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光怪陆离
疯狂的地震，在红树林里突然发生，又突然消失。
在树林里忘我搏杀的狩猎者和他们的猎物们，因地震而短暂地停歇之后，又纷纷嚎叫着、红着眼睛，扑向自己的死敌。
至于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地震，难道不是双月之夜应有的异象？
“咦？”
一道惊讶的声音，突然传入颜不语那拳头大的真灵。
北顾城和龙虎城的无数将士，没有谁听到这一声惊叹；但是，颜不语却听到了这一道穿越无限空间而来的声音。
在这一刻，颜不语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浑身赤裸，被人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
这是一种极为奇特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上万平方公里的身体，被人一眼就全看遍的感觉，即便颜不语的真灵已经有拳头那么大，还是不受控制地不断颤抖。
好在这被人脱光了检查一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颜不语能感觉到，那不知道从哪里望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咦，红树林怎么全变成白色了？”一个龙虎城城墙上的疲倦战士，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惊讶地喊了起来。
他这一喊，大家顿时全都下意识地望向红树林。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错觉，可是反复、仔细地观看之后，确确实实，整个红树林突然就变成白色了！
红树林变成了白树林，难道这和刚才的地震一样，也是双月之夜应有的异象？
可是为什么远古传说没有这两点呢？
无数的将士纷纷涌向城墙，指着变成白色的红树林，不可思议地议论着、呐喊着。
同样的一幕，也在北顾城的城墙上上演着，没有谁能对这个天大的奇特事情视而不见保持平静。
反而是在红树林里的那些狩猎战士，因为全都在聚精会神的埋伏、搏杀，同时又看不到红树林全貌，因此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
即便有几个战士注意到了白色的树木，他们也只会认为红树林里可能本来就有这些白树。
无数龙虎城和北顾城的将士，想要进入那已经变成白色的红树林看个究竟，可是之前北顾城破坏红树林狩猎规则招致雷罚的惨痛记忆就在眼前，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此时，无数的人都在抬头望着那西边的双月；第一次，有那么多人希望它们快点降落，只为了自己能尽快进入那奇特的红树林一探究竟。
在已经变成白色的茂密树林里，一只屁股上插了两只长箭的火红鸾鸟，跌跌撞撞地逃蹿，洒下一路血迹。
鸾鸟背上，驮着一个秀发披散、双眼紧闭的风语者。
只见她背上也深深插着一支长箭，蓝色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
因为严重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庞，是那么的惹人怜惜。
“嘘！”又一支长箭从后突兀射来。
“小红，快跑！”鸾鸟背上的风语者听到破空声，焦急大喊。
长箭速度极快，火红鸾鸟还没加速，已经正中它那细细的长腿，可见射箭之人的箭术极为精湛。
鸾鸟大腿中箭，再也支持不住，一个前冲，撞向一棵大树。
这棵大树的树根处有一个大大的树洞，鸾鸟刚好冲进了这个树洞。
依靠着大树，鸾鸟慢慢滑倒在地，终于闭上了疲倦的双眼；鸾鸟背上的风语者，似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脑袋动了几下，最后也歪倒昏迷过去。
五个龙虎城的狩猎者循着血迹，很快就找到了这棵大树跟前。
领头的狩猎者背着一把长长的精铁硬弓，额头蓝色灵魂之火冉冉生辉。
他们围着这棵大树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又抬头望向头顶茂密的树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似乎没有看到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那个大树洞，领头的狩猎者疑惑地说道：“血迹明明就到这里啊，怎么会不见了呢？那鸾鸟中了我追魂箭赵起三箭，怎么可能还飞得了？”
另一个狩猎者也疑惑地说道：“难道她碰巧遇到北顾城其他狩猎者，被他们悄悄救走了？可是我们追得这么紧，怎么就一点声响也没听到呢？”
赵起紧皱着眉头，突然脱口说道：“难道北顾城有强大修行者不顾红树林规则，强行进入红树林救走了她？”
“不会吧？他们还敢打破规则？”另一个狩猎者对此表示怀疑。
大家讨论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任何结论，于是只好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个狩猎对象去了。
