感觉，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好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静悄悄的从眼中流出来了？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自己再往前更多一点，就一定能够就出那个孩子吧...
“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做到！”
“.....”
一片静悄悄。
包括周围的世界，似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仅如此，就如同被设定了慢放镜头一般，莫非云便发现存在于这里所有的事物，都在以绝对缓慢的速度继续进行着。
飘落的纹理清晰的树叶，甩出的可以看清楚具体形状的汗珠，小女孩那惊恐的表情以及坐在货车驾驶位置，正在进行紧急刹车的驾驶员的动作....
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在以绝对的速度放慢着。
这是..错觉么？
莫非云就这么在心中自顾自的询问着。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
不，那由左眼释放的巨大刺痛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己。
这是...绝对真实的存在！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就这样，以独立于这缓慢世界的因素，莫非云将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横抱而起，随即快速的离开。
也就是在下一刻。
“咕————”
紧急的刹车声从身后传来，没有了缓播键的世界，重新恢复原有的状态。
似乎...做到了呢。
在这看起来本不可能的事件里，莫非云缓缓的抱着昏迷过去的女孩，一步一步的走着。
连续的刺痛已经让神经麻痹，那汩汩流出的淋漓鲜血更是让她紧闭着左眼。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吧。
因为，自己，的的确确的做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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