冷冷的月华透过树叶照在树洞里那张苍白的脸上，只见她突然张口说了一句胡话：“喂，大嘴巴，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许跑！”
接着，两颗泪珠突然从她紧闭的双眼滚了出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面，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听到那突然冒出来的胡话，颜不语望着在自己树洞里挂着眼泪昏睡的曾湄和小红，真灵一阵悸动，整个红树林，立刻沙沙作响。
原来那玛瑙般的真灵小树被颜不语消灭之后，通过“七星锁魂”之“洗魂”的过程，颜不语了解了它的记忆，因而学会了它一个奇特的功法：光怪陆离。
这是一个可以在小范围内变幻光线方向的奇特功法，是一个用来伪装和躲藏的至高法门，它的效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在那长满青草的山丘上，玛瑙小树为了方便地吸取颜不语和小紫的灵魂之力，就是用这个功法把他们俩藏了起来，让那孙仙怎么都找不到眼皮底下的猎物。
而现在，颜不语同样又用这个功法救了曾湄和鸾鸟小红。
不但如此，颜不语已经通过那个树洞，往曾湄和小红干涸的识海里，注入了不少灵魂之力，因此她们不久就会醒来。
同样的幸运，也降临在那些靠着红树昏迷过去的龙虎城狩猎战士身上，不少北顾城的狩猎者，突然发现他们追逐的猎物莫名消失了，只得郁闷地寻找下一个猎物。
颜不语还想救更多的人，可是，他只是一棵树而已！
虽然这棵树是那样的大，可是，他依然只是一棵树，一棵动不了的树！
竭尽全力，颜不语也只能使得一些枝条轻轻摇晃，发出无助的“沙沙”声。
“绛紫”，这是原来那个玛瑙般真灵小树的名字，就这样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地站立了无数年；现在，轮到颜不语，就这样睁着大眼，继续地站下去。
也许，他要这样站到永远，如果有永远这一天的话。
而绛紫那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记忆之中，内容却出奇的贫乏和简单，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不断吸收红树林狩猎者的灵魂之力，然后壮大自己真灵的；似乎绛紫从被人种下后，就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移动过。
即便是关于龙虎城和北顾城，绛紫也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的记忆。
可能是它觉得反正这一切都和它无关，因此两城之间发生的事情，对于它来说，就像大象碰到两个蚂蚁在打架一样，看过就忘；或者虽然看到，却完全进不到心里，如同流云掠过水面。
而那个种下绛紫的乌邪云，绛紫除了知道他叫乌邪云，也没有任何更多关于他的信息留下。
不过颜不语还是从绛紫那极为有限的记忆中，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绛紫的年龄，远远超过了龙虎城和北顾城，也许和永燃以及恒明两国的历史一样悠久。
要知道，即便是永燃国的历史记录，都已经讲不清楚永燃国到底存在了多久。
在大家的记忆中，似乎永燃国开天辟地就已经亘古存在一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用千年万年来形容，一棵树，竟然从亘古活到如今，历经沧海桑田，这是怎样的一棵树！？
而这样的一棵树，居然就这样被颜不语扼杀了！
但是，虽然曾经的绛紫已经不复存在，另一棵新树，却在同时诞生；颜不语，就是这一棵诞生的新树。
做一棵树？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坏啊。
可是颜不语毕竟不是树，他是颜不语，爸爸妈妈的儿子，爷爷的孙子，他必须做回曾经的自己。
微微沉吟之后，颜不语的真灵突然射出无数晶莹的丝线。
这些真灵丝线排成整齐的一圈，然后朝着自己那拳头大的真灵水滴猛然刺下。
如同整个人被从头至脚生生劈成两半，但是偏偏又还没死，那淹没一切的撕裂疼痛，瞬间就让颜不语的真灵一片空白。
整个红树林的树木全都无风自动，剧烈颤抖。
树林里的狩猎者已经见怪不怪，那么大的地震都发生了，没点余震，怎么可能呢？
剧烈的光芒，从颜不语的真灵迸射出来，真灵中神秘的脉络，慢慢舒展，剖分……
在无法形容的痛楚之中，拳头大的真灵，开始慢慢地分裂、分裂……
再深再长的痛苦，终有尽头，在某一刹那，一种无比奇特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两个“我”！竟然有两个我！而且每一个我，都在独立思考！
并且，无论其中一个“我”在想什么，另一个“我”，全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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